兩個多時辰前,在淮清雙方於濟南城殊死搏鬥之時,一支大概不到百人的淮軍騎兵襲擊了從平原縣往禹城運糧的一支清軍糧隊。
護衛運糧隊的是山東巡撫方大猷的綠營標兵五百餘人,另外還有一支五十人的真滿洲騎兵。
雖然這半個月來淮軍不再襲擊清軍運糧隊,但清軍始終不敢掉以輕心,各支運糧隊都有滿洲騎兵護衛,以確保糧道安全。
淮軍襲擊後,這支五十人的滿洲騎兵立即發起反擊,儘管人數不到對方一半,卻將這支淮軍騎兵成功逐走,還射殺了二十幾人。
不過滿洲兵同樣也有七八人被淮軍射中,除了三人當場死亡,其餘的都不是要害傷,拔出箭頭草草包紮後,這支滿洲騎兵就帶著綠營兵繼續押著糧車趕往濟南。
兩天後,這幾個受了箭傷的滿洲兵卻突然感到頭暈眼花,其中一個還發起高燒來。
這件事,並沒有引起滿洲將校的重視,因為他們麵臨更大的危機。
十號攻城的失利,清軍損失實在太大,不計披甲阿哈,真滿漢軍損失將近兩千人,連同之前損失的千人,南征主力的三分之一折在了濟南城。
這使得清軍無力再組織攻城,城中的淮賊也無力出城反擊。
雙方不約而同靜默了下來。
清軍現在要麼繼續圍困,要麼就向北京請求援軍,要麼就班師撤出山東。
不管選擇哪一個,於孔有德他們,於正藍旗的滿洲將校們可能都無所謂,但對豪格這位大軍統帥卻注定是備受煎熬的。
繼續圍困的前提是有源源不斷的糧草,但糧草已經出現問題,哪怕洪承疇同山東巡撫方大猷再怎麼刮地三尺,也隻能保證大軍在濟南城下一月所需。
過了一月還不能拿下濟南城,大軍就隻能退兵。
一旦退兵,豪格的下場是什麼,這位肅王爺再是自知不過。
為了不被多爾袞下獄,豪格隻能讓洪承疇和方大猷儘可能的調派綠營兵到濟南,他不願也不敢向北京求援。
九月十七,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濟南城中的淮賊竟派人出城表示可以同清軍再次重啟談判。
親王、真滿公主、稱臣但不剃發、銀千萬兩、山東、河南全省歸淮軍。
淮賊提出的條件比先前苛刻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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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開封西北的陽武縣,城中的清軍這幾天可是被圍城的淮賊嚇壞了。一些軍官認為陽武斷不可守,要不是城中的右都督祖可法堅持死守,隻怕早就逃了。
祖可法是降清的明朝大將祖大壽的養子,清太宗洪太成立漢軍八旗時,祖可法被授漢軍正黃旗梅勒額真,封一等雲騎尉。
四月,祖可法隨清軍入關,在京畿一帶率部兩次擊敗順軍。洪承疇出任招撫南方總督大學士時,提議由祖可法出任河南衛輝總兵,金玉和出任懷慶總兵。
在出征山西繞道河南境內的葉臣部幫助下,祖可法和金玉和掠取了河南很多府縣,同時招降了不少土寇和地方的明軍殘兵。大概金玉和那裡有綠營兵九千多,祖可法這裡也有七千多。
春風得意的祖可法聽說開封那邊很是空虛,沒有順軍駐守,也沒有明軍駐守,就是地方上有些土寇,在向招撫總督大學士洪承疇請示之後,便帶了所部五千兵馬渡過黃河,準備拿下開封這座河南重鎮。
莫看開封因為被大水淹過已經殘破,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拿下開封之後便可掠取歸德府,如此向東可收取山東曹州和南直隸的徐州,向南可以揮師淮西,向西可以攻取汝南、南陽二府。
隻是祖可法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開封城外大意失荊州,被一支土賊打的丟盔棄甲。
這支土賊就是奉命進駐開封的淮軍第五鎮。
探馬得知有一支清軍渡過黃河朝開封而來後,鎮帥張國柱就知道這支清軍肯定是想奪取開封,於是調集第五鎮所屬人馬準備殲滅這支清軍。
張國柱不愧是被淮軍都督陸四看重且寄予厚望的將領,其先是派同他一起降淮的黃中色帶領本部1000兵連同收降招來的土寇3000人出戰清軍,戰上片刻黃中色故作不敵帶領本部兵後撤,那幫土寇見了頓時四下逃竄,儼然就是真敗了。
祖可法不知是計,得意之下率軍追殺,結果被事先埋伏的虞紹勳旅、謝金生旅及張士儀、高進忠等部全力掩殺。
祖可法麾下這支綠營兵除400人是他從漢軍正黃旗帶來的,其他都是收編招撫來的烏合之眾,哪裡經得起第五鎮的全力攻擊,隻撐了片刻就全線崩潰。
最後,祖可法隻帶了三百多親兵狼狽逃出,其餘綠營兵不是被殺就是投降,或是四散。
如驚弓之鳥的祖可法被嚇得都不敢留在黃河南岸,連夜渡船逃到北岸,後倉皇逃入陽武縣城。
不料,擊敗祖可法的淮軍第五鎮卻派兵搜集渡船渡過黃河,包圍了陽武縣城。
城中守軍不足千人的祖可法不敢突圍,隻得派死士衝出淮軍包圍圈向招撫南方總督大學士洪承疇和懷慶總兵金玉和求援。
洪承疇正因豪格在濟南攻城失利而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兵馬可以支援祖可法。
金玉和倒是仗義,接祖可法求援後立時同河南巡撫羅繡錦商議,派副將蘇養元率兵三千救援祖可法。
此時已是九月中旬。
隻是蘇養元的兵馬還在半道時就接金玉和軍令立即回返懷慶,原因是清軍探馬在南陽方向發現大量順軍主力,據探這支順軍是從荊襄過來的順軍大將白旺統轄的兵馬,大概有兩三萬人。
濟南東北一百六十多裡外的商河縣境某處河灘,一身蓑衣的陸四在河邊安坐,手中是一根釣杆。腳下有個竹簍,簍中有幾條草魚。
“都督,豪格實力大損,還跟他談什麼談,直接同他打就是,末將願為先鋒,管保他豪格回不了北京!”
在田各莊被孔有德部將線國安揍得不輕的趙忠義一心想要報仇,所以聽說都督竟讓人同清軍接觸要繼續談判,真是又氣又急。
“不急,再等等。”
陸四聚精會神的看著魚飄。
“等什麼?”趙忠義不解。
“等雨。”
陸四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搖了搖頭,問邊上的賈漢複:“那些老農怎麼說,幾時能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