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可怕的尼堪(1 / 1)

大流寇 傲骨鐵心 1103 字 1個月前

馬大奇,漢軍鑲黃旗包衣出身,崇德三年以披甲人身份隨滿洲多羅貝勒嶽托入關征明,前後割取明軍首級數十顆,救治真滿洲三人,積功抬入漢軍旗。

以匕首割取首級難度相當大,當年如馬大奇一樣的隨軍披甲人多是以刀斬斷,獨馬大奇好匕首,且手法獨特,往往彆人三四刀才能剁下的首級,他用匕首割兩下便能摘取,故而為滿洲大兵所讚歎,問其原因,答說不過苞丁解牛,熟能生巧而矣。

不過今日割取這滿洲兵首級,馬大奇卻費了好大勁,匕首割了又擦,擦了又割,等到好不容易將那小韃子首級摘下係在腰間時,抬頭一看,同伴們早就衝入清營,與他要好的宋三柱子手裡都提兩顆滿洲兵腦袋了。

情急之下,趕緊持矛跟了上去,唯恐最後就落了一顆首級。

大順軍功,一顆真滿洲首級隻能讓他馬大奇從降兵變成順軍在冊的正丁,卻不足以讓他馬大奇升官發財,所以,人頭必須多多才好。

以首級記軍功的製度源於明軍,如軍紀嚴明之隊伍,各隊互分首級,彼此之間不爭不搶,如此戰場之上士卒相互配合,斬級更多。然遇上軍紀煥散之隊伍,則多半就會因為爭搶首級而延誤戰機,甚至由此轉勝為敗。

此例,在前明軍隊數不勝數。

按理,兩世為人的陸四當拋棄這一陋習,改以更先進的軍功激勵製度,然而截至目前,順(淮)軍同前明軍隊並無區彆,首級記功仍就是軍功賞賜的主體。

不知道是陸四沒有時間改變製度,還是他本人酷愛看士兵們提著一顆顆辮子兵腦袋在那大聲報功。

扭說在山東,陸四本人曾與石灰、鹽醃製防腐的豪格、孔有德首級共眠一晚,夜裡忽從睡夢中驚醒,持刀將清廷二王首級剁得稀巴爛,不見皮肉,隻餘森骨方罷,不知是真是假。

以首級記軍功於主力各部因嚴格軍法約束,後果尚不嚴重,然於新降兵馬卻隱患極大。

結果就是以歸降的漢軍八旗同綠營組成的先鋒營在衝入清軍大營,發現地上到處都是滿洲兵屍體後,這些先鋒兵們就一下失去了“理智”,“嗷嗷”叫喚著就開始搶割滿洲首級了。

祖可法以闖王親賜“闖王包”轟開清軍營柵,為的是方便先鋒營突入,繼而攪亂清軍陣腳,供主力殺進給予清軍最後一擊。

沒想闖王包威力太大,近四十顆藥包被投擲出去後炸得清軍大營東南角死傷無數,狼藉一片,這就導致屍體太多。

屍體多,腦袋便多,而腦袋又是降兵轉正晉升的唯一憑證,“紅眼”之下爭搶再所難免。

所以,真不能怪降兵們貪婪。

腳邊的軍功,白要白不要啊!

各級軍官有的在試圖約束喝止,有的則也在爭搶人頭。

蔡士英、張朝麟等將領彈壓不住,隻能由著這些兵士去搶。

東南角駐防的清軍是滿洲鑲藍旗兵和抽調過來的鑲白旗兩個牛錄,另外就是奉命準備出營反擊的鑲紅旗三個牛錄騎兵,結果幾十顆藥包往他們頭頂上一砸,當場就炸死炸傷數百人之多。

戰馬都被炸死好幾十匹,營內亂得一塌糊塗,柵欄、拒木、車輛掉落的到處都是。

僥幸沒被炸死的滿洲兵也是七零八散,沒法第一時間衝上堵住被炸開的缺口。

鑲藍旗的議政大臣碩爾惠見勢不妙也是果斷,立即帶人往後退,準備穩住陣腳聚攏士卒再將突進來的尼堪賊兵趕出去。

這樣一來,衝進清營的先鋒兵更是肆無忌憚的割起首級來。

與軍功相比,他們腳下的血泊,那些好像下雨一樣散在各處的殘肢斷臂、五臟六腑根本就不算什麼。

很多隻是受傷失去行動能力卻沒有死的滿洲兵眼睜睜的看著尼堪如群狼一樣衝向他,繼而為了他脖子上的腦袋互相咒罵、捶打。

“呃...”

那個先前一直看著錫翰父子滿臉都是鐵釘的滿洲兵,雙手死死掐著騎在他身上尼堪的脖子,可他的力氣不足以讓這個尼堪感到窒息,反而興奮的用刀刃狠狠壓著他的脖子。

然而不知為何刀刃雖然入肉,也卡在了骨頭上,但就是壓不斷。這尼堪氣急敗壞的將雙膝往上一挪,直接跪壓在刀背之上。

也不怕硌得痛的這個尼堪怒吼一聲,就聽骨頭被切斷的聲,之後那滿洲兵的雙手再也使不上勁,軟綿綿的掉落於地。

“媽的,骨頭還真硬!”

成功“斬獲”一顆首級的賴大強子不無興奮的將成果提在手上,但很快他的臉色就為之一變,失聲叫了一聲:“主子!”

這個被賴大強子用雙膝壓斷脖子的滿洲兵,正是十一年前將賴家從關內抓到關外的糾兵官蒙格。

賴大強子同他的爹媽、姐姐還有哥哥一家給蒙格家種了好幾年地,也跟蒙格到關內來了兩次,叫了蒙格好幾年主子這才脫了奴籍轉入漢軍旗。

在蒙格家的幾年,賴大強子多了一個弟弟,也多了一對雙胞胎外甥女,同時也失去了嫂子——那個不堪受辱跳進渾河的可憐女人。

蒙格密布鐵釘,不住流著鮮血的脖子下方讓賴大強子的回憶為之中斷,他放下了蒙格的腦袋,緩緩站起身用長刀劃開了蒙格的褲子,然後輕而易舉的割了一樣東西下來,用力的用腳跺了又跺,直到那東西變成地上的一灘爛肉泥。

尼堪們瘋狂割取首級的舉動嚇死了一個滿洲兵。

是真的被嚇死,活活的嚇死。

但更多的是臨死前都如在地獄之中,他們是被活活的割下腦袋的。

甚至,有的腦袋被割下後眼珠子還在轉動。

“啊,啊...”

一個沒被炸死的辮子兵捂著什麼都聽不到的耳朵,當他終於從耳鳴清醒過來時,眼前的一幕讓他本能的想往後跑,可是腳下的血泊卻讓他在上麵不住打滑。

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摔到...

哪怕兩手兩腿並用,這辮子兵也始終爬不出那堆滿了血肉的修羅場。

一隻大腳踩在了他的背上,一根長矛狠狠紮穿了他的棉甲,他再也站不起來,再也跑不動。

辮子兵在顫抖著,手、腳、身子都在劇烈的抖動著,他害怕,他真的害怕。

尼堪,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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