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葉梵的問題正是他在做出決定時猶豫,做出決定後又放不下,梗在他心頭的擔憂,突然被說破,讓他無言以對。
“我再問你,你有因為跟我爸僅見過一麵的交情而在屍檢報告作假,或為我爸的脫罪而做了任何違反紀律的事嗎?”葉梵再問。
“自然不會,我所做的一係列法醫工作,皆遵從法醫原則,可以為報告上的每一個字負責。”事關職業原則,楚一塵一改之前的頹廢,背直著背脊,目光精爍,字字鏗鏘。
“那麼,你第二份報告上,檢驗出來的掌印與我爸,也就是葉衛國不符合,繼而成為他解除嫌疑的一項有力證據,也是基於事實嗎?”
葉梵步步緊逼,讓楚一塵和馮森恍然以為麵對的是紀檢領導。
楚一塵不自禁端正坐姿,擲地有聲答道:“當然,我說過,我可以為每一份報告上的每一個字而負責。”
葉梵呼了一口氣,周身氣勢頓消,一手撐著下巴,眨了眨眼睛,頓時從‘紀檢領導’變身回俏皮的高中生,揚著唇笑道:“繼續如此,楚大哥為何還要退出案子?你根本就沒有違反你身為法醫的職責,你認真而莊重地履行了身為一名刑偵法醫的專業判斷和原則。”
“你想說,你私下把屍檢報告給我,就是違反紀律和法醫職責?”
“然而,你既然能為你報告上的每一個字負責,那麼也就是我爸葉衛國極有可能是清白的,與李巧靜被殺一案無關,我就不能算是‘殺人犯’的女兒,而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生,那麼我看了你的屍檢報告,後果是否有你認為的那麼嚴重,你是否覺得自己過於矯枉過正了?”
楚一塵張了張嘴,被葉梵突如其來一連串的話給說懵了,想想她好像說得沒錯,如果撇開葉衛國是李巧靜一案的嫌犯,葉梵一個高中女生看了眼屍檢報告好像也不會對案子有什麼影響?可她並不普通啊,但又正因為她的不普通,或許能看出刑偵隊看不到的問題,反而會對破案有幫助也說不定呢!
真的是自己反應過度了?不再參與案子是做法是錯的?
楚一塵不禁對自己決定產生了懷疑,就是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太對勁。
“我曾聽過一句話,對法醫最職責最神聖的解讀是‘為生者權,為逝者言’,楚大哥,隻要你做到這一點,你就無愧於心,無愧於這個職業,而不是去糾結於冷冰冰的規矩。”
為生者權,為逝者言!
這八個字深深地震住了楚一塵,讓他徹底無話可說。
葉梵笑了笑,霍然將目光轉向有些過於安靜的馮森,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馮隊長,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正靜靜看著葉梵表演的馮森沒想到冷不叮地被點名,神情有一刻的征愣,還沒回過神來,就下意識傻傻地點頭。
等他反應過來想開口時,葉梵已經衝著楚一塵一錘定音了:“你看,連馮隊長都認同我的話。”
然後楚一塵愣愣地看向馮森,也跟著點了點頭。
同款呆滯表情的兩位男士深情對視,眼中皆掛著兩個蚊香圈,頭頂浮現幾行字——
我是誰?
這裡哪裡?
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