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接完電話，幾乎是用跑的往外。

李文一直跟著，才知道是唐肆醒了一次，自唐肆出事，宋意安靜下來後，李文也是很久沒有見她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了。

一直到醫院，他又睡了過去。

醫生和薄時衍在交代他的身體狀況，畢竟薄時衍也是醫生，更能懂醫生究竟在說什麼。

醫生離開後。

薄時衍看向宋意：“他就醒了不到一分鐘，話都沒說，就暈過去。”

宋意：“什麼時候能再醒？是不是證明他能康複的幾率大了？”

“他這是什麼情況？”

“在他的意識裡麵很想醒過來，但是礙於身體不行。”薄時衍舔了舔唇瓣：“後續肯定還能再醒，他自己的本身意誌力很強。”

“但……也不排除是他體內的那些毒發作，讓他很痛苦，所以醒了過來。”薄時衍：“然後忍受不住，又暈了過去。”

這話，聽得宋意心底緊緊的一揪。

這天過後，宋意沒有再離開醫院，抄佛經以及處理事情，都在病床旁邊。

翌日，醫生說唐肆的病情好轉了些，可以選擇轉院。

宋意一直覺得醫院並不怎麼安全，所以把唐肆轉移到了薄時衍的研究所。

那裡有住的，也有醫療設備，更有專業的醫生。

先前不讓唐肆到這裡來接受治療，隻是因為他這裡的設備有欠缺，現在都已經補齊了。

“安心一些。”薄時衍見宋意一直盯著唐肆，安慰的說道。

“嗯。”

……

晚上，氣溫很涼，宋意一直看著他。

覺得好久都沒和他一起相擁而眠，她斂下眉目，握了握他的手，唇瓣微微動了動：“你一個人睡了這麼久，就真的不醒一醒嗎？”

說完這一句話後，整個房間裡麵變得安靜而沉默。

宋意並沒有想著唐肆能夠醒來，也沒有想著他能夠回應自己一些什麼。

而昏暗的燈光之下。男人睫毛輕輕的動了動，悄無聲息，睜開了眼。

桃花眼朦朧，像是有一層霧，一瞬不瞬的盯著床邊的女人。

宋意握著男人的手，隻有淺淺的體溫。

以往，他的溫度是灼熱燙心的，是讓她心跳如雷的，而現在，似乎都要變得微涼。

她握得越來越緊，生怕這一抹溫度從自己的手中消逝一般。

“疼……”

倏然，虛弱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

瞬間抬起頭，看到他醒了。

宋意唇瓣顫抖，手也在抖，期盼過他無數次的醒來，真的醒來了，卻好像什麼話也說不出。

就是握著他的手嗚嗚咽咽的哭，不想哭，還強忍著。

但是忍不住。

所有的脆弱都在這一刻全部暴露了出來。

她不曾自暴自棄，不曾有負麵的一切持續展現給彆人，沒有給彆人添加負擔。

但在他麵前這一刻，我們也忍不住那種決堤的心情。

就莫名其妙的覺得很委屈，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唐肆看著她，手指摩挲她的臉頰，聲音依舊很小。

“哭什麼。”

唐肆嗓音都是啞的，很虛弱，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我現在真沒力氣抱抱你，彆哭了。”

哭得心疼。

“我……”宋意努力抑製自己的情緒：“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哭都能哭得這麼好看。”唐肆看著她，他目光很疲憊，很虛弱，可眼神裡有濃稠的愛意：“我舍不得不要你。”

宋意吸了吸鼻子：“王八蛋。”

唐肆扯了扯唇角：“我睡了多久。”

宋意知道他擔心的什麼，她把所有的事情講了一遍，隨即道：“沒你什麼事兒了，都有人解決後續，你應該好好養身體。”

“嗬……”唐肆：“我問的不是這個，你這說話的速度讓我一點打斷你的機會都沒有。”

宋意：“那是什麼？”

唐肆閉了閉眼，似乎在緩和氣息，而後說道：“我想知道，咱們家孩子，幾個月了。”

“想知道，這段日子裡，孩子媽媽過得好嗎？”

“挺好的。”宋意握緊他的手：“我去叫醫生進來給你看一看。”

現在醒過來了，正是看身體的好時候。

唐肆搖頭，輕輕拉住她的手，力道很虛弱。

宋意突然就笑了起來。

“笑什麼？”

“覺得神奇。”宋意看著他：“就覺得，你這點兒小力氣，能拉的住誰啊？”

從前一個好像無所不能的男人，現在就這點兒力氣，確實是挺神奇的。

唐肆桃花眼微微眨了眨：“嫌棄我了？”

“……”大男人，撒什麼嬌？

宋意：“不叫醫生乾嘛？”

“想和你待會兒。”唐肆：“我沒事。”

……

這個晚上，是宋意睡的最安穩的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唐肆比昨晚狀態更好。

是越來越好的跡象了。

薄時衍進來與他談話。

唐肆這時能正常交流。

薄時衍拿著自己的本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一支筆，語氣緩慢：“聽說昨天晚上就醒了，現在渾身上下什麼感覺？”

“不怎麼好。”唐肆語氣懶懶的：“要動不能動，要起不能起。”

他說：“像個廢物。”

他討厭這種無行為能力的感覺。

“是，我現在就能捏死你。”薄時衍毫不留情的記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哪兒都不舒服。”唐肆答。

“……”薄時衍抿唇，好看的眉眼一抬，看著他：“腦子炸壞了嗎你，回答具體點兒。”

唐肆唇瓣動了動，想要說話。

薄時衍這時候扯了扯唇角，打斷唐肆要開口的話說：“友情提示你，彆給我插科打諢，我現在是醫生，請你好好的描述。”

“這關係到你的身體。”

“以及，你昏睡這麼久，是否影響到你的xing功能，關係到你以後的xing福，我希望你能好好回答。”

“……”可真是好大的威脅。

唐肆把身體不適準確的說了一遍。

唐肆：“那我這還能不能行？”

憂慮。

薄時衍：“其實沒多大影響，身體恢複了自然就恢複了。”

“……”操。

很顯然，唐肆被薄時衍涮了。

他有點陰陽怪氣的：“現在這個年頭，醫生還真是能對病患為所欲為。想怎麼哄人就怎麼哄人。”

薄時衍：“什麼為所欲為？我對你做什麼了？”

“我勸你這四個字還是好生的用比較好，這四個字，從你嘴裡麵吐出來就顯得不那麼正經了。”

唐肆冷笑。

“我對你也沒不正經的想法，我怕你覬覦我。”

然後又問：“我什麼時候能下床走路？”

這兩個人插科打諢實在是太正常。

薄時衍推了推眼鏡：“恢複得好就能，好好鍛煉吧，慢慢來，你躺了挺久的，四肢退化了。現在可能的力氣還沒5歲小孩大，意思就是你可能連五歲小孩都打不過。”

“所以我勸你近期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得反抗。”

好樣的，唐肆不行了。

某些人說話都變囂張了。

唐肆：“……”

“行。”

薄時衍：“我以為，曆經此事，你腦子會變得不好使了。”

他笑了笑：“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能夠傾心的描述你自己哪兒哪兒不舒服，那就證明你的腦子沒有被炸壞。”

唐肆：嗬嗬……

“你彆老欺負他。”宋意推門進來：“欺負傷患乾什麼？”

“正常檢查而已，彆那麼護著他。”薄時衍說：“好不容易這麼易推倒能欺負一次，我得抓緊機會。”

宋意手裡端了吃的。

薄時衍伸手就把燉得雞腿拿走了：“謝謝，你們聊。”

“……”宋意溫馨的提示道：“風水輪流轉，他會有好起來的一天，還是悠著點兒比較好。”

宋意很細心的給唐肆喂吃的。

他胡子長起來了，整個人看上去挺糙的。

但莫名的很野性，很好看。

唐肆看著她：“以前沒見你這麼溫柔。”

以前就一小狐狸，小野貓，就愛撓他。

現在還真是有些不大習慣了。

宋意突然覺得，薄時衍沒有錯，躺著的唐肆，確實是好想欺負他。

“那我粗魯一點兒？”宋意：“能嗆死你。”

唐肆不說話了。

但也不吃了。

“怎麼了？”

“吃不下。”唐肆說：“有點兒想吐。”

畢竟是很久沒吃東西了，現在猛地吃點兒，胃裡不舒服，不大適應。

“應該給你弄粥的。”宋意：“廚房有。”

說著，她起身就要去廚房。

“不用了。”唐肆拉著她：“真的吃不下去。”

宋意望著唐肆，突然開口說：“我感覺你現在很矯情。”

“而且還很嬌氣，還娘娘腔。”

宋意就想罵他。

他醒過來，才證明是真實存在的。

他鬨著，說著，頂嘴著，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的感覺。

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發展著。

“……”聽著這些，他如鯁在喉。

想來唐肆也有些好笑：“乖乖，我是個病患，就不能多點兒理解，多點兒愛嗎？”

“你坐這兒，累不累？”他突然問：“去叫人給你搬一個舒服的椅子過來。”

躺在床上了都還在關心人。

宋意：“我沒有那麼嬌氣。”

“我看著心疼。”唐肆：“要不然來床上休息會兒？”

“好久沒抱你了。”

宋意：“你都這樣了，能不能老實一點？”

“能啊。”唐肆氣色恢複了些，他說：“就老實的睡一會兒。”

“……”

主要是，薄時衍那廝庸醫說的那些話，雖然後來說是逗他的，但是他仍心有餘悸，而且，那些話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宋意不理他，不會跟他胡鬨。

心裡也還挺明白唐肆現在的狀態，有一半是裝的。

有幾個在戰場大殺四方的人成了這種狀態都是沒法接受的。

唐肆沒怎麼讓宋意照顧自己，反倒有些時候唐肆關心宋意比較多。

她也是個孕婦，也同樣要人照顧著。

宋意恍恍惚惚中，有個期待小生命的降生。

“唐肆，我覺得你有了孩子，孩子會被你寵成混世大魔王。”

他這性子，還真的說不準。

好想看看他教育孩子，當爸爸的樣子。

“那就混世大魔王吧。”唐肆笑：“出事兒我還能頂著。”

“不過得是那種講道理，有學識的混世大魔王。”

性格歸性格，可三觀要正，做事兒要正。

……

唐肆養病期間，來看他的人不少，刑偵支隊的，還有宋意父母。

除夕夜這天。

唐肆能走了，但是動作有些緩慢。

他因為身體底子好，恢複得算很快的，平常人都得養好幾個月才能走。

唐肆主要傷了腦袋和內臟，還有一些外傷，腿部也有骨折，但不嚴重。

他走起路來，倒是沒有以前那麼恣意颯爽了。

“出去走走吧。”宋意說：“想看看繁華的夜景，一片紅色，很漂亮的。”

唐肆這一瘸一瘸的，又走的慢。

“叫個保鏢跟著。”唐肆有點兒無奈：“我現在真沒保護你的能力，現在正值過年，人流大，什麼人都有，怕有危險。”

宋意笑了起來：“沒事兒，我來保護你就可以了。”

唐肆倒是忘了。

宋意那本事，差點兒都能和他打個平手了。

可再怎麼說現在也懷著孕。

還是帶了一個人在遠處跟著。

兩個人慢慢走在街道上，都穿的厚，唐肆沒有要拐杖，自己用勁兒走著。

他不喜歡依賴什麼，能不用的，他絕對不會用。

宋意很喜歡他這種特質，獨立但不逞強。

在唐肆的世界裡，似乎從來沒有要去依靠什麼活下去的那種思想。

他從來都是靠自己。任何東西產生了依賴性，都是可怕的。

但宋意除外。

“很久之前我就想過這樣，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麼的走。”宋意：“我覺得我們會肆意的走在大街上。”

她偏頭笑著看唐肆：“但你現在像個老頭，走的可慢了。”

“是慢。”唐肆笑：“你這不是在等著我麼？急什麼。”

他走路，走的慢，但沒讓宋意扶著，反倒是宋意挽著他的手臂。

除夕夜雪花飛揚，宋意係了厚厚的圍巾，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漂亮清澈的狐狸眼。

這麼一刻，冬日的雪暖得了人心，冷風也能吹的溫和。

雪花飄飄然然，像帶著上天純正的祝福。

唐肆停了停腳步，低眸看著她，倏然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下拉了拉。

“寶貝，讓哥哥吻一吻，比圍巾暖。”

順著男人輕悄撩人的氣音，灼熱的氣息撲麵，柔軟的唇瓣觸上。

霓虹閃爍，路燈明亮，冷空氣都好像被凝固再化掉。

周圍的空氣揉著他的氣息和味道，真的暖了。

女人的眼角閃著淚花，手攥緊了他胸膛的布料，踮腳回吻著他。

唐肆哥哥，你什麼時候娶我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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