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夜渡(1 / 1)

錦衣玉令 姒錦 1403 字 2個月前

第695章夜渡

謝放歎息,“那公主意下如何?”

成格扭過頭,半眯起雙睛,凝視他。

“你說呢?”

謝放垂目,“在下不知,還請公主明示。”

這個人是榆木腦袋嗎?她已經說得這麼明顯了,他居然還是懵懂無知?

成格磨了磨牙,“以前我以為你們南晏人個個聰慧狡詐,不曾想,你是個蠢貨。”

謝放:“……”

沒有人喜歡被罵愚蠢,但謝放沒有回應。

隻要這個公主能消消氣,不再來糾纏於他,彆說罵幾句了,就算打他一頓,他也無所畏懼。

成格看他老老實實地站著,高大的身子紋絲不動,但嘴巴就像縫上了似的,半個字都不再吐露,不由又有些無奈。

她走得再近些,發現自己隻及得上謝放的肩膀,又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退後兩步,望著他。

“你是趙胤的侍衛?”

謝放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換了話題。

一抬頭,微微發怔。

“是。”

成格抿嘴。

覺得這個人真是蠢得無話可說。

她又清清嗓子,“那你是錦衣衛嗎?”

謝放沉眉,“是。”

成格想了想,又道:“你在錦衣衛是什麼職務?”

謝放道:“沒有職務。”

成格眼睛又是一瞪,“這麼說,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兵卒?”

謝放沒有解釋,任何一個錦衣衛都不是普通的兵卒,沉默一下,點了點頭。

“是。”

成格的臉上略略浮上一抹失望。

“那就麻煩了。”

她自言自語般喃喃一句,不知想到什麼似的,又突然抬頭,眸中波光流露。

“那你若是立得功勳,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提拔了?”

謝放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皺眉不語。

成格的腦子轉得很快,“或是,你可以花銀子買官嗎?你若沒銀子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先給你。”

謝放聽得稀裡糊塗,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公主說這些,到底是要在下怎麼辦?”

成格彆開眼,雙手負在身後,挺胸胎頭,一副向他施恩的傲嬌姿態。

“雖然本公主不喜歡你,但你我既然有了肌膚之親,那本公主就迂尊降貴,招你為駙馬好了。”

她嘴上說得不以為然,一顆心卻怦怦亂跳。

“畢竟我是個姑娘家,木已成舟,我,也不好再嫁給彆人。”

謝放錯愕。

在他的印象裡,北狄、兀良汗都是民風彪悍的地方,這裡的女子比南晏更為直爽大膽,對男女之情也更為開放,有的是婚前交好,私相授受卻另嫁旁人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成格公主喜歡的人是來桑,不是自己,因此,也就從未想過,成格公主的處理辦法,居然會是這個。

“怎麼,你什麼表情?”

成格小臉滾燙,見他不言不語,又哼了一聲。

“高興壞了麼?你也彆高興得太早。我父汗就我一個女兒,最是疼我,他是絕對不會隨便給我招一個歪瓜劣棗的駙馬的……你看你沒有一官半職,要做我的駙馬,肯定不是那麼容易,我們得想個法子才好……”

成格嘴快,不給謝放插話的機會,就把自己的想法端了個底朝天。

豈料,她說完,卻隻聽得謝放震驚的聲音。

“公主,在下從未想過……”

成格心裡一震,虎著眼睛,“沒想過什麼?”

謝放皺眉,“在下一介草民,配不上成格公主,在下從未想過做公主的駙馬。”

“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謝放草莽之人,配不上尊貴的公主殿下。”

“謝放?”

成格圓圓的雙眼裡,滿是驚訝和不解。

這個世界,居然有人不願意做她的駙馬?

還是一個沒有一官半職的普通南晏人?

成格從小驕縱,聞言耳根火燙,感覺尊嚴受到了踐踏,一時間火氣上湧,麵色幾番變幻,最後才咬牙切齒地道:

“你可要想好了,本公主沒有耐心看你玩欲擒故縱。機會隻有一次!”

謝放凝視著麵前的小姑娘,“在下從無虛言。請公主彆擇他途,在下願用一切補償。”

願用一切補償,就是不能以身相許是吧?

成格的目光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又羞又憤,又氣又急。可到底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皮再厚也不會在謝放再三拒絕後還繼續糾纏。

“行。你好樣的。謝放,你給我等著!”

成格放完狠話,委屈地扭過頭,提著裙擺蹬蹬跑出了亭角,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唉!”

謝放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漸去漸遠的影子,歎息一聲,轉過頭來。

黑暗中,一個頎長的影子靜靜而立。

謝放喉頭微動,“有事?”

楊斐站在風口上,身上的披風在夜風中擺動,半張鐵製麵具泛著幽幽的冷光。

“明日我要隨長公主前往哈拉和林。我來同你說一聲。”

謝放有些意外,怔了怔說道:“爺的吩咐?”

“我的請求。”

“為什麼?”

“保護長公主安危。”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人往高處走。”

楊斐的聲音較以前低沉了許久,一字字,沒有半分溫暖。

謝放聽得眉頭狠皺,看著眼前的楊斐,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

他不再是無乩館裡那個老是闖禍惹事,每次都來救他幫忙善後的楊斐,也不是那個簡單直爽,桀驁不馴,笑容滿麵的楊斐。

他變成了他們曾經期待過的樣子——沉穩果敢,淩厲冷漠,心狠手辣,終於成為了一個合格的侍衛。

歲月蹉跎,物是人非。

謝放深吸一口氣,滿目蒼涼。

“楊斐,你完全不必如此。不論是我,還是彆的兄弟,待你都一如往常。解不開心結的人,是你自己。毀容算什麼,少一根指頭算什麼?你又不是娘們,不靠臉吃飯……”

嗬!

楊斐麵容沉靜地看著他,緩緩走到他的麵前。

對視,然後他抬起手,重重拍在謝放的肩膀上。

“我回不去了。保重,放哥。”

謝放側頭,“楊斐!”

楊斐沒有回頭,一步一步遠去,就像多年前一樣,他每每惹了麻煩去求謝放,謝放都隻留給他一個這樣冰冷無情的背影。隻是這一次,角色互換。

……

翌日是個大晴天。

時雍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

宿醉後的頭痛,讓她腦袋沉重得仿佛被人戴了一個緊箍咒,極是難受。

她揉著太陽穴打著嗬欠坐起來,借著從窗戶透入的朦朧天亮,乍然一驚。

“侯爺?”

時雍有點斷片。

看著沉睡的趙胤,她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把趙胤“給睡了”的。

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她猜測,一定是自己厚著臉皮賴著趙胤不肯走,主動爬到他床上的。

好氣人。

喝酒果然誤事。

更氣人的是,兩個都躺一張床,滾一個被窩了,她還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趙胤沒有碰她也就罷了,居然能在她身側酣睡——

可想而知,她是多麼沒有女性魅力了。

時雍覺得丟人,輕手輕腳地下得床來,整理好衣服,又為趙胤掖了掖被角,這才做賊似的放輕腳步,想要打開門溜回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

嘎吱。

門一開,謝放就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時雍略略尷尬,“謝大哥,你沒睡啊。”

這純粹廢話,不料,謝放卻答得正經,“剛起,換朱九的班。郡主不多睡一會?”

時雍微尬。

難不成都知道她昨天晚上借酒裝瘋不要臉地爬上趙胤的床了?

要死了。

時雍擺了擺手,強裝鎮定地道:“不睡了,不睡了。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出發。”

她溜得飛快,一路沒瞧到人,稍稍放下心來。

哪料,剛鬆口氣,還沒來得及回房,就看到對方的廂房上頭坐著一抹白衣的人影,在初起的氤氳晨霧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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