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定了在河西實行“節度使封建製”後,今天的這場臨時禦前合議就算結束了。
“節度使封建製”本就不是通過一場會議就能整明白的事兒,今兒敲定的不過是大方向。具體的細則,還得由樞密院和兵部成立一個臨時的“節度使條例務”來負責製訂。
等《節度使條例》的草案製訂完成後,再開禦前合議研究審定,再發到各個折衝府去征求意見。趙楷還會親自給各個現存的世襲土司政權的當家人寫信,征求他們的意見。這事兒和他們也有關係,因為在《節度使條例》頒布之後,他們也必須遵守該條例。
另外,這些世襲土司也可以派出他們的親族子弟去應募河西六州的刺史、千戶、百戶、十戶等職位......這些世襲土司的家族往往非常龐大,也不是每個親族子弟都能安排好的。
而征求完了各方意見以後,節度使條例還會進行最後一輪修改,然後才會由頒詔執行。
以上這個流程,就是洛陽朝廷最新的立法程序了。
在趙楷的朝廷草創的時候,立法程序比較簡單,就是趙楷和重臣們商量一下,再讓相應的衙門依照著商量出來的結果去製訂就行了。
不過隨著洛陽朝廷的統治趨於穩定,宋金戰爭也進入了相持階段,趙楷也有時間理順洛陽朝廷的立法、行政、司法等等的體係和製度了。
除了這個新鮮出爐的《節度使條例》,還有《轉運使條例》和《營田使條例》也在製訂當中。趙楷把陳記從四川召回,除了宗澤病重無力繼續擔當右相之外,就是想讓他和呂頤浩一起,負責修訂《營田使條例》和《轉運使條例》的工作。
而《轉運使條例》、《營田使條例》和《節度使條例》,則分彆對應著北宋帝國的三種不同的治理模式。
其中《轉運使條例》是對應的是完全由流官治理的四川和荊湖的部分地區(四川境內還有不少羈縻州),這些地區民眾隻交稅,不服役(雇役還是有的),當然也沒有自衛的武力,所以自治的程度也比較低。
不過這些地區的民眾卻擁有較多的自由,而且趙楷派去這些地方的官員並不會像宣和之難前的宋朝官員那樣,過多的參與生產經營——趙楷沒可那麼多的冗員可用,而且他也知道手底下那些官員根本不懂生產經營。
所以在四川、荊湖等地,《青苗法》和《市易法》都不再實行了。地方官產也大多放租給民間的商人自營,甚至連四川的鹽業也直接發包給商人去經營——洛陽朝廷統治的是個內陸國,隻要控製住鹽井、鹽田就可以收到鹽稅。因此宣和之難前的鹽法也不在實行,而是改為發包鹽井、鹽田,同時控製邊關,競爭海鹽流入。
至於茶、酒、鐵等物資的專賣專營,也都改為了發放特許牌照收取特許稅。
不過在宣和之難前始終無法實行的《方田均稅法》(也是王安石的新法),卻在大宋重開之後,順利的在四川、荊湖等地推行了!
這部新法的主要內容就是重新丈量土地並根據土質肥瘠分等定稅,在宣和之難前,由於豪強地主們的極力反對和清丈土地的難度(實際上還是豪強地主在作梗),所以始終無法執行。
而在趙楷重開大宋天之後,四川、荊湖地方的豪強地主已經失去了政治上的話語權。而且他們也瞧見了營田四路那些同行是怎麼失去土地的,所以都高舉雙手歡迎朝廷的《方田均稅法》——因為一旦清丈完畢,定下稅率,他們對土地的占有也就得到了“新朝”的承認。
在四川、荊湖的部分地區推行《方田均稅法》的同時,這些地區的丁稅、免役錢,也被一並攤入了田稅,而且官員的免稅優惠也一並取消(勳田、職田例外)
也就是所謂的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這事兒其實也沒多難,比這狠得多的圈地都乾了,這算什麼?之所以宣和之難前的宋朝做不到,是因為當時的宋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對士大夫非常不利的政策,當然實行不了了。
而如今的洛陽朝廷是和府兵武士共天下,整文士大夫那是一點難度都沒有的!
而在實行了攤丁入畝之後,四川、荊湖等地的百姓就獲得了“自由遷徙之權”......想去哪兒都行,不需要路憑,官府也不多管,也不怕他們變成流民造反。
總之,依據《轉運使條例》進行治理的地區,就是“無封建、有自由”的地區。不過老百姓上升的通道(指做官)比較窄,除了名額很少的科舉,就是考伎術科,成為一個小官吏,然後慢慢上升。
而在依據《營田使條例》進行治理營田四路,則是“半封建、半集權”的。因為這些地區的鄉村土地,幾乎都被手握刀把子的府兵戶占有......經濟基礎有了,刀把子也有了,其他的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營田四路的封建缺乏層次,沒有層層分封,也不存在大封建主,隻存在府兵和勳臣,但是勳臣們占有的土地也不多,不可能變成大封建主。
所以趙楷的皇權在營田四路還是比較大的,這些地方更像是他的直屬本部,也是他的權力基礎!
既然是直屬本部和權力基礎,那趙楷自然要好好管理了!所以營田四路的自由是比較少的......至少在營田四路的鄉村,自由是比較少的。
比如土地不能自由買賣;府兵戶不能自由遷徙(你跑了誰當兵?);永業田和職田的繼承人(職田理論上隻有六十年使用期,但如果職田的使用者可以培養出合格的繼承人,那也可以續期)也必須接受軍府的教育和考核;而且戶主和繼承人都不得從事工商業。
不過在營田四路的城市,市民倒是享有和轉運使路的城市居民一樣的自由,當然了,他們也得和轉運使路的市民一樣交稅!而且非府兵戶,理論上也有自由遷徙的權力,也不需要無償的去為朝廷服勞役。
至於適用《節度使條例》的地區......當然就是封建化程度最高的地方了!
也就是說,趙楷統治的國家,現在出現了“無封建”、“半封建”、“全封建”這三種狀態,是一國三製了!
......
“熱熱,誰把你捆成這樣的?”
結束了禦前合議,趙楷就和朱鳳英、郭天女二人一起回了貞觀殿的寢殿區(貞觀殿是紫微宮三大殿之一,麵積很大,被趙楷接手後進行了改建,劃出一部分作為日常辦公和接見朝臣的地區),才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愛妃曹玉娘讓人五花大綁了,還跪在那裡不停的假哭,哭得梨花帶雨,胸脯還一顫一顫的......真讓人心疼啊!
曹玉娘聽趙楷怎麼一問,哭得就更傷心了,一邊哭一邊說:“奴婢聽說奴婢的父親和姐姐要謀反了,所以就讓人捆了來請官家治罪。嗚嗚......”
“哦,”趙楷點點頭,“你的消息還挺靈的......”
說著話,趙楷就拉著朱鳳英一塊兒在禦座上一起落座了,坐下後就問朱鳳英:“鳳英,你是後宮之主,你說應該怎麼治熱熱的罪。”
朱鳳英板著小臉,顯得很生氣!因為曹玉娘哪裡有半點要請罪的意思?讓人捆成這樣,還化了妝,都那麼漂亮了還化妝!這都快六宮粉黛無顏色了,還讓官家怎麼治罪?聽聽官家對她的稱呼,“熱熱”,多親熱啊!還治罪......怎麼脫罪吧?既然如此,那本皇後不如賣這個小妖精一個好。
“熱熱的父親和姐姐也是迫不得已才準備造反的,”朱鳳英心裡不痛快,但還是要秉公處理,“而且他們現在還沒有真的反......而是通過李孝忠向官家請示。官家還沒有決定是否準許他們造反,現在就治熱熱的罪是不是言之過早?”
曹玉娘聞言一愣,連假哭都忘記了。
造反這種事情,還能得到官家批準?
趙楷笑著問朱鳳英,“鳳英,你覺得朕應該準許熱熱的父親、姐姐造反嗎?”
“妾身覺得官家應該會準他們造反,”朱鳳英笑道,“因為官家不準,他們也會反......那就是真反了!若官家寫一道密旨,準許他們假裝造反,那他們就是假反。假反賊總比真反賊要容易對付吧?”
還不錯!
趙楷心說:原來朱鳳英不僅會抓鬮(抓鬮也是政治智慧,反正不懂,乾嘛不裝得人畜無害?),還會應付真假反賊!
不對,她才不在乎什麼真假反賊呢!趙楷這個時候看見曹玉娘感激的眼神了——不是對著趙楷自己的,而是對著朱鳳英!
這個人情賣得漂亮啊!曹玉娘這小妖精是性情中人,還不得肝腦塗地以報大恩?有了她吹枕邊風,潘娘子和趙論還怎麼和朱鳳英鬥?
“熱熱,”明白了朱鳳英的手段,趙楷還是看著曹玉娘,笑吟吟問,“朕看在你的麵子上,準許你的父親和姐姐假造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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