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楷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大興儒家的“真道理”,第一次儒門大會頓時就變成了一個拋棄沒落黑暗的偽儒學,爭先恐後奔向進步光明的真儒學的大會了。
特彆是那個不怎麼會辦事,也不大會做官,學問更是稀疏平常的朱鬆,居然因為投奔真儒而一步登天,當上了崇政殿說書的消息在曲阜城內傳開後,曲阜城內的大儒們都沸騰了。
怎麼可能不沸騰?他們說書的本事可比朱鬆強多了,四書五經、曆代史書、民間故事、曲藝雜談、詩詞歌賦,什麼書都會說,一年365天可以說得不重樣!
而且這些大儒們不僅會說書,還會當儒學宗廷的宗師、長老,還會當各路儒門分會的會長、副會長,還會當金陵六部的尚書、侍郎......總之,隻要是當官,他們全都會!
當然了,他們都是品德高尚的大儒,視金錢官位如糞土。之所以要爭先恐後的投奔趙楷,並不是因為他給出的高官厚祿,而是為了振興儒學,是為了想效法先賢,仗劍傳道,布仁義於四海,傳美名於萬代!
總之,他們都是為了大興儒學,為了天下蒼生,為了人間正道而毅然決然的投奔進步、光明、正確的新儒學和真儒學。
他們的行為,一定會名垂青史,為萬世所敬仰......因為趙楷已經打算把修史的工作交給儒學宗廷負責了。這些投奔儒學宗廷的真儒們以後可以自己寫青史,所以史書上一定會為他們說好話的。
當然了,前來曲阜參加儒門大會的儒者也不人人都是真儒,還是有個把混進大儒隊伍當中的偽儒的。
譬如耿南仲、呂本中、邵溥、李侗、程端中、李清照等人,在後來的儒學宗廷所修的正史當中,全都是貪戀南宋高官厚祿的偽儒,都是遺臭萬年的儒門敗類!
不過即便知道他們都是儒門敗類,趙楷這個寬宏大量的儒家學宗也沒有將他們逐出大會,也沒有剝奪他們的發言權,更沒有將他們捕拿,而且還在第一次儒門大會勝利閉幕之後,讓專人護送他們南返楚州——可不能讓他們有分毫的閃失,要不然就壞了儒門大會“言者無罪”的規矩了......
而在安全抵達了楚州之後,這幾個儒家敗類不敢有片刻停留,而是日夜兼程南下,在四月二十一日這天,就抵達了風雨飄搖當中的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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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皇城,崇政殿。
大宋吳國王趙桓隻是在自己日常辦公和召見大臣的大殿裡頭,煩躁的走來走去。他隻穿著一件紫色的半舊戎衣。在向趙楷稱臣之後,趙桓就常以戎服示人,說是要臥薪嘗膽,枕戈待旦,以求振作。不過他這些年日子過得舒服,也不怎麼鍛煉身體(也就是在自己家裡爬爬山、走走樓梯,每天晃悠個一萬來步),都已經發福了,窄身子的戎服一穿,更顯得肥嘟嘟的,怎麼看都是一頭待宰的肥豬。
這個時候,他已經有點“困豬猶鬥”的意思了,明明知道大事不妙,但還是不甘心就此放棄。可是他又憑什麼和重開大宋的一代雄主,兼儒學宗廷的第一代學宗趙楷相爭呢?
在召開了儒門大會並且成立儒學宗廷之後,趙楷已經有了拉攏天下讀書人的工具和大義名分了。
東南士林不說全都會投靠趙楷,但肯定會一分為二......而且投靠到趙楷那邊的儒生,肯定比繼續擁護趙桓的儒生要多。
耿南仲、呂本中、邵溥、李侗、程端中、李清照等人都在崇政殿中坐著,隻是瞧著趙桓......他們還是擁護趙桓的!
耿南仲是趙桓的老師,一輩子就“教化”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弟子,怎麼忍心背叛?況且趙楷、趙桓兩兄弟之間的鬥爭並不血腥,大體上還維持著兄弟之爭的那一份溫情和體麵。
所以耿老爺子那麼大歲數了,也就不考慮當貳臣的事情了。
呂本中的情況和耿老爺子差不多,一大家子都得了趙桓偌大的好處,現在怎麼能背叛?
邵溥是大儒邵雍的孫子,程門高徒邵伯溫的兒子,宣和之難前就已經出仕,一直都是太子一黨的人物,趙桓當了官家後就讓他做了戶部侍郎,後來又當了戶部尚書,掌東南財計多年,而且家中的子弟也都得到趙桓的重用,已經和趙桓進行了深度捆綁。
程端中是程頤的兒子,但並不是個大儒,而是個南宋新軍儒將,自靖康初年以來,一直擔任軍職,現在官拜樞密院左副承旨......他之所以會北上曲阜,一來是因為其父乃是程頤,二是奉命北上探查軍情。
李清照自不用說,南宋砥柱趙文正公的妻子,怎麼可能投靠趙楷?
而延平先生李侗居然沒有在曲阜投奔趙楷去求個官,倒是讓人意外而且敬佩。他並沒有出仕南宋,而是退居山田做自己的學問。就算投靠趙楷,也不算是貳臣,高官厚祿拿得心安理得......所以趙桓在得知延平先生沒有被趙楷的高官厚祿所誘惑後,非常感動,已經下特旨征召他為官,還破格提拔他擔任了崇政殿說書。但李侗堅辭不受,真的是不為功名利祿所惑的高士啊!
不過趙桓還是沒有放棄,今兒特彆命人將正準備離開金陵回延平山中隱居的李侗請到崇政殿,和耿南仲、呂本中、邵溥、程端中、李清照等人一塊兒給自己出出主意......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辦法?君臣數儒,差不多是淒惻對視。到了後來,趙桓連坐都坐不住了,就在大殿當中一圈圈的踱著步子......不過看他的步履倒是非常穩,走得又快,走了快半個時辰也不喘,看來這個小胖子的身體還是很不錯的。
大家看著一個團團轉的小胖子趙桓,也都心情沉重......說實話,這個趙桓除了不會打仗,其他方麵都還不錯。東南地方在他的治理下可謂是欣欣向榮,百業繁華。
而且趙桓的南宋(吳國)在軍事也不算弱,海軍天下無敵,陸軍方麵則是戰無不勝,保持著百分之百的獲勝率——南宋新軍打敗過入侵淮南的完顏宗弼,跟著海軍一起打敗過高麗,打敗過越南,打敗過占城,打敗過真臘,打敗過琉球島上的什麼天孫,還逼得日本國搞起了宋務運動。
可是這個海軍天下無敵,陸軍戰無不勝,經濟繁榮富強,民生安樂幸福的南宋,現在怎麼就要滅亡了呢?
天理何在?
想到這裡,耿南仲終於繃不住了,一下站了起來,留著眼淚道:“官家!您可一定要振作啊!天策將軍那是窮兵黷武......臣等在山東都看見了,那真是百業蕭條,民生困苦,根本不能和咱們這裡相比。他哪兒有錢維持下去?他現在又成立了個儒學宗廷,又得大把撒錢!他哪兒來的錢啊?隻要咱們能撐住,一年兩年的拖延下去,他的錢一定不夠,到時候他還拿什麼和咱們打?”
耿南仲說的話也不都是沒根據的,趙楷的經濟的確搞得不行......可以說是兵鋒所至,工商蕭條!
本來想拿下山東以後好好經營,多搞點錢。可是現在山東那邊也不行了......今年春天的時候還有不少地方鬨起了春荒,看來沒個三五年的發展根本恢複不了元氣。
所以趙楷的財政,依舊是非常困難的!
替趙桓掌握財計的邵溥也附和耿南仲道:“官家,天策將軍的財政的確非常困難......而且他肯定已經下來出兵的決心,所以咱們千萬不能再把財貨往北方輸送了,更不能把鄂州移交出去!”
原來趙桓答應給趙楷的錢,現在還沒支付。而且荊湖南路(包括鄂州)的交割也沒完成......整個荊湖最重要的鄂州,目前還在吳國手中。
程端中也道:“官家,隻要鄂州在手,長江中遊方麵就高枕無憂。而淮東方麵的布防也固若金湯,北軍根本過不來......現在的關鍵還是守住淮西。”
淮東一帶水網縱橫,還有淮河下遊寬闊的河麵為依靠,北軍很難突破。
而淮西之前因為有黃泛區的遮擋,非常安全,也就沒有好好布防。不過問題也不大,因為突入淮西的北軍也會被長江阻擋,很難過江。
趙桓站立住了腳步,緩緩的回過頭來,雙目當中,都是憂愁,“人心呢?人心散了,淮河、長江之險就不可恃了......不是嗎?淮西水淺,抵擋不住北軍的。而長江又那麼長,根本不可能處處設防......一旦沿江地方的士紳大量投靠北軍,他們要過江又有何難?”
是啊,守長江最難的就是守人心!
因為出賣太容易,收獲又太豐厚......而且趙楷現在還有雙分的大義名分!投降趙楷一點不必擔心遺臭萬年。
崇政殿中,頓時就是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一個胡建口音響了起來:“官家,看來咱們也要立一個儒學宗廷.......您不如也當一個巨儒學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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