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州之後,林昭先是在家裡待了一天,第二天又去謝家看了看謝三元。
知道林昭安然回來之後,謝三元也長鬆了一口氣,畢竟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林昭已經算是兩家人的主心骨,如果林昭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一去不複返,雖然謝老板不至於傷心欲絕,但是也會難過一段時間。
更重要的是,三元書鋪也會失去發展的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平日裡不怎麼出門的林二娘,在林昭回來的三天之後,也去了一趟謝家,與謝家夫妻在裡屋商量事情,不許林昭等後輩進去。
足足一個多時辰之後,謝三元與謝夫人才跟林二娘一起從裡屋走出來,謝老板滿臉笑容,對著林二娘笑著說道:“三郎乃是人中俊傑,我們夫妻倆都是很喜歡的,既然林夫人也喜歡小女,那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好了,等年底的時候再正式定下來。”
謝澹然也在門口偷聽,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她慌慌張張的轉身,跑進自己的閨房裡去了。
而林昭也不太方便去見她,隻能跟著母親一起離開謝家,走在路上的時候,林昭對林二娘笑著說道:“阿娘,你跟謝叔他們都說什麼了?”
“自然是你跟澹然的婚事。”
林二娘笑著說道:“難得碰到一個好姑娘,又這樣喜歡你,切不可錯過了,隻可惜你爹不在越州,不然這樁婚事立刻就可以定下來,不用等到年底了。”
不管怎麼說,林昭都是東湖鎮林家所出,乃是林清源的兒子,林清源還好生生的活著,他的婚事,林二娘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做主的,隻能等年底的時候,林清源從姚江回來,才能跟謝家定親。
對於謝澹然,林昭自然是很喜歡的,不然也不至於三天兩頭去見她,不過他今年才十三歲,就要跟人訂婚,多少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林三郎伸手撓了撓頭,對著母親低聲道:“阿娘,有件事我還要跟你商量。”
林二娘微笑道:“什麼事情?”
林昭猶豫了一下,然後咬牙開口:“娘,七叔他明年大概率要去長安城去,他說如果他能回長安,就把我帶到太學裡讀書,如果不能回長安,明年也會介紹我去石鼓書院讀書,因此明年大概率我就不在越州了。”
從小到大,林昭都跟母親一起相依為命,他本以為自己要離開越州,在林二娘這裡應該會有一些難度,哪知道林二娘聽完這番話之後,眼睛一亮,開口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七叔他親口說的,他是大人物,總不至於哄騙我這個後輩。”
林二娘停下腳步,頗為歡喜:“好在你那個七叔,還有些良心,願意提攜你,不枉你替他出生入死。”
林昭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阿娘不反對我離開越州?”
“這有什麼好反對的。”
林二娘微笑道:“不管是太學還是石鼓書院,都是大周最出名的學府,你能夠進去讀書,將來也就能有一個前程,娘這輩子心心念念,就是你能夠考個功名,一輩子衣食無憂。”
林昭遠遠低估了林二娘對於功名的執著,從小到大,林二娘就一心想讓他考學,能夠進入太學或者石鼓書院,對於林二娘來說,乃是天大的好事情。
母子兩個人一邊走路,一邊說話。
林二娘笑吟吟的說道:“謝家那個女兒我很喜歡,無論你要去哪裡,這樁婚事都要先定下來,過幾年等你十六歲了,便回越州來娶了他。”
說到這裡,她瞪了一眼林昭,低聲道:“不管你要去衡州的石鼓書院,還是去長安的太學,為娘告誡你一句,莫要仗著皮相好看,去哄騙彆的,若是教我知道了你在外麵又有了其他姑娘,負了澹然,絕饒不了你!”
很顯然,林二娘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長的好看。
林昭有些委屈的撓了撓頭。
他從東湖鎮裡出來之後,一直是其他女子過來哄騙他,他哪裡去哄騙過什麼彆的女子了?
不過林二娘的話他還是要聽的,當即點頭道:“阿娘放心,兒子是個老實人,隻是出去讀書,長長見識。”
林二娘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再有就是,雖然林元達提攜了你,但是如果你去了長安,莫要跟他來往太密,他是進士,又是大官,朝堂凶險,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能夠摻和的。”
“你隻去讀書,莫問其他事情。”
林昭微笑點頭:“阿娘說的是,兒子都記下了。”
母子倆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家門口,哪知道家門口已經有一個小廝在等著,見到林昭走過來之後,這個小廝連忙上前,欠身道:“三少爺您可算回來了,七老爺請您過去呢。”
林昭聞言一愣,有些尷尬的看了看一旁的母親。
林二娘瞥了自己兒子一眼,輕聲道:“長輩相召,你不能不去,早些回來就是了。”
林昭連連點頭:“兒子記下了。”
林二娘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開門進了宅子,關上了院門。
而林昭則是與這個小廝一起,朝著代園走去。
這個宅子距離代園不遠,很快兩個人便走到了代園門口,林昭低頭整理了一番有些褶皺衣裳,便邁步走了進去。
到了林簡的住所之後,林昭躬身行禮,態度一如從前。
“侄兒見過七叔。”
施恩最高的境界就是不求報,雖然林昭對林簡有大恩,但是卻不能在林簡麵前擺什麼架子,要裝作若無其事才成。
某位許姓謀士,是如何死在曹老板手裡的,林昭再熟悉不過了。
當然了,林簡的性子決然不會像曹老板那樣,但是如果挾恩自重,這份恩情慢慢的也就淡了。
“三郎可算來了。”
元達公一把扶起林昭,笑著說道:“早先就讓人去尋你,結果你沒有在家,可叫為叔一陣好等。”
林昭連忙開口:“有勞七叔等候。”
“用不著這樣客氣。”
林簡拉著林昭,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坐了下來,然後笑嗬嗬的說道:“剛收到了長安那邊來的書信,禦史台的人已經在拿程敬宗的路上,這廝蹦噠不了幾天,便要去長安蹲大獄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昭也長出了一口氣,麵露笑容:“這樣最好,有這麼個人在越州主政,總是讓人心中不安。”
林元達也點頭道:“如此小人,焉能讓他主政故鄉。”
林三郎抬頭看了林簡一眼,開口問道:“七叔恐怕不止這一個好消息罷?”
元達公聲音平靜:“雖然還沒有聖旨下來,但是我回京的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如今是十月,三郎你也可以準備準備,等過了年關,咱們便一起去長安城。”
說到這裡,他長歎了一口氣。
“為了我一人的前程,惹出了這麼多事,越州那麼多鄉親都可以說是因我而死,著實讓我心中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