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後輩第一人(1 / 1)

昭周 漫客1 1207 字 1個月前

林簡這個人,頗有些古賢之風,即便身居官場二十多年,仍然恪守自己做人的底線,從來不會諂媚上官。

自然也不會獻媚天子。

因此他在這個時候,寧願舍棄自己的官位,也要站出來與皇帝硬剛。

哪怕是現在政事堂首魁的曹鬆,此時雖然反對,但是也沒有拿自己相位出來,與皇帝打擂台。

坐在帝位上的天子,臉色都青了。

他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怒視林簡。

“林相,你可是朕的老師!”

天子這句話的意思是,你作為我的老師,在這種時候不僅不支持我,反而要在這麼多官員麵前跟我唱反調!

跪在地上的元達公,聲音低沉:“臣是有幸在東宮陪陛下讀過兩年書,但是臣更是大周的臣子,此等軍國要事,臣是一定要據理力爭的。”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子,緩緩說道:“陛下今日將臣罷官奪職也好,送進大理寺天牢也好,臣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臣堅決反對潼關將士出關。”

元達公的語氣無比堅決:“請陛下,為大周國祚計!”

一旁的曹鬆歎了口氣,也跪在了地上,對著皇帝叩首道:“陛下息怒,老臣以為林相所說極有道理,這是事關國體的大事,望陛下……慎重一些。”

“好了好了。”

見兩個排名靠前的宰相全部反對,李洵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悶哼了一聲:“今日議事,且到這裡,出兵的事情容後再議。”

說完,他看了一眼林簡以及林簡身旁的朝冠,深呼吸了一口氣:“至於林相……”

“且在家中歇幾天罷。”

說到這裡,這位皇帝陛下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如果林相覺得長安不安全,也可以像林三郎的家人一樣,搬出長安城。”

聽到這句話,林元達微微皺眉,神色有些黯淡。

前段時間河南府剛破的時候,京城裡人心惶惶,那時候就連皇帝本人也覺得長安城有失守的風險,因此長安的很多達官貴人,選擇在那個時候離開長安城。

鄭通也是在那個時候,帶著林昭的家人離開了長安,搬去越州避難去了,與此同時,鄭通還帶走了林簡的幼子林湛。

此時潼關局勢一片大好,前段時間搬離長安城的那些人,自然會被人視為懦夫,林簡一家人雖然隻離開了一個林湛,但是林昭的家人畢竟早早的離開了。

此時皇帝陛下公然提起這件事,身為林昭的叔叔,元達公自然臉麵無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皇帝躬身道:“陛下放心,臣絕不會離開長安,不管朝廷局勢如何,臣一定與朝廷共存亡。”

說完這句話,他躬身告退,離開了太極宮。

林簡離開,一旁的曹鬆歎了口氣,跟皇帝拱了拱手,也離開了太極宮。

兩位“反對派”走了之後,其他的人並沒有全走,而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商量著關於潼關的事情。

李洵則是看著林簡與曹鬆的背影,悶哼了一聲之後,起身離開了太極宮。

文武群臣跪地相送。

而此時的宰相曹鬆,則是快步追上了林簡,見後者有些失魂落魄,曹相微微歎了口氣,拍了拍林簡的肩膀:“元達,找個地方喝幾杯?”

元達公抬頭看了一眼曹鬆,點了點頭:“多謝曹相在陛下麵前替我說話,不然今日恐怕很難收場。”

如果是林簡一個人跟皇帝公然唱反調,那麼即便是有師徒情分在,多多少少也會受到一些責難,而曹鬆也站出來說了話,皇帝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這樣,把林簡“停職”幾天,無傷大雅。

“應當的。”

曹鬆拉著林簡的袖子,兩個人出了朱雀門之後,隨便在路邊找了一家酒館,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坐下來之後,曹鬆才看向林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坐上你我這個位置,說好自然是好,畢竟也算位極人臣了,但是說不好肯定也有不好之處,畢竟那麼多人眼巴巴的盯著你我的位置。”

“看的久了,便想著往上爬,他們這些人當麵自然不會說什麼,但是背地裡一定會跟咱們唱反調。”

說到這裡,曹相眯了眯眼睛,悶哼了一聲:“今日金殿之上的那些人,無有一個蠢物,他們絕對不會看不出來,此時固守潼關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那些人一來為了逢迎聖人,二來為了借這個機會,把你我弄下去,硬生生的對潼關戰事視而不見!”

林簡深有同感,端起酒杯敬了曹鬆一杯,長歎了一口氣:“聖人還是太年輕了,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一心想要拿回洛陽,但是相比於大周的國祚,他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兩位宰相碰了一杯酒,林簡再次歎氣,開口道:“如今我被罷了相,朝中的事情已經無力過問了,能否抗住聖人那邊的壓力,就全靠曹兄你了。”

今日金殿之上,皇帝親自開口讓林簡休息,其中的用意已經不言自明,就是暫時停了林簡的宰相一職。

曹鬆比林簡年長十幾歲,此時須發已經白了六七成,聞言長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林相不在朝中,隻剩老夫一人,隻會更加獨木難支。”

“聖人他忍不了太久了。”

曹相搖了搖頭,歎息道:“恐怕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下令司馬爍出關迎敵。”

話說到這裡,兩位宰相再一次舉杯碰了一杯,神色複雜。

他們都在對大周未知的前景感到憂慮。

兩個人喝了一會兒之後,曹鬆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對了,林相的那個侄兒,現在在青州如何了?”

提起林昭,林簡微微振奮了一些,他低頭喝了口酒,緩緩說道:“他在青州立了不少功勞,已經被朝廷封為青州行軍總管了,前幾天他還給我寫了信,按照他信中所說,如今他麾下的青州軍,已經開始攻取幽州了。”

“了不起。”

曹鬆由衷的感歎了一句,輕聲道:“後輩之中,就數你家這個林三郎最是厲害,等他的青州軍拿下了幽州,便是切斷了叛軍的後路,如果潼關再守個一年半載,等到北邊騰出手來,到時候叛軍連跑都沒有地方跑。”

“可惜……”

元達公舉起酒杯,與曹鬆碰了一杯,也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他有些想念林昭了。

自己的這個侄兒,雖然看起來正經,但是鬼點子不少,如果他在長安城,就一定有法子能讓皇帝回心轉意。

想到這裡,林簡看向東邊的青州方向,再次喝了杯酒。

他又扭頭看著自己對麵的宰相,吐出了一口濃烈的酒氣。

“隻希望是曹兄與我……”

“高估了範陽軍。”

曹鬆隻說了一句可惜,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很顯然,他並不認為那位相對年輕的聖人會回心轉意,讓潼關再固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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