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雙方算是進行了一場無形的交鋒。
林昭之所以可以精準避過靜塞軍的埋伏,一來是因為他是軍事方麵的外行,不明白昨天武慎賣的這個破綻有多大,這個襲營的機會有多麼難得!
這麼說吧,假使是裴儉在這裡主事,即便他知道可能會有埋伏,他也可能會帶人去乾他一波。
這是一種基本上所有將軍都沒有辦法抵抗的誘惑!
而林昭因為自己的外行,對這種誘惑沒有太大的感覺。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林昭打定了主意要在棣州重創敵人,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在保存戰力的同時,把火藥藏一藏,這樣才有機會釣到靜塞軍的主力。
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雙方平安無事的來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城外的靜塞軍,依舊沒有動作。
他們長途奔行兩天,想要恢複完整的戰力,至少要好生休息一天一夜,再加上昨天晚上他們之中的一個甲字營也是徹夜未睡,因此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動手。
而這個時候,隻穿著一身青衣的林昭,已經開始在棣州的城牆上四下巡視了。
在棣州統兵的趙歇,頗為恭敬的跟在林昭身後,跟著他一同巡視城牆。
林昭大概轉了一圈之後,回頭看向趙歇,沉聲道:“趙大哥,我估摸著最遲明天,這些叛軍就會攻城,你現在還缺什麼東西儘量提,我現在就去給你們辦。”
“該有的都有了,暫時不缺什麼東西。”
說著,趙歇抬頭看了看天上有些厚重的雲層,頗為憂心的說道:“現在唯一需要擔心就是明天會不會下雨,假如明天下雨,那麼城裡的那些火藥桶,便……不太好用了。”
這個時候,青州的高層大多都已經知道了火藥的特性,尤其是裴儉與趙歇這兩個青州軍的主將和副將,已經對火藥的特性了如指掌。
聽到趙歇這句話,林昭也不禁臉色微變。
他之前在想棣州之戰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天氣因素進去,的確如趙歇所說,火藥這種東西,尤其是在現在這種雛形階段,陰雨天最起碼會讓火藥的威力下降五成以上甚至更多。
假如因為陰雨火藥受潮的話,受到的影響甚至還會更高。
當然了,現在的好消息是他們是守城的一方,並不在野外,即便是下了雨,城中也有大量可以存放火藥的地方,隻是用起來會麻煩一些就是了。
“天象的事情,我也說不明白。”
林昭抬頭看了看天空,低聲道:“稍後我讓人去請個老農過來,問一問明天的天氣。”
“不管明天會不會下雨,這場仗咱們都是要打的。”
林總管聲音有些沙啞:“趙將軍與兄弟們,要做好一切準備。”
趙歇恭敬低頭。
“末將遵命!”
離開了棣州城牆之後,林昭讓鄭涯去找了一個棣州本地的老農,這些農戶常年與土地打交道,而且靠天吃飯,因此一些有經驗的農戶,能夠根據天象或者雲彩,預估今後一段時間的天氣。
鄭涯很快就在城裡找到了一個曾經在鄉下務農的老者,這老者抬頭看著天上的雲彩,搖頭晃腦半天之後,給出了一個不怎麼討喜的答案。
明天八成會落雨。
聽到這個消息,林昭與鄭涯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當然了,這種消息是沒有辦法告訴其他人的,不然會嚴重影響棣州的士氣,因此隻有林鄭兩個人知道。
好容易又熬過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還沒有亮起來的時候,林昭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窗戶看外麵的天色。
這會兒是早上,天上還沒有太多光亮,但是已經可以依稀看到厚厚的雲層,林昭見狀,不禁大皺眉頭。
他連忙穿上衣服,換上了自己的甲胄,帶著鄭涯一起,朝著棣州的城樓趕去。
現在還隻是陰天,隻要今天雨水不落下來,便不會影響戰事。
但是好巧不巧,老天這一次,並沒有站在林昭這一邊。
因為在他們兩個人趕往城樓的時候,天上已經開始稀稀疏疏的往下落雨,而且雨勢不小,等兩個人登上城樓,棣州的雨水已經從小雨變成了中雨。
兄弟兩個人都是臉色陰沉。
走在林昭身後的鄭涯,咬牙道:“這會兒還是春天,真是見了鬼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下雨!”
雨季一般會在夏天,這個季節雨量並不是很大。
林昭沒有說話,隻是步行在城樓上,抬頭看了看雨勢,然後在城樓上找到了正在布防的趙歇。
因為沒有撐傘,這會兒林昭身上已經被淋濕了大半,他看著眼前的趙歇,聲音沙啞:“趙大哥,我昨日問過會看天象的農戶了,老人家說,天上的雲朵雨量不會太多,即便落雨,最多也就是下個一天。”
“明天,便會雲開霧散!”
林昭看著趙歇,咬牙道:“今日這種天氣,火藥雖然能用,但是會嚴重影響威力,所以……”
說到這裡,林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是他話裡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趙歇沉默了片刻,對著林昭恭敬低頭:“小相公放心,棣州城裡有上萬兄弟,滾石,火油,金汁之類的守城物資都已經準備齊備,即便沒有火器,末將也有把握守半個月以上。”
“一天,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不用火器守城,就代表要用冷兵器時代的常規手段,去跟靜塞軍這種邊軍精銳對抗,而問題是靜塞軍這種軍隊,對於這些常規手段絕對是了如指掌的。
如趙歇所說,以棣州這近萬守軍,守住一天絕對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一天之內,棣州守軍會死多少人,就是一個未知之數了。
林三郎微微點頭,然後看向了遠處靜塞軍安營紮寨的地方。
十裡的距離,再加上陰天,按理說是絕對不可能看到靜塞軍軍營的,但是著眼看去,林昭分明看到了一條黑線,正在朝棣州方向緩緩靠攏。
林總管麵色微變:“他們來了。”
人數過萬,便是人山人海了。
靜塞軍足足有兩萬多人,緩緩朝著棣州推進的場麵,還是頗為震撼的。
趙歇也看了看叛軍的方向,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看向林昭,低聲道:“小相公,按照他們這個速度,最多大半個時辰,就能到棣州城下,城牆上凶險,您……您跟鄭刺史,快下去罷。”
“這裡,交給末將就是!”
林昭沒有答應,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甲胄,聲音低沉:“我今日著甲而來,便是要與諸君一同守城的。”
見林昭不肯走,一旁的鄭涯臉色一苦。
林昭這個“領導”不走,他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這位棣州刺史無奈之下,對著趙歇拱了拱手。
“趙將軍,勞煩你給我也準備一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