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十裡,幾乎八大王的大軍剛停下,左良玉就得知了。
雖然有些奇怪,這幫反賊為何不走了,但左等右等見他們都沒動靜,也失去了耐心,留下五百人看守大營,就帶著大軍直接殺奔過去。
而此時,幾萬義軍正坐在地上休息,有些則是在河邊喝水,得知明軍殺來,八大王趕緊招呼大家備戰。
一時間慌做一團,偷偷開溜的大有人在,到處都是喝罵吵鬨聲。
而秦宇早已將大炮拖上了山包,填裝完畢,對準了遠處左良玉的大營方向。
居高臨下,看著下麵曠野上亂糟糟的場景,他知道孫可望那家夥是對的,這種情況,還真特麼不能停下來休息!
………
張獻忠和左良玉都不是什麼名將,排兵布陣什麼的和他們也挨不著邊,陣前打嘴仗,那就是浪費氣力。
左良玉帶著一隊騎兵,在幾百心腹家丁的簇擁下,就那樣大喝一句後,就直挺挺殺了上來。
身後的數千大軍也紛紛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嗷嗷叫著緊隨其後。
而義軍這邊,從穀城縣衙拖過來的那麵大鼓,被敲的砰砰作響,八大王同樣帶著一隊騎兵朝左良玉殺奔而去,其餘幾萬大軍也在各首領的帶領下,向前呐喊衝殺。
一時間場麵甚是壯觀,無數人頭湧動,叫喊聲震驚四野。
“開炮!”
秦宇暴喝一句,拳頭大小的鐵丸就伴隨巨響聲,砸向了幾裡外的那隊騎兵。
沒有望遠鏡,秦宇也不知道炮彈飛到哪裡去了,隻是拚命地催促少年們裝填。
“快快快!”
“動作都給老子麻利點。”
幾名少年分工合作。
先是一人手持一頭綁著破布的通條,沾上水將炮管清洗一下。
然後一名少年將事先就用竹筒裝好的兩斤火藥灌進炮口,另一名少年再手持一根通條將火藥搗入底部,又一名少年才將彈丸塞進炮口,最後一名少年再次用通條壓實。
而炮管後方還有一人負責插引信,一人手持火把,站得老遠。
這一套程序忙活下來,哪怕配合的再熟練,也整整花了一分多鐘,才再次打響。
一連打了三炮,都不知道有沒有打到人,到是引來了一隊官兵朝他們殺來。
“首領不好了,大王他們敗了。”
“糟了,有官兵朝咱們殺來了。”
“什麼?”
“怎麼會這麼快就敗了?”
秦宇正彎腰準備將大炮再墊高點,就聽見爬在一棵樹頂的少年急呼聲,頓時嚇了一跳,雙方好像才剛剛接觸吧!這就分出勝負了?
未免也太快了吧,怎麼著也得殺上一陣吧!可待看清四野的情景後,頭皮一陣發麻,還真的敗了。
放眼望去,隻見遍地都是衝向江邊逃命的義軍,慘叫聲,喊殺聲,驚天動地。
至於八大王早就不見了蹤跡。
“快,撤退,都跟緊老子,不要掉隊,衝!”
“首…首領,大炮…大炮…”
“大個屁,不要了,全他媽不要了,快,向岸邊衝…”
秦宇聲嘶力竭的吼道,將腰刀提在手上,就如猛虎下山,衝在了最前頭。
其餘少年也慌作一逼,有槍的將槍扛在肩上,緊跟著秦宇飛奔,沒槍的則是將胳膊甩飛了起來。
而臨時撥的那近千少年,動作同樣不慢,第一時間就將手中的竹槍扔掉了,跟著衝了下去。
山坡雖然不陡,可好歹也有些弧度,加上碎石,一路上跌倒的大有人在,但都是立即連滾帶爬地站起繼續跑。
連秦首領都由於衝的太猛,踩翻了一顆小石子,摔了個狗吃屎。
一支手掌被擦破了皮,膝蓋也磕破了,火辣辣的,疼的是呲牙咧嘴,隨手將刀扔給邊上的一名少年,就繼續沒命地向前猛衝。
沒辦法,誰都知道左良玉喜歡殺良冒功,何況他們還是真的反賊,一旦被抓住,絕對得掉腦殼。
由於地處左側山包,逃跑路上的其他義軍倒是很少,隻有一些慌不擇路的家夥,才會往這邊逃。
秦宇目標明確,自然不會管他們,一心埋頭向岸邊衝,奈何被人盯上了。
追殺秦宇他們的是左良玉手下的一名千總。
這家夥滿臉的絡腮胡子,手持一柄鋼刀,騎著一匹馬,身邊還有十餘騎家丁。
剛才一枚彈丸就砸在他身邊,將他的兩名家丁,連同一匹馬砸的慘不忍睹。
雖然沒受傷,但當時尿都嚇出來了,此刻騎在馬上,褲襠仍然濕漉漉的,心頭的怒火可想而知,所以一邊揮舞著鋼刀,一邊嚎叫著。
“給老子殺!”
“一個都彆放過!”
這時候,炮灰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一開始那近千少年還跟得上,可跑了一段,就落在了後麵。
而秦宇他們天天晨跑,體力和爆發力自然不是這些才吃了幾頓飽飯的少年能比,一直都衝在最前頭。
隻是肩頭上扛著的長槍,已經變成了倒拖在地上,也有的乾脆扔掉了。
一名名體弱矮小的少年被追上來的騎兵砍翻在地,鮮血灑了一地。
就這樣,一千多名少年,被十幾騎兵追殺的丟屍無數,血流成河。
十餘裡的路程,來時整整走了一個多時辰,可回去卻連兩刻鐘都不到。
望著前麵的漢江,一名名少年雙手杵著膝蓋,如哈巴狗一般將舌頭伸了出來,大口喘息。
“太…太他媽倒黴了,竟…竟撞上了騎兵…”
秦宇抹了一把汗,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打量一下,發現身邊隻剩下了三百多人,暗自慶幸的同時,也是大罵倒了八輩子黴。
若非有一千炮灰墊底,今天他們絕對得全部交代在北岸,剛才雖然一直逃跑,但他還是回頭打量了幾眼。
“首…首…首領,狗…狗官兵,又…又追上來了。”
“媽…媽的,欺…欺…欺人太甚!”
秦宇回頭一瞧,大怒。
可看了看身邊早就嚇破了膽的少年,除了鐵頭還抱著自己的腰刀,其餘人都赤著雙手,隻得恨聲道:“走!下水過江。”
一眾少年趕緊抱起不遠處的竹子,然後淌著岸邊的泥沙,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衝去,就如一群被趕下河的野馬。
咻!
“啊!”
一道破空聲傳來,一名少年頓時慘叫一聲,撲倒在了泥地裡,背後插著的羽箭還在嗡嗡震顫。
“快,將他扶起來快走,這幫雜種竟然還有弓箭,還射的這麼準,狗日的…”
秦宇一見是自己的心腹親衛中招,趕緊招呼一句,就見剛才他們歇氣的地方,一名絡腮胡子大漢,手持長弓,正在哈哈大笑。
“哈哈!小崽子們,看你們跑得快,還是爺爺的箭快。”
咻!
又是一名少年被射中,同樣是身穿藍色軍服的親衛。
秦宇大恨,但也隻得招撫眾人加快腳步,其實哪裡還需要他招呼?
直到少年們下水了,那名大漢才罷手,和幾名騎兵叫罵不已。
顯然在他看來,這些少年的命,遠遠不如他的箭值錢,收不回來,就不合算。
到了水裡後,少年們紛紛抱著竹筒,向對岸遊去。
秦宇強忍著手腳傳來的劇痛,暗道自己英明,提前備了這些竹筒。
否則筋疲力儘下彆說這些少年們,恐怕他自己都遊不過漢江。
而實事是,哪怕一些少年抱著竹筒,也因為身體太虛,剛才透支嚴重,現在又泡入水中,猝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