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縣,縣衙書房中。
一身便服的洪承疇正悠閒的練習著書法,仿佛根本不是來剿賊,而是來遊玩一般。
一旁的知縣和幕僚錢高,則是不斷的吹捧總督大人好書法,好雅興。
“誌高,那小華王可有動靜?”
放下筆後,洪承疇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幅山水畫,頗為滿意的點點頭,才問了一句。
這副模樣要是被秦大王瞧見也隻會送上裝逼二字,落到手裡怕不是連骨頭都得敲碎。
“回大人,竹山的賊軍並未有異動,依然還像以前那般,在城外天天操練兵馬,隻是各縣的探子有所增多。”
可一旁的兩人卻是被總督大人這份從容不迫,不急不躁的氣度所折服,趕緊回答道。
“嗬嗬,有意思,若換了其他賊首,得知被本督包圍後,必定倉皇逃竄,而那小華王卻選擇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此賊果真不簡單呀!”
洪承疇背著手來到窗前,望著竹山方向笑道。
“總督大人,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小華王之所以不逃,估計是隻聞大人威名,未曾親身體會,又覺得自己打敗了幾路官軍,認為朝廷大軍也不過如此,嗬嗬!”
一旁的竹溪知縣,笑著在旁插了一句,早已忘記了前段時間寢食難安的日子。
“大人說的不錯,那小華王著實不簡單,據探子回報,那竹山城外號角戰鼓聲不斷,大軍有模有樣。
不但兵甲齊全,還有統一的服飾,據說還搞了一套頭銜,就差沒開府建衙門了,對了,那曹操前日倒是逃了,不知去向。”錢高點點頭。
“無非就是去穀城與那八大王會合罷了。”洪承疇笑著道,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卻對熊文燦那五省總督嗤之以鼻。
不但放任那小華王做大,還招撫八大王這種老賊,讓其在穀城休養生息,當真是昏庸無能至極。
所以這次他不單單要將小華王殲滅,就是那曹操,和已經歸降的八大王,闖蹋天之流也要一舉剿滅,以絕後患。
“大人,那接下來是進軍,還是繼續圍困?”
“不急,既然那小華王天天在城外操練兵馬,就讓各將每日也去城外操練一二,本督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時去。”
洪承疇擺擺手,這次他也隻帶來了兩萬步兵和三千騎兵,竹山地勢險峻,從打探到的賊軍虛實來看,以其進軍,還不如不動。
至於那陳洪範的萬餘烏合之眾和各地的衛所兵,嚴防死守都有些勉強。
左良玉的兵馬倒是可堪一戰,奈何被那熊文燦敗光了,否則他又豈會這般保守。
錢高點了點頭,他知道總督大人之所以不想速戰速決。
是因為朝廷已經傳出了一些消息,陛下想調總督大人去遼東主持大局。
但他感覺得出來,總督大人不知何原因,其實並不想去遼東。
錢高猜的沒錯,洪承疇確實有想要拖延些時日的想法,但更多的還是,他覺得在沒有徹底剿滅對方的把握前,還不如就讓賊軍待在房縣竹山,這樣比反賊四處亂竄,他們圍追堵截危害要小得多。
與此同時。
鄖陽南下穀城的官道上,大隊人馬正在快步急行,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隊伍中男女老弱都有,估摸著不下兩萬之眾,正是曹操老回回等十三家義軍的人馬。
而被秦宇擊敗,翻山越嶺逃走的劉國能也帶著幾百人馬夾雜在其中。
劉國能由於逃得最早,直接翻過了竹山以北的群山,準備經武當山上官道,然後順江而下回襄陽。
不曾想,正好撞上了在武當山下盤踞了半年之久的羅汝才。
雖然闖蹋天已經歸順了朝廷,但老兄弟見麵依然淚眼汪汪。
本來羅汝才見八大王都認慫了,也想找個門路,暫時歸順朝廷避一避風頭。
可聽闖蹋天一說,去剿滅小華王的朝廷大軍吃了敗仗,又猶豫起來。
待沒過多久,得知左良玉和秦明的兵馬幾乎全軍覆後,頓時大喜,不但掐滅了歸順的想法,甚至還邀請劉國能和八大王一起去打均州。
劉國能是當真不想再造反了,八大王則是有些畏懼鄖陽的陳洪範,所以才遲遲談不攏。
結果這一拖,就拖到洪承疇來了,相比起秦宇,羅汝才等老賊對洪承疇麾下的秦軍和各路將領再熟悉不過,於是連夜就逃往穀城,再也不敢在武當山附近呆下去了。
“劉兄弟,你當真還要回襄陽去?”
“羅大哥,馬兄弟,不是我闖蹋天不講義氣,而我的妻兒和許多弟兄的家眷都還在隨州啊!”劉國能歎了口氣。
“劉兄弟,大丈夫何患無妻?兒子將來再生就是,聽老哥一句勸,那襄陽當真去不得,那洪屠夫可不比熊文燦,咱們被他坑死的老兄弟還少嗎?”
羅汝才拍著他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勸道。
“可我是在熊總督手下歸順的,如今我好歹也是大明的守備,那姓洪的難道還敢下毒手?”
闖蹋天臉色變幻了數下,然後說道。
顯然心裡也有些怕,那洪承疇對他們義軍向來狠辣無情,彆說他這種上了名號的首領,隻要被抓到,無論男女老弱都是一概殺之。
“哼哼,明著不會下手,背地裡還整不死你?到時候隨便安個罪名,你哭都來不及,還是聽哥哥的勸,莫要去跳那火坑。”
“是啊,劉大哥,羅大哥難道還會害你?要不這樣,咱們先到穀城見了張兄弟再說如何?”
羅汝才搖了搖頭,哼哼道,馬守應也趕忙幫腔。
“好吧!正好也有一年多未見張兄弟了。”劉國能猶豫好半晌,最終點了點頭。
羅汝才和馬守應頓時大喜,摟著他的肩開懷大笑,雖然劉國能隻有區區幾百人馬了,但卻個個都是精銳。
左良玉將兵調走後,八大王雖然沒有再次占據穀城,卻也搬到了縣城附近,得知兩位老兄弟帶著人馬南下來找他,頓時頭大如鬥。
“羅大哥,你們這是要害死兄弟呀!”
“張兄弟,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你還當真想當朝廷的走狗?何況哥哥這次來可不是害你,而是來給你報信的,免得你稀裡糊塗的栽在那姓洪的手裡,做冤死鬼。”
“羅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獻忠眉頭一皺。
“張大哥,洪承疇那狗賊來鄖陽了。”馬守應解釋道。
“什麼?難道闖王完啦?”張獻忠大驚失色。
“哎!看情況,即便沒完,怕不是也差不多了,否則以姓洪的狠辣,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羅汝才歎了口氣。
“娘的,老子說前幾日漢江上的商船怎麼多了足足一倍,原來是姓洪的那狗東西,偷偷在向襄陽調兵,準備收拾老子,說來也都是那小畜生害的,否則又豈會將那姓洪的引來?”
張獻忠是又驚又怒,最後跳腳大罵。
“張兄弟,這個以後再說吧,對了,你那裡還有存糧沒有?先借點給哥哥,哥哥走的匆忙,糧食在路上快吃光了。”
羅汝才卻是擺了擺手,這個時候大家要是再搞內訌,扯以前的那些破事,絕對都得完蛋。
“什麼?羅老哥,你沒開玩笑吧,你們竟然沒帶糧食,我還打算和你們借點。”
“不是吧,張兄弟,你可是將穀城都打下來了,會沒有糧食?”
羅汝才和其他首領都是麵麵相覷,覺得八大王沒有以前慷慨大方了。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這天天人吃馬嚼的,早就快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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