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收可以說是事關一個國家的生死命運,稅收製度製定的合理,執行的好,這個國家就差不到哪裡去,反之則會一塌糊塗,隨時都會崩塌。
而明朝就是最好的例子,稅收可謂是曆朝之最差,說是被活活窮死的,一點都不為過。
其中稅收不合理,士紳不納糧,不收商稅,是導致明亡的根本原因。
而在執行上更是處處被鑽空子,尤其是自從張居正實行一條鞭法後,巨大的漏洞,加劇了明亡的速度。
不是說老張的一條鞭法不合理,實則一條鞭法是極其先進合理的,老張的本意是好的。
官府不收糧,隻收銀子,不但會極大減少各地衙門的負擔和糧食的損耗,交糧時也能避免吏員坑害百姓。
奈何一個漏洞被堵住了,另一個天大的漏洞又被吏員官商們發現了,那就是百姓一般都是使用銅錢,而非銀子。
所以想要交稅,就必須先將糧食賣給糧商,或者當地的士紳地主,以獲取銀子,用於交稅。
於是每到交稅的時候,糧商們就瘋狂的壓低糧食的價格,最後導致所交的稅,在無形中翻了數倍,而這無形中多出來的,並沒有歸屬朝廷。
而是進了糧商和吏員們的腰包,縣令則是睜隻眼閉隻眼,什麼都不需要乾,隻需要伸手拿孝敬就行。
老張沒死的時候,自然沒人敢搞,可老張一死,苗頭就慢慢的冒了出來,到了明末,這種情況可以說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由於明朝的大多數流通商品都是江南出產的,所以不可避免就會發生銀子都會流往江南的情況。
而這些銀子都會被江南的富商大戶們埋在地窖裡,導致市麵上流通的銀子越來越少,如果不是百姓大多都使用銅錢,加上歐洲各國又在源源不斷的給明朝運送銀子,明朝的金融怕不是早就崩潰了。
而最為貧瘠的西北,自然是首當其衝,這也是為何西北地區的百姓,最先活不下去造反的原因。
如果當初張居正製定一條鞭法時,將銀子改為收銅錢,明朝或許還能再堅持幾十年。
老張死後,萬曆翻身做主,將老張的改革全部打翻,唯獨一條鞭法沒動,都說是萬曆自己不想打翻,鬼都不會信。
究其原因,恐怕多半還是那些文官搞的鬼,僅從這點就能看出,明朝文官自私自利到了何種地步。
所以對於稅收,秦宇是相當的謹慎,合理的稅收製度倒是很好製定,可怎麼收,怎麼落實到位,怎樣才能避免被鑽控製,絕對是一項巨大的挑戰。
秦宇先是讓政務院負責研究,弄出個章程來,可當兩天後,錢彬抱著冊子,巴巴的跑到書房,秦宇隻是看了一半,就知道絕對不行。
“錢愛卿,若真按照這冊子上的章程來收稅,那這稅本王寧願不收,這其中的漏洞,難道你們看不出嗎?”
秦宇將冊子拍在了桌上,語氣淡淡的道。
錢彬卻是心裡咯噔了一下,汗水都差點沒嚇出來,大王不好對付,會不滿意,他是有準備的,可開口就說寧願不收稅,就實在有些嚇人,說明大王對這套稅收製度和稅收執行計劃,已經不能用不滿意來形容了。
“臣惶恐,臣愚鈍,還請大王示下,這稅到底要如何收?如何製定。”錢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們不是愚鈍,而是你們把本王當成了愚鈍之人,將天下百姓當成了愚鈍之人,若事事都要本王示下,都要本王教你們如何做,那本王要你們還有何用?
對了,那些夫人們倒是每次都需要本王去教她們怎麼做,難道爾等的見識和她們一般?若是這樣,本王用你們和她們又有何區彆?
拿回去重做吧,本王隻給你們一天時間,到時若還不讓我滿意,這稅部和戶部就劃到內務府名下吧。”
秦宇說完,將冊子扔到了他身上,轉身離開了書房,本來想裝的高深莫測一些,可就是忍不住發脾氣。
治國思想和一些先進的製度理念,他可以指示,畢竟眼界擺在那裡,古人一時想不到可以理解,可稅收曆朝曆代都要收,也不算複雜,有著大量的經驗可以借鑒,如果還要他親自操刀,那就真的無法接受了。
這次錢彬是真的嚇到了,政務院沒了戶部和稅部,那還搞個屁,今後恐怕都要看那幫娘們兒的臉色行事,所以立即抓起冊子,提著官袍,就急匆匆的衝出了王府。
而政務院的一眾文官,同樣個個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就開始重新製定,這次沒有任何人敢再敷衍,大家也都不再掖著藏著,各抒己見,第二天一大早,錢彬就再次抱著冊子,忐忑的殺往王宮。
王燦和法院的一眾法官們則是在旁看熱鬨,一副幸災樂禍的樣,都察院到是表示可以幫忙,卻被政務院嚴詞拒絕,顯然不想讓都察院插手政事。
這次秦宇看的就認真多了,暗罵這幫家夥,當真是不打就不動的耕牛。
對此他也是無奈,這種情況想要得到改變,恐怕得等那些接受過新式教育的人才長大當官才行。
新的稅收製度,每年征收一次,南方在九月份秋收後開始收,為期一月,北方六月份夏收後開始收。
所有的土地,按照水田旱田一共被分成了五等,到時由各縣令上任後負責統計分類,重新發放地契,每一等的畝產,會固定死,也就是說每年百姓要交多少稅銀,是死的,無論旱澇保收都要交這麼多。
這種一刀切,秦宇還是很滿意的,雖然極不合理,但勝在簡單,越簡單的東西,就越沒有控製可鑽。
到時百姓將糧食賣給商行,拿著寶鈔去稅務衙門交稅,難道稅官還能睜著眼說瞎話?
秦宇打算到時候百姓給士紳地主交租,也這樣來,那就是由農部將畝產固定死,百姓同樣隻交寶鈔,不交糧食,旱澇保收,遇到災荒年間,百姓如果沒錢的話就去和銀行貸款,大獲豐收,士紳地主也無法眼饞。
當然現在的農稅是十抽二,百姓負責一成,士紳地主負責一成,今後肯定會慢慢的將地租壓低,將士紳往商業方麵引導。
農稅其實還比較簡單,這樣一刀切後,隻要商行不亂搞,監督給力,問題應該不大,很少有人能鑽到空子。
可商稅就要複雜的多,這也是暫時隻收營業稅的原因,政務院的計劃是,按照商鋪的大小同樣製定了十等,最小的是街邊小商小販每年五兩銀子,最大的是酒樓妓院,每年百兩,由商部發放營業證書並核實,每年發放一次,稅部按照營業證書上的等級收稅,年底兩個部門再對賬。
“嗯,這農稅還行,可以就這樣執行,不過這商稅還要再稍微修改一下,收稅的目標不但要按規模區分,還要進行種類區分,
比如青樓和酒樓,如果同樣是五等,那麼酒樓每年交五十兩銀子,青樓就要交一百兩,還有賭坊,也要征收重稅,而像那些賣布的,賣手工業品的…嗯,就是需要人工做出來的東西,稅收額就要定得輕一些。
還有,酒樓青樓店鋪賭坊這種級彆的商戶,可以每年收一次,但街邊的小商小販最好還是一月收一次。
當然一定要記住,營業稅絕對要提前一年或者一月征收,聽懂了沒有?”
秦宇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然後直直地望著他。
好在錢彬的理解能力還是可以的,雖然信息量有些大,但也大致明白秦宇的意思。
人頭稅絕對是最難收的,因為無法定性,大戶人家到底有多少下人?如何確定?
就是秦宇都有些抓耳撓腮,畢竟雖說家中的下人需要到官府去報備,可估計沒有一個大戶會老實交代,到時去查證,大戶完全可以將家丁丫鬟支走一段時間,即便知道,也無法定性,所以人頭稅的漏洞是最大的。
但即便漏洞再大,秦宇也絕對要收,殺人震懾,隻能震懾一時,絕非長久之計,而政務院的計劃也有些模棱兩可,也就是誰敢瞞報,一旦查到嚴懲不貸,百姓和其他家丁丫鬟的口供就是證據。
這樣顯然不行,到以後絕對會變成官吏勒索大戶殺手鐧,然而秦宇暫時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也隻能就這樣。
直到這時,秦宇才意識到自己並非就比古人聰明,而是許多事情他都可以借鑒前世的經驗和古今曆史,像這種收大戶家下人的人頭稅,就從未發生過,沒有經驗可以借鑒,讓他這個在外人麵前如神人一般的大王,也束手無策了。
直到錢彬來來回回跑了四次,大秦國的稅收製度和相關執行的規章事項,才徹底敲定下來。
秦宇這才將心思放到了軍事方麵,沒在管這塊,到時他隻要結果,讓他滿意就繼續乾,不滿意就下課,反正到時候成千上萬名夫人撒下去,整個大秦國境內的大小事物,就休想逃過他的法眼,想要像糊弄崇禎那般糊弄他秦大王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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