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地處三峽入口,巫山山脈邊緣,境內除了夷陵城附近還算地勢開闊,其他地區全是崇山峻嶺,茂密的原始叢林。
境內20餘萬人口,竟有一大半都居住在夷陵城附近,長江兩岸地區。
十多個鄉鎮,也有一大半都位於偏遠山區,山民大多以狩獵為生,過著與世無爭日子,雖然貧窮,但比起身處在水深火熱中的中原百姓,無疑要好上許多,起碼小命無憂。
正所謂深山出刁民,加上山中的田少地貧,就是城中和鎮上的地主士紳都看不上,一般很少去這些村寨,久而久之,這種獨特的環境,讓村民們不但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規矩,還極為的排外。
一些村民從小到大都未離開過村子附近,隻有村中有見識的人才會每隔十天半月,甚至是一月去鎮上或者縣城,換一些生活所需品。
白岩鎮位於夷陵西北六十多裡處,雖然道路崎嶇,但總算還有一條人馬可通行的小道。
這天,一行人艱難的行走在小道中,一名捕快在頭前帶路,然後是兩名丫鬟,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婦人則坐在軟轎上被兩名大漢抬著,手提寶劍的女兵落在了最後。
這一行人自然是從夷陵城出發,前往白岩鎮上任的鎮長夫人,早上出發,直到太陽下山都還未到鎮上。
期間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頭,路上也大多都是人跡罕見的樹林,這讓身為北方人的鎮長夫人心中隻發毛。
兩名丫鬟每人背這個包袱,更是已經累得快要精疲力竭了,兩人的衣裙在路上早已被延伸出的灌木荊棘抓的不成那樣,此時臉色都有些蒼白,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累的。
“王…王大哥,這…這天都快黑了,還沒到嗎?”一名小丫鬟咬牙追上去,衝著前麵的捕快喘息道。
“娟兒姑娘,快了快了,翻過這座山頭就到了。”
“半個時辰前,你就是這樣說的,到底還要多久?”叫娟兒的丫鬟嘟著嘴。
“這次是真的,放心吧,天黑之前一定能趕到鎮上,娟兒姑娘要是走不動了,俺老王倒是可以背你一段。”姓王的捕頭咧嘴一笑。
“你可彆再騙人了,我還走得動,你若真想幫忙,就把我包袱背上好了。”
娟兒聽說他要背自己,著實有些心動,但女兒家的矜持終究還是讓她拒絕了,將包袱遞了過去。
“好吧!”王捕頭有些失望的接過包袱掛在肩上,轉身繼續朝前走去,不一會兒另一名丫鬟小翠,也上前將包袱仍給了王捕頭。
“夫人,這窮山惡水的,以後咱們的日子可怎麼辦呀?”
“哎,也不知要在這裡待多久。”
兩名丫鬟沒了包袱後,也輕鬆了不少,來到軟轎旁開始唉聲歎氣,顯然都沒想到,這裡的條件會是這般,和南陽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彆。
“既來之則安之吧!”這名夫人同樣歎了口氣道,雖然坐在軟轎上,但一天下來上坡下坡也被顛得七分八素,神情也不免有些萎靡。
恐怕四女中,也就後麵的女兵,仍顯得遊刃有餘,背著包,提著劍,插著短銃,時不時還有心情劈砍延伸出來的樹枝。
這次王捕頭確實沒有騙人,一行人翻過山頭後,山腳下就出現了一條河流,河旁一處地勢較開闊的地方,聳立著幾棟宅子,旁邊還有幾十棟小木屋,對岸則是大片的水田。
時值黃昏,幾十股炊煙從鎮上飄出,河畔隱隱綽綽還有村民在河中洗澡,幾聲犬吠聲傳來,等在鎮口的一行人,立即就望向了山腰上的小道。
“來了!”
“快,去通知大家,都來迎接新的鎮長。”一名身著華服的老者趕緊招呼道,不多時,鎮子口的空地上就圍滿了上百人,男女老弱皆有。
而提前一步,趕到鎮上通知的另一名捕快,則是在和那名華服老者交談著什麼。
隨著一行七人走近,村民們都安靜了下來,好奇的看著這群外來者。
孩童們指指點點小聲的在父母耳邊問著什麼,年輕的小夥子則是看著那兩名俏麗的丫鬟,眼神有些躲閃。
這名夫人姓許,這時也終於下了軟轎,緩緩走了過來,那名華服老者,立即就帶著另外兩名員外模樣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
“老朽黃貴,恭迎夫人!”
“恭迎夫人。”
百姓們也紛紛有樣學樣彎腰行禮,雖然都不解為何朝廷會派一位婦人當鎮長,但黃老爺都說是,那就肯定不會錯了,何況那兩名捕快他們還是能區分出來的。
“黃老客氣了。”
“鄉親們客氣了,妾身姓許,是夷陵知州剛任命的白岩鎮鎮長,大家今後叫我許鎮長就行了。”
許氏還了一禮,一邊介紹,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百姓,見他們雖然都麵帶菜色,但精神頭還算不錯,暗自點點頭,然後從一旁丫鬟的包袱中拿出了任命文書,遞給了黃老。
黃老接過文書看過後,心中再無疑慮,雖然知道這位許夫人來鎮上沒安好心,但竟然是新任知州任命的,明麵上也不好怠慢,於是客套了幾句,就將一行人請進了鎮子。
黃家作為鎮上最大的地主,大兒子還有功名在身,即便是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宅院依然有四進院落,空出一間院子給許氏她們下榻,還是沒問題的。
初來乍到,許氏倒也沒拒絕,晚上的歡迎酒席,也隻是露了一麵,就回房去休息了。
黃老爺和另外兩名員外則是繼續熱情地招呼兩名捕頭,想從兩人口中打聽一些消息。
“黃老爺,實話跟你們說吧,這外麵的天啊已經變了,這名許夫人雖然是名婦人,卻是和新知州一起從襄陽來的,像他們這樣的婦人,這次來了十多個,為首的一名夫人姓周,好像是什麼特使,也不知是乾什麼的,不過看起來地位竟然不比那劉知州低,對了還有一名法官…”
兩名捕快喝的醉醺醺,嘴巴也就管不住了,將自己知道的和自己猜測到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黃老爺和另外兩名員外,聽著兩人喋喋不休,臉上都是一片凝重,三人都不傻,自然能聽得出這位許夫人的身份不簡單,來這裡的目的恐怕同樣不簡單。
襄陽那邊的情況他們也略有耳聞,地主士紳的土地,都被分給了泥腿子,而給他們分田地的就是這些婦人。
兩名捕快醉倒,被扶了下去後,三人就來到了黃家書房。
“黃老,難道那許氏真的是來分咱們田地的?”
“哼,若真如此,這天高皇帝遠,我就不信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翻天。”
“現在就下結論,還為時尚早,等俊兒從城裡回來,再做定奪吧!”
“哎,世風日下啊,也不知朝廷還能不能…”
黃老擺擺手,隨即又歎息了一句,搖了搖頭,兩人想起如今的朝廷風雨飄搖,也都是紛紛唉聲歎氣。
次日,一大早,許氏就出了黃宅,帶著女兵和一名丫鬟開始在鎮上轉悠。
一邊向百姓了解白岩鎮的情況,一邊尋找住處,顯然想要早點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務,然後好離開這裡。
奈何鎮上的房屋就那麼多,除了三家大戶,其他百姓都是獨門獨院,而且也沒有空的房子,這讓許氏一時間也犯難起來。
“夫人,要不咱們雇傭百姓重新蓋一棟吧,這樣不但能和他們拉近一些關係,也能從他們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事。”
叫娟兒的丫鬟建議道,一旁的女兵也點點頭,一個早上轉下來,她也感覺到了,鎮上的百姓都不敢亂說話,所以了解到的風俗人情十分有限。
“嗯,也隻能如此了,正好可以一邊蓋房子,一邊去各村各寨統計人口,了解詳情,宣傳我大秦國的律法。”
許氏其實也有這種想法,畢竟老是住在黃宅也不是個事兒,容易引起百姓的誤解,這次大王給她們每人都準備了一百兩銀子的經費,蓋一棟簡單的小院也花不了多少。
可讓幾人沒想到的是,根本就沒人願意給他們乾活,一連問了十多家,一個人都沒招募到,許氏也明白過來,若是那黃老爺不點頭,恐怕沒人敢給他們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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