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左良玉猜的沒錯，鄭芝龍打常州確實是聲東擊西，當然計謀雖然有些拙劣，卻也不是鄭芝龍沒想出來的，而是出自他兒子鄭森的手筆。

當得知左良玉率著近六萬大軍南下時，鄭森就知道，即便他們能打敗左良玉，恐怕也無力再攻打南京了，待對方援軍不斷地趕到，他們最後的下場，必定是灰溜溜的逃走，而且安全逃走的可能性還非常小，所以就想要避開左良玉的大軍。

然而，江南人口密集，處處都是村寨，數萬大軍想要掩人耳目，避開左良玉，去偷襲南京，那絕對難如登天。

何況左良玉還賴在金壇不走了，金壇離南京也就五六十裡，就算他們成功繞道南京城下，左良玉也隻需一天就能回援，與城中守軍將他們夾擊在城下。

所以思來想去，才讓自己的父親帶著三萬多人去攻打常州，將左良玉的大軍吸走，自己則帶著一萬多精銳藏在宜興太湖邊的蘆葦蕩裡，待到左良玉大軍走後，連夜奔襲南京。

雖然宜興到南京有八九十裡，但拚一下，打著火把，一個晚上還是能殺到的，剛好天亮時殺到城下，打守軍一個措手不及。

即便晚上被人發現，也是來不及報信的，雖然一萬多人去打南京非常冒險，但鄭森也知道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

若南京城真的空虛，一萬多精兵就足夠了，反之就算十萬大軍，也不一定能打下來，何況他們也沒有多餘的選擇了，船隊在鬆江府吃了敗仗，秦軍正在大規模打造巨型戰船的事兒，他們已經知道了。

所以這次若不能攻破南京，將江南攪他個天翻地覆，就算他們搶掠一番退到大員島去，要不了一兩年，秦軍的水師也會殺過去的，那時無論大海陸地都將沒有他們鄭家的容身之所，如果父親沒稱帝還可以投降，現在卻是連唯一的後路也斷了。

第二天下午，藏在宜興蘆葦蕩子裡的鄭森，就收到了左良玉大軍一大早，就去救援常州的消息，頓時大喜。

養精蓄銳了一天，天隻是剛剛暗下來，就帶著一萬大軍鑽出蘆葦蕩子，打著火把，沿著官道向北狂奔。

一萬多人除了攜帶少量的火器和一日的乾糧，其他的什麼都沒帶，因為江南實在太富，打仗根本不需要糧草，到了吃飯時隻要隨便找個村子，甚至連鍋都不用帶，直接讓村民做飯，就夠大軍吃一頓了。

而從杭州一路北上，四萬多大軍也都是這樣做的，讓眾人都不得不感歎江南的富庶，連普通人家都囤積著大量的糧食鹽巴，雞鴨滿圈。

鄭森帶著一萬多海盜，急趕慢趕，終於以第二天清晨，有驚無險的殺到南京附近，此時一個個都汗流浹背，雙腿發軟。

正當鄭森準備下令大軍休息片刻喝點水，然後一鼓作氣殺到城下發動進攻時，周圍卻響起了驚天的喊殺聲。

隻見無數的秦軍從左右兩邊的村子中殺了出來，前麵南京城的城門同樣大開，無數的兵馬湧了出來。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麵對這種情況，彆說普通海盜了，就連鄭森這個主將，都被嚇蒙了，心中慌亂不已，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

待反應過來後，秦軍已經衝到了近前，左良義帶著兩千禁衛一馬當先，先是放了一槍，打的海盜們是一陣鬼哭狼嚎，然後才甩槍拔刀趁機撲了上去。

此時海盜們早已心神俱顫，又疲憊到了極點，被數千大軍一下就殺得四散潰逃，紛紛奪路逃命。

沒辦法，古代打仗有時候真的不在乎人多，普通士兵的素質普遍不高，所以有時候出其不意，比什麼都重要。

就像如果南京城裡的守軍心中毫無準備，鄭森帶著大軍突然殺到城下，守軍必定軍心大亂，沒準真能趁機一舉攻進城去。

反之，如今連夜奔襲到南京城下，迎接他們的卻是早已嚴陣以待的伏兵，對普通士兵的心理衝擊可想是多麼的巨大，估計腦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好，中計了，有埋伏，快逃。

至於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烏合之眾，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普通士兵是想不到這些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兩個村子衝出來的人加起來也就六七千秦軍罷了，遠出南京城衝出來的人雖多，卻離的還遠，當然那些跟在後麵搖旗呐喊的百姓是不能作數的。

儘管鄭森反應過來後，拚命的想組織大軍抵抗，奈何大勢已去，一萬多人馬除了身邊的幾百親衛，其他的全部成了無頭蒼蠅，最終鄭森也不得不帶著親衛跟著逃命。

“兄弟們，娘娘就在城頭看著，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跟我殺呀！”

左大帥卻是早已盯上了他，呐喊一聲，大刀一指，就帶著禁衛追了上去。

“殺呀！”

這一刻，所有的秦軍都跟打了雞血似的，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狠勁，紛紛呐喊著拚命的追殺了上去。

連一些百姓都揮舞著菜刀斧頭。

張嫣也確實在李婉兒和蕭欣茹的攙扶下，早早的就登上了南城樓，鼓舞士氣。

“姐姐，沒想到賊軍竟然一下就敗了，那左良玉倒也有兩把刷子，情況和他昨晚說的一模一樣。”

李婉兒喜笑顏開的道，周圍的各部大佬們也都是興奮的互相恭賀。

“嗯，看來起先咱們確實是誤解了他。”

張嫣同樣笑著點了點頭，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昨天黃昏時候，左良玉帶著七千多人馬，突然殺回到南京，著實將眾人都嚇了一跳。

張嫣同樣嚇得花容失色，好在他帶來的那些兵都是禁衛和原先城中的駐軍，這才相信了他的解釋，有了這場埋伏。

其實昨天早晨，左良玉率領大軍隻是向著常州行了二十裡，就和牛金星分道揚鑣，自己帶著七千人返回南京埋伏，而那時鄭軍的探子已經忙著回去報信了。

之所以選擇在南京城外伏擊，左良玉也是考慮了一夜，才做出的決定。

甚至擔心城中官員會有人勾結鄭家，害怕泄密功虧一簣，所以才沒有提前上報。

這場追擊戰足足持續了幾天時間，沒辦法，那些海盜雖然湊在一起是烏合之眾，但單獨拉出來一個，絕對是亡命之徒，雖然在追擊中狗急跳牆，給百姓和秦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可成功逃走的幾乎屈指可數，連鄭森都被活捉了。

因為根本就沒法逃，無論逃到哪裡，都會引起百姓和當地衛所兵的追殺，簡直成了過街老鼠，哪怕海盜在悍勇，落了單，也敵不過整村整村的百姓圍攻，最後的下場不是被綁了活捉，就是被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