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是本沒想過要將你充作人柱的。”
“畢竟我不知道你的具體位置嘛。連你的具體位置都不清楚,是要我怎麼抓人呢?”
“但是啊,人的運氣,就是這麼地奇妙。”
“其實,‘大阪春之陣’和‘江戶合戰’的發起時間,本是定在今年春末的。”
“可誰知,就在前段時間,大阪那兒不慎出了點紕漏——經大阪港運送到高野山的一批武器裝備,不慎讓江戶幕府給發現了。”
“據可靠的情報所示:自出了此事後,江戶幕府的鬆平定信聞訊趕來大阪,親自督察此次事件。”
“我們的計劃完全被這意外給打亂了。。”
“鬆平定信這人是啥行事作風,我也是有幾分了解的。”
“他想必會立即派出大隊人馬徹查高野山吧。”
“已經沒法按照原計劃那樣,直到春末才陸續發動‘大阪春之陣’及‘江戶合戰’了。”
“於是啊,我索性提前趕赴高野山,提前發起對江戶幕府的反攻。”
“而就在我提前趕到高野山後,我獲知了——你目前恰好就在大阪。”
“這麼難得的能將你給抓住的機會,怎能錯過呢?”
“因此,我立即對‘大阪春之陣’的行動計劃做出了些微的修改。”
“要求在發起‘大阪春之陣’的當夜,分出一支小隊去將你生擒過來。”
“你果然是個……瘋子!”從剛才開始,臉頰和嘴唇就蒼白得很的琳,用略有些發顫的音線說道,“你這是打算將江戶的百萬民眾統統殺光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麼做的啊……”
豐臣信秀長歎口氣,一抹撼色浮於他的瞳中。
嘴上剛說著“我也不想這麼做”,但緊接著,便聽他話鋒一轉——
“但是啊——若想讓‘豐臣天下’得以重建,這反倒是最方便、付出的犧牲最少的方法。”
“我可不是就單純地為了破壞江戶幕府的統治中心,而決定要在神田上水投放人柱的哦。”
“紫目並非無法殺死。”
“一來,他們的壽命很短,最多4年,他們就會像陽壽用儘一般,臟器衰竭而亡。”
“二來,使用塗有成功吸收‘不死之力’者的血液的武器來攻擊他們,他們的傷勢不會得到恢複。”
“個中原理,我們推測是因為‘以毒攻毒’。正統的‘不死之力’能夠壓製住這種變異的‘不死之力’。”
“小琳,你仔細想想看這樣的場景吧——”
豐臣信秀的嘴角緩緩翹起嗤笑的弧度。
“江戶突然出現了一幫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怪物。”
“就在民眾們正絕望之時,我——出現了。”
“其他人殺不死的紫目,我能殺死——你覺得民眾們會怎麼看待我?”
“他們隻怕都會視我為救世主,視我為神佛下凡吧。”
“輕而易舉的,便讓我的威望大增。”
“或許會有一小部分人,在看見隻有我才能殺死那些怪物後,會猜測這些怪物就是我搞出來的,因此我自然知道著殺死這些怪物的方法。”
“但是呀,絕大部分的民眾,都是愚蠢的。”
“你指望連漢字都不識幾個、一輩子都沒出過幾次遠門的人,能有什麼判斷能力?”
“況且,哪怕退幾步來講——即使隻有一半的民眾相信我是下凡來拯救他們的神佛,對我而言也是空前的大勝利。”
豐臣信秀臉上的那抹嗤笑,越發濃鬱。
“為了複興豐臣,我也算是讀過了不少書,做了不少研究。”
“為找尋能夠打敗江戶幕府的邪法而遍讀高野山所藏之典籍的那半年時光裡,我更是每日翻書翻得手指都麻了。”
“在讀了那麼多書、做了那麼多的研究後,我得出了一個真理:民眾對‘神’,一直都是盲從的。”
“若是能讓民眾們視你為‘神’,那不論是做起什麼事來,都將方便許多——包括重塑一個新的天下!”
“所以,我定下了‘大阪春之陣’和‘江戶合戰’這‘兩步走’。”
“先用‘大阪春之陣’,向江戶幕府和諸藩們展示我豐臣氏的實力,並削弱江戶幕府和西國的聯係與掌控,讓江戶幕府無法依靠大阪這座最重要的‘物流中心’來調撥全國的物力、人力。”
“接著,再靠‘江戶合戰’來打擊江戶幕府的統治中心,並按照我剛才所述的那樣,向民眾們展示——僅有我才能殺死這些怪物,在民眾們麵前立起‘神佛下凡’、‘救世主’的形象。”
“屆時……我不論做起什麼事來,發動民眾將江戶幕府打倒也好,重建起以豐臣氏為主導的天下也罷,都將會方便許多許多。”
“經這二役之後,複興豐臣雖還是會困難重重,但這句話將不再隻是一個空想!”
“為保證‘江戶合戰’能夠成功,我本還準備了幾個備用人柱呢。”
“不久前,抓住了幾個姓一色的人。”
“既然抓都抓了,我索性便想著將他們用作‘江戶合戰’的備用人柱好了,也算是物儘其用。”
“但沒成想——沒能順利將他們帶出高野山。”
“不過也罷,反正備用人柱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
……
“簡直是……瘋了……”
緒方抬起雙手,按住自己兩邊的太陽穴。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太陽穴上的血管在“突突突”地跳動著。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碰見比那個鬆平源內還不可理喻的人的一天……
和豐臣信秀做比較後……鬆平源內竟還顯得比較正常了……
從玄正的口中知曉了豐臣信秀的計劃、知曉了豐臣信秀的瘋狂後,沒有一人的臉色是不難看的。
“啊,忘記跟你們說了呢。”
玄正的話音再次傳入眾人的耳裡。
“倘若待會順利地趕在了日輝丸、葫蘆丸出航之前抵達了船塢,那你們很有可能將要直麵信秀。”
“若是碰到了信秀,可要小心呀。”
“在我們目前所研製的所有種類的變若丸中,丙號丸在對‘不死之力’的壓製上,雖遠勝甲號丸和乙號丸,但這也帶來了一個後果——靠丙號丸來壓製‘不死之力’的人,最終所能吸收到的‘不死之力’,遠遠不如吃了甲號丸或乙號丸的人。”
“這應該很好理解吧?”
“變若丸的本質,就是靠壓製、削弱‘不死之力’,來讓人體得以有機會吸收這股本無法吸收的力量。”
“你壓製得越多,最終所能吸收到的‘不死之力’便越少。”
“信秀其人,一向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他的某些膽大之舉,讓我現在回想起來,都不禁咋舌呢。”
“為複興豐臣,他一直想讓自己獲得儘可能強大的力量。”
“因此,在試圖讓自己也擁有‘不死之力’時,他沒有選擇相對而言更安全的丙號丸。”
“而是選擇了從未有過成功者的甲號丸……”
玄正的話才剛說到這,一旁的源一便淡淡道:
“信秀靠甲號丸擁有了遠比吉久等人還要強大的‘不死之力’的這件事,我們已經知曉了,你不需要再對此跟我們做詳細介紹。”
“喔……你們已經知道這事了啊,那就好說了。總而言之——你們碰到信秀時,可要小心了,靠甲號丸來獲得‘不死之力’的他……可沒那麼好應付哦。”
玄正此時低笑了幾聲。
“我之所以對你們有求必應,有問必答,就是希望你們能在之後,儘可能地去找信秀的麻煩。”
“倘若你們在對上信秀後,因情報缺失而瞬間落敗了……那我可是很困擾的啊。”
“信秀雖然靠著甲號丸獲得了強悍的‘不死之力’,但歸根結底——他所擁有的,仍舊是受削弱過的‘不死之力’。”
“和吉久他們相比,唯一的區彆無非就是信秀體內的‘不死之力’要更強一點而已。”
“並不能像那本古籍中所記錄的八百比丘尼那樣,怎麼殺也殺不死。”
玄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隻要腦袋被砍,或是在短時間之內承受了過量的傷害,他也仍舊會死。”
說罷,玄正雙手一攤,然後身子向後一仰,倚靠在身後的車廂壁上。
“好了,你們如果還有什麼想問的,儘情地問吧。”
“隻要是幫到你們對付信秀的,我都願意知無不言。”
玄正此言一出,一旁的阿町立即像是聞著腥味的貓一般,麵帶急切地快聲問道:
“我問你——對於阿逸的這種情況,你們以前有沒有出過什麼類似的先例?阿逸現在這個樣子,日後是否會有什麼後遺症出現?”
阿町一邊這麼問著,一邊將身旁的緒方拉了過來。
其實,從剛才開始,阿町就一副對玄正欲言又止、想向玄正問問題的模樣。
此時此刻,在終於等到了最佳的發問時機後,阿町立即毫不猶豫地向玄正拋出了她這已在其心裡憋了好久的問題。
“嗯?”玄正朝緒方投去疑惑的視線,“先例?”
緒方自然知道阿町這是擔心他的身體,才向玄正問出這個問題。
他也非常理解阿町的這份擔憂。雖然他昨夜已和阿町說了“彆擔心”,但這種擔憂不是說個幾句“彆擔心”就能消除的。
如果換位思考一下——是阿町吸收了從紫目那得來的“不死之力”,那緒方覺得自己隻怕會比現在的阿町還緊張,恨不得將所有對“不死之力”稍有了解的人都找過來,向他們問清楚阿町的身體日後是否會出現啥不好的症狀。
因此,為照顧阿町的心情,緒方也十分地配合——在玄正朝他投來疑惑的視線後,他抽出了腰間的大自在,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劃了道口子。
緊接著,將右手掌往玄正的眼前一展,讓玄正清楚地看到……他右手掌上的傷口,是如何“長”出紅色的肉絲,如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如處。
玄正先是瞳孔縮至針孔,隨後下巴像是失去肌肉的拉扯一樣,緩緩“掉下來”。
這是緒方自見到玄正以來,第一次在玄正的臉上看到如此劇烈的表情變化。
“這、這這……”玄正結結巴巴地說,“為何……你身上會有‘不死之力’……?”
“我現在變成這樣……也算是拜你們所賜呢。”
緒方儘量簡略地概述了下他之所以會變成今日這副模樣的大致起因與經過。
而仔細聆聽著緒方的講述的玄正……他的反應,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始驚,後醉,終狂。
“從紫目那得來的‘不死之力’……不得了啊,不得了啊!”
玄正咧著嘴,雙瞳與雙頰上滿是陶醉與狂喜。
“這可真是不得了的發現啊……出現了第2位成功捱過甲號丸的人,同時還是吸收了紫目身上的‘不死之力’……!不得了的大發現啊!”
“第2位……成功捱過甲號丸的人?”緒方雙眼微微一眯。
“是的!”正在興頭上的玄正用力地點了點頭,“你是繼信秀之後,第2個成功靠甲號丸吸收‘不死之力’的人!”
“當初,我和玄直到蝶島展開實驗時,有順手帶上部分甲號丸以用於在閒暇時候,順手進行變若丸的研究。”
“怪不得在離開蝶島的前夕,清點甲號丸庫存時,發現少了幾顆……原來是被玄直偷偷拿去送人了啊……”
“紫目體內的‘不死之力’也是能吸收的……這說不定能成為日後研究不死的新的突破點啊……”
阿町對玄正的“學術研究”,根本不感興趣。
她隻在意緒方的身體之後會如何。
見玄正滿麵興奮地滔滔不絕地講些自己根本不在意的事情,阿町忍不住出聲將玄正的話頭打斷,將自己剛才向玄正問出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你們以前有過類似阿逸這樣的先例嗎?或是有做過什麼與之相關的實驗嗎?吸收了紫目身上的‘不死之力’,日後是否會有什麼後遺症?”
阿町話音剛落,玄正便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
“我們以前從未出過吸收了紫目身上的‘不死之力’的先例。”
“信秀他們的‘不死之力’來自八百比丘尼。”
“而緒方一刀齋的‘不死之力’,則來自於紫目。”
“緒方一刀齋的這種情況,我還是首次見到。”
“我也不知道緒方一刀齋日後會不會出啥後遺症。”
“反正信秀他們自吸收了‘不死之力’至今,從沒出現過什麼不良症狀,但我不知道信秀他們的情況,能否套用在緒方一刀齋的身上。”
玄正此言,讓阿町的情緒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
沮喪起來的阿町,與現在正滿麵興奮的玄正,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玄正以像是打量著什麼珍貴食材、珍惜動物的視線,雙目放光地將緒方從頭仔細打量到腳。
緒方無視玄正這激情澎湃的目光,沉聲向其問道:
“……你確定我當初所吃的變若丸,就是甲號丸嗎?”
“沒錯,這個我敢確定。”玄正頷首,“那個時候,丙、丁號丸還未研製成功。”
“乙號丸剛誕生沒多久,還未進行大規模的煉製,沒法供我大批量地拿來做研究。”
“因此,我當初僅將、也隻能將甲號丸帶上蝶島。”
“……嗬。”緒方發出一聲自嘲的低笑,“我和豐臣信秀都是使用了對‘不死之力’壓製力最弱的甲號丸……那是不是從理論上來講——我倆的體內現在都擁有著極強大的‘不死之力’?”
“理論上來講——的確是這樣。”
“不過……”
玄正話鋒一轉。
“你與信秀雖然食用了同種的變若丸,但是你和信秀的‘不死之力’,究竟孰強孰弱……那我還真不好說。”
“畢竟你倆的‘不死之力’的來源,並不相同啊。”
玄正“嗬嗬”一笑。
穀輬/span“可能隻有等你們二人打上一場後,才能知道誰體內的‘不死之力’更強一些。”
笑罷,玄正扭頭看了眼窗外。
“接下來會碰見個三岔口!”
確認過窗外的景色後,玄正扭頭朝正駕車的淺井喊道:
“碰上那個三岔口後,直接沿著中間的路口一路直行。”
“接下來的路比較崎嶇,不怎麼好走,可要專心駕車了。”
“我們現在距離那個船塢還有多遠?”現在知曉了琳的處境有多麼危險,心情差極了的淺井,以宛如低吼般的語調,衝玄正反問道。
“嗯……”玄正再次看了眼窗外,“還有大概5裡吧。”
【注·那個時代的5裡≈現代的20公裡】
“嘖……”淺井捏緊了攥著馬韁的手,“還有這麼遠嗎……!”
“我覺得相比起路程……現在還是多擔心下天氣比較好。”玄正將頭稍稍探出窗外,仰頭看了眼頭頂那烏雲密布的天空,“要下大暴雨了……倘若道路都讓暴雨給淋成了‘泥漿路’,那可就麻煩了啊……”
……
……
“哎呀,我好像在這裡逗留太久,跟你說得太多了。”豐臣信秀麵帶歉意地撓了撓頭發,“我太久沒和他人這樣傾述過了……一直以來,我都孤身一人,負重前行。”
豐臣信秀閉上雙眼,仰頭長歎一聲。
“和家人的久彆重逢……激起了我的傾述欲了嗎……”
豐臣信秀將那個盛放著八百比丘尼的首級的錦盒重新蓋上、鎖好,然後將其放回到旁邊的那個櫃子裡。
“我陪你陪得太久了一點,我也差不多該離開、去辦點正事了。”
將八百比丘尼的首級放回到原位的豐臣信秀,轉過身,向琳溫柔一笑。
“之後有空了再繼續來看你。”
“你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所以記得老老實實的。”
“我可不想剛和妹妹重逢,就對妹妹暴力相向。”
“啊,順便一提——過多一會兒就要開船了。”
“屆時可能會很晃,你提前做好準備。”
話說完,豐臣信秀背著雙手,大步朝房間門口走去。
而就在他即將推開房門,離開這座房間時——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自剛才起,就一直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琳,突然出聲道。
豐臣信秀眉頭一挑,然後收回了已經搭放在門把上的手。
“你問吧。”
“你是怎麼知道我最近這段時間,恰好就在大阪的?”琳猛地仰起頭,緊盯著豐臣信秀。
“同時——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昨天晚上的具體位置的?”
若是目光能夠實體化,那琳此時的目光恐怕早已化成尖利的錐子,刺爆豐臣信秀的腦袋了。
“嗯……這個嘛……”豐臣信秀像是早就料到琳會這麼問他一樣,玩味一笑,“個中真相,可能對你太殘酷了一點。”
“我倒也很想告訴你真相啦。”
“不過我現在沒什麼時間再來慢慢跟你聊天了呢。”
“等之後有空、有機會了,我再來和你詳談此事吧。”
豐臣信秀一邊大笑著,一邊推開房門,揚長而去,無視著琳朝他投來的憤恨目光。
房間外,是6名把守著房門的火槍手。
“都打起精神來。”出了既是自己的居室,同時又是琳的關押之地的房間後,豐臣信秀以嚴肅的口吻朝門外的這6名火槍手下令道,“仔細留意房內的動靜。”
“如果房內傳出了什麼奇怪的聲響,立即進去查看。”
“倘若房內的那人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允許你們對她用些較粗暴的手段來讓她安分下來。”
“是!”*6
6名火槍手齊聲大喝。
這般吩咐過後,豐臣信秀才背著雙手,大步向甲板上走去。
剛登上日輝丸的甲板,大股鹹膩的海潮味便朝豐臣信秀撲麵而來。
日輝丸和葫蘆丸停靠在一處地形類似於“一線天”的峽穀之中。
浪潮以極有節奏的頻率,拍打著二艦的艦身。
二艦的甲板,現在就像鬨市的街頭一樣熱鬨。
水手們往來穿梭,為開船做著最後的準備。
“豐臣大人!”
一道嘹亮的大喊陡然自豐臣信秀的身後傳來。
“賀須蜂,怎麼了?”豐臣信秀微笑著看向剛才呼喚著他的人。
賀須蜂——由豐臣信秀一手提拔上來的“艦隊總督”。
他原是琉球的一名普通的漁夫之子。
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加入豐臣麾下後,展現出了出眾的指揮能力。
欣賞著賀須蜂的才能與品性的豐臣信秀,重點培養著他,不僅將他一路提拔為統領日輝丸和葫蘆丸這二艦的“艦隊總督”,還專門給他賜了一名:賀須蜂。
這名字,來源於二百年前,他的祖先豐臣秀吉麾下的一名得力乾將:蜂須賀正勝。
在秀吉還隻是一介無名小卒時,蜂須賀就為秀吉效命,可以說是秀吉麾下資曆最老的老臣。
對這位在自己還籍籍無名時,便對他不離不棄、為他貢獻出汗馬功勞的老臣,秀吉也給了他極高規格的優待。
在秀吉發家後,他將蜂須賀立為了自己的首席家老,讓蜂須賀與他共享著榮耀與富貴。
豐臣信秀將這樣的名字賜給了這位年輕的“艦隊總督”——豐臣信秀對此人的看重,可見一斑。
賀須蜂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了豐臣信秀的跟前,然後高聲彙報道:
“豐臣大人!總算是找到您了,艦船的出航準備……已經完成了!”
“哦?。”豐臣信秀眉頭一揚,麵露喜色,“已經完成艦船的出航準備了嗎……所花的時間,比我預期的要少上許多呢,賀須蜂,乾得漂亮。”
抬起手,拍了拍賀須蜂的雙肩,簡單地稱讚了他一番後,豐臣信秀仰起頭,查看著頭頂的天色。
“再過多一會兒……應該就要下大暴雨了。待會的雨勢,應該不會影響到我們出航吧?”
“沒問題!”賀須蜂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胸膛,“豐臣大人,我看天氣的本領,您還需要懷疑嗎?”
賀須蜂仰頭瞥了眼頭頂的天空。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這種級彆的烏雲,還不至於會給我等的出航造成麻煩!”
“那便好。”豐臣信秀微笑著再次頷首,“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賀須蜂!幫我去向全艦傳令!”
說罷,豐臣信秀像是指揮著音樂會的指揮家一般,意氣風發地一揮大手:
“通告全艦——揚帆!啟航!”
……
……
正專心駕車的淺井,突然感覺鼻尖一涼。
放低眼眸朝鼻尖一看——原來是有一滴水掉在了鼻尖上。
淺井還未來得及抬手去擦,便又感到有滴雨水落在了他的鼻子上。
嘩啦……嘩啦……!嘩啦啦啦!
一滴滴雨水像是掙脫了束縛一般,急不可耐地從空中降下。
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然後轉瞬之間便變為了中雨,緊接著又變成了大雨、暴雨。
肆虐的狂風卷來了像是將整個大海倒吸上來的水汽,同時也卷走了無數草木和枝葉。
轟隆!轟隆!
在雨水降下後,雷電此刻也終於迫不及待地亮出了它猙獰的爪牙。
幽暗的天穹掠過道道閃電,在如被墨水潑染過的雲層中,刻出各種猙獰怪誕的紋路。
緒方將頭探到窗邊,查看外頭的雨勢。
放眼望去,皆是厚密的雨簾。
抬眼上瞧,皆是暗沉的天色。
深吸口氣,湧入肺中的,皆是充沛的水汽與寒意。
坐在駕駛位上、暴露在車廂之外的淺井和島田,僅轉瞬的功夫,便變成了2隻落湯雞。
“喂!”因有雷聲、雨聲的乾擾,所以淺井不得不扯著嗓子向後頭大吼道,“還沒到那個船塢嗎?!”
“嗯……快了快了。”玄正看了眼窗外的景象,“沿著目前的道路,一路向前,就能抵達海岸。”
“抵達海岸後,再往西走,便能進到船塢所在峽穀內。”
“你們現在應該多多少少都能聞到大海的味道了吧?”
玄正剛才的話,無疑是給淺井和島田打起了氣。
他們倆牙關緊咬,硬頂著撲麵而來的雨水,駕駛著馬車,破開層層雨幕。
緒方等人頻頻將腦袋探出車窗,找尋著海岸。
終於,在淺井和島田不顧車輪和馬匹壽命地一路飛馳之下,緒方等人總算看到了——前方的天際線,出現了一條若隱若現的海岸線。
總算是看見了大海——這本應是能讓緒方等人的臉上出現些許喜意的事情。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終於看見大海後,眾人都有麵露喜色。
然而——他們臉上的這抹喜色才剛浮現,便僵住了。
隻因他們看到了……在海岸線上,漂浮著兩道……船的影子。
不會吧——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了這道話音。
淺井咬咬牙,再次一揮手中的馬韁,榨儘馬匹所擁有的最後一絲體能。
兩輛馬車快速拉近著與海岸之間的距離。
在駛到海岸邊上後,所有人連忙從車廂上跳下,站到岸邊,遙望著遠方海上的……2艘正慢慢往遠處駛去的如小山龐大的戰艦……
“來晚了一步嗎……”島田像是雙腿失去力氣了一般跪倒在地,然後抬起右手,握手成拳,滿臉不甘地捶打著地麵,“怎麼這樣……”
不顧一切地往船塢趕來,結果卻還是晚了一步——這樣的結果,自然是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
幾乎所有人的表情……現在都非常地難看——包括玄正也是這樣。
“嘖……白忙活了嗎……”
玄正以不悅的目光看了看海上逐漸遠去的戰艦,然後又看了看身前的緒方一行人。
他之所以幫緒方他們這麼多,又是指路、又是解惑的,就是寄希望於緒方他們能夠好好地找豐臣信秀的麻煩,替他出口惡氣。
忙活了大半天,結果到頭來卻一無所獲——這樣的結果,也讓玄正的表情難看至極。
自認為白忙活一場的玄正,在那低聲暗罵。
人生經驗還十分不足的島田,滿麵痛苦地跪倒在地,捶打著地麵。
渴望著殺掉吉久、覆滅伊賀的初光和柴田,神情複雜。
性子偏感性的阿町、阿築,現在也是咬著下嘴唇,麵帶不甘。
眼前這令人難以接受的景象,讓眾人做出百態神情。
不過……也並非是所有人都在看見二艦出航後表情難看。
就比如——緒方、源一、間宮、牧村他們4人。
他們4人在看見海上的二艦後,神情發生了極為同步的變化。
都是先神色一沉,然後……挪轉目光,掃視四處,像是在找尋著什麼東西。
掃視周圍的4人,他們的目光,最終都定格在了同一樣物品上——他們剛才所乘坐的馬車車廂上。
“……間宮。”與源一、間宮、牧村3人一起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身後的馬車車廂的緒方,突然點了間宮的名。
“嗯?”
“我記得……你是不是跟我說過:你以前曾經在某個地方學習過小舟的駕駛方法?”
聽著緒方冷不丁問來的這個問題,間宮莞爾一笑:
“嗯,是啊。”
“我以前曾經在薩摩地區學習過劃小舟的方法與技巧。”
“順便一提——我以前還曾經在大和地區學習過木工。”
“很擅長拆解木製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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