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出集散市場的時候夏雷看到了一個出售小麥、豆子和其它一些農作物的店鋪。他也看到了老板,那是一個纏著頭巾,留著大胡子的男子,大約四十歲,身材很魁梧,是個典型的普什圖人。
靠近那家糧食店鋪的時候唐語嫣才低聲說道:“就這這裡,站在門口的就是卡拉姆,我們的向導。”
夏雷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裡的人要少一些,但依舊很熱鬨。雖然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員,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總有一點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他和唐語嫣。
他擁有透視的能力,但這並不是萬能的,在這樣複雜的環境裡,他沒法仔細觀察每一個人。另外,他也欠缺一些經驗。
唐語嫣領著夏雷走到了那家糧食店鋪門前,卻沒有停留,而是路過它,走進了隔壁一家金銀首飾品店裡。
巴基斯坦的金銀匠舉世聞名,首飾店裡的擺滿了各種精美的首飾,以銀飾居多,金飾也有,不過很少。
首飾店的老板是一個地道的旁遮普族人,見到唐語嫣和夏雷這兩個華人,熱情的程度簡直讓人受不了。唐語嫣操著一口流利的烏爾都語與老板交談了一會兒,然後挑了幾件精美的銀飾。而首飾店的老板隻收了成本價。
離開首飾店,夏雷以為唐語嫣要倒轉回去進入那家糧食店鋪,可她連看都沒往那個方向看一眼便直接往集散市場的另一個出口走去。
夏雷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見卡拉姆進了那家首飾店。他的左眼微微一跳,首飾店裡的景象頓時進入了他的視線。他看見卡拉姆與首飾店老板交談,然後拿出一張紙.幣似乎要兌換零錢,然後趁著首飾店老板給他換零錢的時候,他彎腰從紙簍裡撿起了一塊紙團。
看到這裡,夏雷收回了視線。
全程沒有一句交流,但要說的話卻都在那張紙上。
夏雷心中一片慚愧,剛才他光顧著欣賞精美的銀飾,就連唐語嫣什麼時候放了那張紙條都不知道。不過,雖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但他也假裝不知道,離開集散市場的時候他才說道:“不是要見卡拉姆嗎?我們怎麼離開了?”
唐語嫣淡淡地道:“他已經知道該乾什麼了,我們回去吧,今晚他會在城外等我們。”
夏雷也沒多問,跟著她往情報站走去。沒走一段路夏雷就回頭看一眼,觀察身後的環境。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始終如影附隨,可他始終無法找到可疑的目標。尤其是這裡的女人,戴著黑紗,從頭遮到腳,而他也不可能透視每一個女人。
“你發現了什麼嗎?”唐語嫣也察覺到了夏雷的異常的舉動。
夏雷說道:“我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但我找不到那個人,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唐語嫣說道:“我沒有這種感覺,如果有人跟蹤我們,我會發現的。這一片區域處在我們的監控範圍之中,就算我沒發現,我們的情報人員也會有所察覺的。不用緊張,你是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難免會緊張,我的第一次也有這樣的感覺。”
聽她這麼一說,夏雷的神經才放鬆了一些,往回看的次數也少了許多。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豐田凱美瑞放下了車窗,一個金發女郎從車窗裡伸出了頭來,張嘴就將嘴裡的一塊口香糖向雷吐了過去。
夏雷慌忙躲開,生氣地道:“你乾什麼?”
金發女郎用俄語說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應該小心一點,下次就不是口香糖,是子彈。”
夏雷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也用俄語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向我吐口香糖還有禮了嗎?你得向我道歉。”
金發女郎露齒笑了一下,“你應該小心一點,下次就不是口香糖,是子彈。”
“你這家夥!”夏雷向那輛豐田凱美瑞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紅燈變成了綠燈,金發女郎轟了一腳油門,頓時將夏雷甩在了身後。
唐語嫣將夏雷拉回了人行道,“算了,我雖然聽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但我認為你沒必要跟一個沒教養的女人計較這些。你要記住我們是來乾什麼的,受點氣沒什麼,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夏雷卻還看著那輛往前開的豐田凱美瑞。
金發女郎又從車窗裡探出了頭來,衝夏雷甩了一根中指,嘴裡也在嘀咕著什麼。
“媽的,她要是趕倒回來,我替你揍她!”唐語嫣也生氣了,這個金發女郎實在是太欠揍了。
夏雷卻還愣愣地看著已經開遠的豐田凱美瑞,他的腦海裡回放著金發女郎剛才衝他甩中指以及她嘀咕的唇形。他用唇語解讀了金發女郎的俄羅斯語,那個金發女郎說的是:口香糖,口香糖,口香糖。
夏雷的神色突然就變了,眼角的餘光也落在了人行道上的口香糖上。那塊口香糖上還殘留著金發女郎的牙印,它看上去隻是一塊被嚼過的口香糖,是一塊垃圾。讓他困惑的地方也就在這裡,如果那個金發女人最後罵兩句臟話,那其實很正常,可她為什麼會連說三句“口香糖”呢?
夏雷的腦海之中忽然又浮現出了那個金發女郎與他吵嘴所說的話——你應該小心一點,下次就不是口香糖,是子彈。
這句話,那個金發女郎也重複了兩次。這絕對不是俄羅斯女人說話的習慣。
“走吧,彆看了。”唐語嫣鬆開了夏雷的手,繼續往前走。
夏雷走上人行道,用腳踩了一下那塊口香糖,然後跟著唐語嫣往情報站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確定這塊口香糖有問題,正確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告訴唐語嫣,然後再檢查那塊口香糖。可是,突然想到的一個人物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想到的人物是他的父親,夏長河。
上一次父親夏長河也派了一個俄羅斯女人與他接觸,但卻被梁思瑤給乾掉了。這一次仍然是俄羅斯女人,而且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這個女人的背後極有可能就是父親夏長河。如果這個情況屬實,他告訴唐語嫣,這不是搬石頭砸他自己的腳嗎?
回到情報站,唐語嫣將她帶來的特工都召集了起來,製定行動計劃。夏雷聽了一會兒便借口上廁所離開了。回到他的房間之後,他跟著將黏在鞋底的口香糖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捋開。
口香糖裡麵卷著半張便簽紙,上麵寫著一段話:兒子,你已經被人盯上了,離開巴基斯坦,不要去阿富汗,危險。
沒有署名,但已經不需要了,因為夏雷已經知道了是誰寫的這張紙條。
“爸爸……”夏雷的心臟一陣急跳,手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這是他的字跡,我認得,這是他的字跡!他也在這附近!”
夏長河的音容笑貌猶如錄像帶倒帶一樣在夏雷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兩行眼淚也從他的眼角滾落出來,順著臉頰掉在地上。而他的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這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激動。
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夏雷飛快地將紙條揉成一團,他抬手準備將紙條連帶口香糖一起扔進垃圾桶裡,可跟著又否定了這個念頭,他硬著頭皮將那塊臟兮兮的口香糖連帶紙條一起塞進了嘴裡,然後吞進了肚子裡。
這個地方不是普通的地方,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特工,稍微一點疏忽就會暴露父親的秘密!
吞下口香糖和紙條,夏雷又飛快地用袖子擦掉了眼角的淚痕。
夏雷剛剛擦掉眼角的淚痕,唐語嫣就推開門走了進來,“吃飯了,每次都要我叫你,你就不能自己下來嗎?”
夏雷皺了一下眉頭,“這麼早就吃飯?”
“提前吃飯,飯後就出發。”唐語嫣說道。
“這麼快?”夏雷的腦海裡響起了父親的警告。
“卡拉姆已經提前出城了,我們得趕上他。”唐語嫣說。
“好吧,我們去吃飯,然後去阿富汗。”夏雷往門口走去。
父親夏長河送來了紙條,讓他被人盯上了,讓他回去,不要去阿富汗,但這個警告卻是送來得有些遲了。如果父親夏長河在他出發前送來這張紙條,他沒準就會拒絕這次任務。現在的情況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怎麼能拋下唐語嫣和十個特工逃走?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曾經幫助過他的寧靜還在被困人員之中。
然而,這卻並不是夏雷決定要去阿富汗繼續執行任務的原因,讓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最大的原因卻是他的父親夏長河。父親失蹤了六年,音信全無,好不容易知道他就在這附近,他豈回放過這個尋找父親的機會!
“我被人盯上了,十有八.九也是美國CIA的人,盯上就盯上吧,我夏雷從來不是彆人的靶子,要想抓住我,或者乾掉我,那得問過我的槍才行。”夏雷的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
吃了飯,夏雷對唐語嫣說道:“語嫣,把你的狙擊步槍借我使用吧。”
唐語嫣也爽快,直接就把她的狙擊步槍遞給了夏雷,卻又說道:“借你也行,不過回過之後你得給我哥也改造一支。”
夏雷無語地看著她。
“乾不乾?不乾拉倒。”唐語嫣又伸手來拿槍。
夏雷卻將槍緊握手中,“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