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槍聲，沒有危險的槍手，躲在野忍之家溫泉旅館之中的客人相繼走去藏身的房間，往那間發生激烈槍戰的房間聚攏。不過，這些客人並沒有靠近那個房間，隻是遠遠地站著。

“那裡躺著一個女人，她死了嗎？”有人小聲地說道。

“肯定死了，她的心口上還插著一把刀呢。”有人這樣說道。

“她沒死，她的手還在動！”有人驚訝地說。

“是啊，她的手還在動！”有人附和。

“快叫急救車！快！”有人嚷道。

“叫什麼急救車？這裡連信號都沒有，固定電話也打不通。”有人說。

“老板呢？這是他的旅館，這事他應該拿一個主意。”有人說。

“彆吵了，彆吵了，我去看看。”旅館的老板從圍觀的人群之中擠了出來，往那個房間走去，一邊說道：“你們彆靠近，會破壞現場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旅館老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個房間的門口。

卻不等他往那個房間裡走一步，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旅館老板的身體頓時被掀飛起來，小腹被一顆高爆彈藥炸得稀爛，腸子和內臟的碎塊在空中稀裡嘩啦地飛。

“啊——”有人尖叫，然後人群發瘋似地往外跑。

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原本熱熱鬨鬨的走廊一下就清空了，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地上也多了好幾隻鞋子，有拖鞋，也有皮鞋。

旅館老板的屍體躺在地上，兩眼空洞地看著雪花飄飄的夜空。在他臨死之前，他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混血女郎，他記得她，她是他的房客。而她，是他這輩子看見的最後一個女人。

夜摩莎從破開的牆洞中鑽進了房間，來到了古可文的身邊。她用腳碰了碰古可文，古可文忽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古可文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求生的欲望，還有恨。

夜摩莎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你還真是命大啊，我都以為你死定了，卻沒想到你還活著。”

“救我……”古可文張開嘴巴，聲音微不可聞，虛弱到了極點。

夜摩莎蹲了下去，伸手在古可文的心口摸了一下，然後她愣了一下，驚訝地道：“你的心臟居然不在正常的位置上。”

“救……救我……”古可文的聲音大了一些，她抬起了一隻手臂，抓住了夜摩莎的褲腳。

“救你也可以，那你怎麼報答我？”

“我……什麼都……聽你的。”古可文說。

“那好吧，我會讓你活下去。”夜摩莎說道：“我不但要讓你活下去，我還要訓練你。然後，你回CIA，為我做事。”

古可文點了一下頭。為了活命，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麼條件，她都會答應。

夜摩莎冷冷地道：“不過你要記住，我能救你，也能殺你。如果你敢欺騙我，背叛我，我會殺了你。”

古可文又點了一下頭。

夜摩莎將古可文抱了起來，她的手腕上有傷，可那並沒有給她造成多大的妨礙。古可文在她的臂彎中輕得就像是一隻枕頭。她穿過牆洞，迎著飛舞的雪花，向黑暗深處走去。

古可文看著天空飄飄落下的雪，心裡有一個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夏雷，我會回來的，你的人生裡有我，不會無聊。”

夜摩莎和古可文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黎明的曙光驅走了黑暗，雪也停了。

一輛三菱越野車在一條三間小路上停了下來。這裡很偏僻，沒人人家，也沒有車輛路過。

夏雷從車上下來，打開了後備箱。

古可武早就蘇醒了過來，隻是手腳都被膠布纏著，嘴巴上也有一條膠布封著，他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

夏雷用刀割斷了古可文手腳上的膠布，然後將他嘴巴上的膠布也扯了下來。龍冰也站到了後備箱前，冷冷地看著古可武。

“下來吧。”夏雷說。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古可武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無比緊張。

“下來！”龍冰嗬斥道，手中的槍口也對準了古可武。

古可武打了一個寒顫，磨磨蹭蹭地從後備箱中爬了出來。他被捆了一個晚上，血脈不流通，雙腳落地的時候差點摔倒在地上。他用背靠著車廂，站穩之後打量了一下這裡的環境，顫聲問道：“這、這裡是什麼地方？”

“日本。”夏雷說。

古可武看到了夏雷和龍冰身上的血跡，兩人的身上甚至還有沒有拔出來的木刺，看上去很疼，很狼狽的樣子。他忽然想到了他的妹妹，跟著試探地道：“不是有交易嗎？你們和我妹妹的交易呢？”

夏雷淡淡地道：“我們正要和你妹妹交易，這裡就是我們約定好的交易的地點。走吧，你很快就能恢複自由了。”

“這……這是真的嗎？”古可武微微鬆了一口氣。

“彆廢話，走！”龍冰揮了一下槍柄。

古可武下意識地抱住了頭，這一路上，他都被龍冰打頭打怕了。

龍冰手中的槍柄並沒有落在古可武的頭上，她抓住古可武的一隻胳膊，帶著他往車頭前麵走去。

“我妹妹在哪？”繞過車頭，古可武沒有看到古可文，也沒有看到一輛被的車，卻看到了車頭不遠處的懸崖。他又緊張了起來，不肯走了。

龍冰推了古可武一把，“走！”

古可武踉蹌前行，距離懸崖越來越近。還沒走到懸崖邊，他已經能感到從懸崖下倒刮上來的寒風。他的心中一片悲涼，走到懸崖邊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夏雷和龍冰的麵前，哭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沒有交易了，你們要殺了我，是嗎？”

龍冰和夏雷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這樣的反應，算是默認了。

“不，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古可武的鼻涕眼淚稀裡嘩啦地往下流，他的聲音也泣不成聲，“夏雷，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做了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我我已經在坐牢了啊，我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就饒了我吧……我發誓，我將來不會再做任何壞事了，我求求你們了……”

這一瞬間，夏雷的心有些柔軟了。他想說一句什麼，可又說不出來。

古可武這個對手對他來說已經是過去式的了，放古可武一條生路也沒什麼。可是這是在日本，一旦他和龍冰的身份暴露，那將引來無窮的麻煩，甚至會讓他和龍冰身處險境。可是，如果就這麼向一個失去抵抗能力的人質下手，他又有些不忍心。

這時龍冰在夏雷的耳邊說道：“我們要去衝繩，帶著他會是一個大麻煩。想想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吧，哪一次不是把你往死裡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的父親，他的妹妹都因你我而死，你保證他以後不會向你複仇？”

這一句話將夏雷驚醒。

是啊，以前，他處在弱勢的位置上，古可武和古可文那可是把他往死裡整。現在，如果是換個角色相處的話，古可武會放他一條生路嗎？想都彆想！

古可武似乎從夏雷的眼神裡察覺到了什麼，他的情緒也進入了崩潰的邊沿，他一邊哭一邊向夏雷磕頭，“夏雷，我向你磕頭了好不好，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改邪歸正，我要做一個好人，你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夏雷歎了一口氣，“古可武，你知道嗎，我本來沒打算將你從監獄裡接出來的，是你的妹妹指定要我用將你帶到日本來交易。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和我交易，她隻是想殺我。而你，你也被她利用了。她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不然，我們還在北海道的時候，她就應該來和我交易。”

“你騙我！”古可武的情緒崩潰了，他憤怒地吼道：“我妹妹不是那種人！我是她哥，她不會不管我！她在哪？你把手機給我，我立刻給她打電話，她會聽我的！她會聽我的！”

夏雷搖了搖頭，“你妹妹已經死了。”

古可武頓時僵住了，臉上也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夏雷說這樣的話，等於是一把鐵錘，把他僅存的一點求生的希望都敲碎了。他的父親因為夏雷而死，現在夏雷又乾掉了他的妹妹古可文，夏雷還會放他一條生路，給他複仇的機會嗎？

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他比夏雷還懂。

夏雷沉默一下，說道：“安心上路吧，如果有來生的話，做個普通人吧。簡簡單單地過日子，其實也不錯。”

“不——”古可武忽然爬了起來，轉身就跑。

“就當是你還馬小安的吧，你們古家的人欠他一條命，就得用命來還。”音落，夏雷飛起一腳踹在了古可武的後背上。

“啊——”古可武的身體飛出了懸崖，慘叫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上來，拖得很長很長。

夏雷站到懸崖邊，俯首往下看。

古可武的身體砸在了懸崖下的一片亂石上，鮮血從他身下滲透出來，就像是一條小溪在流淌。

差不多一百米的高度，彆說是一個人，就算是機器人掉下去也會報廢。

龍冰抓住了夏雷的手，“小心一點，彆掉下去了。”

夏雷收回了視線，離開了懸崖邊，“他已經死了。你說得對，對他這樣的人不能仁慈。當初，我的好兄弟馬小安就是古家害死的。”

“古定山死了，古可文和古可武都死了，你的好兄弟也可以瞑目了。”龍冰說。

夏雷仰頭看著天空，天空中的雲朵中好像浮出了馬小安的臉龐，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小安，我給你報仇了。你安息吧。”

一陣風起，雲朵中的馬小安仿佛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