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雷殺的人早就上三位數了,在人類的世界裡他絕對算是一個渾身沾滿血腥的屠夫,可是和朱旋月相比,他卻隻是一個童子軍。不管怎麼樣,既然來了,早晚都得和她見麵。夏雷硬著頭皮驅車過去,不過他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
國民警衛隊的自相殘殺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那個乾掉所有同袍的機槍手放下了重型機槍,從腰間拔出了他的手槍,然後張嘴含住手槍的槍口,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砰!
機槍手身體一歪,從車上摔到了地上。
交戰的雙方隻有一個幸存者,朱玄月,而她由始至終都沒有看身後的戰場一眼,背著身也能掌控一切!
哈雷突破者停在了朱玄月的麵前,夏雷沒有摘掉頭上的頭盔,因為根本沒有那個必要。朱玄月擁有和他一樣的透視的能力,而且比他更厲害。其實,早在他還距離朱玄月兩公裡的時候,朱玄月便已經認出了他來。
很近的距離,熟悉的味道,對視的眼神,這一刹那間夏雷感覺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他對她的感覺還是那麼親切,親切到了無需說什麼,他都能體會到她心中的感受,所有的感受。
足足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人說話,夏夜的蚊蟲沒有一隻敢靠近這裡。
最終還是夏雷忍不住了,他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玄月,你……"
開口說話很容易,可是要繼續說下去,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騙我!"朱玄月突然撇起了嘴角,一副小女孩受了委屈,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夏雷的心中一片驚奇,因為無論是從救助會兄弟所搞到的那個視頻裡,還是他剛才親眼所見,朱玄月的變化都很大,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孩子一般的朱玄月。如果說她的身體之中潛伏著一個惡魔,那麼那個惡魔其實已經蘇醒了。可是他一靠近她,潛伏在她身體之中的那個惡魔好像突然就睡著了,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為什麼,夏雷忽然想起了另外兩個女人,寧靜和古可文。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講,眼前的朱玄月其實就是寧靜、古可文和能量狀態的朱玄月所組成的結合體。她怎麼可能徹底抹除寧靜和古可文在這具身體之中的存在呢?除非,她舍棄這具身體!
那麼從靈魂學的角度來講,寧靜和古可文都是深愛著他的女人。古可文的愛非常強烈,強烈到了毀滅了她自己。寧靜的愛則溫柔似水,雖然沒有古可文的愛那麼強烈,可是她的溫柔似水的愛卻像一股清泉一樣滋潤著三個人共同的身體。
她為什麼會有這麼逆轉性的變化,這似乎就是答案。
她靠近他,她身體之中的屬於寧靜和古可文的部分就會被激活。古可文的如烈火一般的愛,寧靜的如清泉一般的愛,這些都是改變她的因素。這其實也是她以前為什麼會以古可文的口吻說話的原因,也是她會像寧靜一樣依賴他粘著他的原因。
“你說話呀!”朱玄月有些著急的樣子。
夏雷苦笑了一下,“非要在這裡說嗎?如果我們不離開這裡,美軍的大部隊恐怕就要來了。”
“我就要你現在說!”朱玄月氣鼓鼓的樣子。
前一句是寧靜模式,這一句卻又是古可文的模式,她的性格在切換。
“我沒有和黑袍人串通害你,他是我最大的敵人。”夏雷做了一個簡短的陳述,“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這是事實。”
“我相信你。”朱玄月說,她走到了夏雷的身邊。
夏雷鬆了一口氣,“上車吧,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卻就在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朱玄月突然一拳抽在了夏雷的小腹上。
嘭!
一聲悶響,巨大的衝擊力下,夏雷的身體頓時從機車上飛了起來,飛出好幾米遠之後又重重地摔在了瀝青路麵上。被擊中的小腹傳來翻江倒海地疼痛,他險些吐出來。他強忍著劇痛從地上爬了起來,警惕地注視著朱玄月。
沒有半點疑問,剛才向他出手的是朱玄月本尊!
她為什麼會突然出手?
這甚至不是一個問題,因為朱玄月殺人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朱玄月向夏雷走來,臉上帶著怒意,眼神也冰冷得很。
夏雷向後退,但沒有拔槍。對手是朱玄月,槍的作用會有多大,他根本就不知道。而更重要的是是,他到現在還沒有分辨出來她究竟是敵是友。如果朱玄月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揍他兩下,他可以接受。可如果他向她開槍,那兩人的關係可就徹底敵對了。他已經有了黑袍人這個死敵,如果再加上一個朱玄月,那他就連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你冷靜一點。”夏雷一邊退,一邊說。他的速度比朱玄月慢,他在等待她靠近,同時也是在防備她的致命的攻擊動作。
朱玄月一靠近夏雷,臉上的神色忽然又變了,那一絲怒意消失了,眼神也不再冰冷,多了一抹女人特有的溫柔,她的聲音裡也充滿了關切和擔憂的意味,“夏叔叔,你……你沒事吧?誰打你了?”
夏雷,“……”
朱玄月靠近了夏雷,伸手給夏雷揉肚子,她的動作很溫柔,一邊揉一邊說道:“還疼嗎?要不要我給你吹一吹?”說著,她還真就撩起了夏雷的衣服,對著他的小腹吹氣。
夏雷沒有乾擾她,也不敢乾擾,他生怕因為什麼不恰當的舉動又喚醒了她身體之中的惡魔。
對著夏雷的小腹吹氣,朱玄月忽然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她伸過了手去,抓住了一根露出鬆緊帶的彎曲的毛發,使勁一拔,拿在手中,笑盈盈地道:“夏叔叔,這是什麼呀?”
夏雷有點要發瘋的感覺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凶巴巴地喝道:“彆鬨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朱玄月將那根彎曲的毛發藏在了身後,垂下了螓首,很委屈的樣子,“不鬨就不鬨,你那麼凶乾什麼……”
夏雷向機車走去,跨上機車,然後回頭看著朱玄月,“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朱玄月追了上來,輕輕一躍便跳上了機車後座。她伸手摟住了夏雷的腰,並將臉頰貼在了夏雷的背上。
如此溫柔乖巧,卻不知道是寧靜還是古可文了。
夏雷啟動機車衝過了檢查站。那一地的屍體和殘肢斷骸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他們因為朱玄月而死,可朱玄月卻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沒有憐憫,也沒有感覺,一絲都沒有。
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之後,夏雷離開了主道,進入一條鄉間小路往前行駛。他根本就沒有開車燈,全憑眼睛的夜視能力駕駛。這樣做是避免被美軍的空中偵察力量發現。朱玄月摧毀了國民警衛隊的一個檢查站,就算沒人上報,國民警衛隊仍然會發現這件事,時間也不會太久,所以今晚去51區顯然不是一個名字的選擇。而他,他也想和朱玄月好好談談。
乘車的朱玄月並不安靜,她摟著夏雷的腰,有時候會用手指去撓夏雷的肚臍。夏雷沒笑,她卻咯咯笑個不停。不這樣乾的時候,她會用她的臉頰來蹭夏雷的背,那感覺就像是一隻淘氣的小貓一樣。
夏雷一直忍受著這樣的騷擾,控製著哈雷突破者在黑暗中飛奔。一個小時後,他和哈雷突破者已經距離事發地點一百五十公裡了。最終停下來的時候是在一片玉米旁邊,下車之後他推著車子裝進了玉米地。
將車子放好之後,夏雷回頭看著站在田邊的朱玄月。他看到朱玄月正冷冷地盯著他,那眼神之中充滿了怒意。這樣的眼神把他嚇了一跳,他的心裡也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潛伏在朱玄月身體之中的那個惡魔又蘇醒了。
“你把我帶到這裡來乾什麼?”朱玄月向夏雷走去,怒氣衝衝的樣子。
夏雷說道:“檢查站死了那麼多人,美國人肯定會展開調查,我們得……”
沒等他把話說完,朱玄月突然一拳抽向了他的小腹。不過這一次他早有防備,雙手交差下壓,及時封堵了朱玄月的拳頭。可是即便是擋住了,從朱玄月拳頭上傳來的衝擊力卻還是將他的身體撞離了地麵,飛出兩米遠之後才掉落下來。他感覺左右雙手的骨頭都快碎了,與她的拳頭撞擊在一起的那一刹那間,感覺就像是被一輛轎車撞了一下,而不是一個女人的拳頭!
“回答我的問題!”朱玄月從夏雷吼道。
根本就不講理!
朱玄月突然一個跨步,眨眼就衝到了夏雷的麵前,她的右拳又向夏雷抽了過去。
“寧靜!”夏雷突然一聲大吼。
朱玄月頓時愣了一下,眼神變得溫柔了起來,她的拳頭也放了下去。
“寧靜!”夏雷跟著又說道:“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夏雷,夏雷啊。”
朱玄月沒有說話,隻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夏雷。
“你還記得我們在阿富汗的白匈奴部落嗎?你和幾個專家被困在了那裡,我來救你,你還記得嗎?”夏雷嘗試用往事喚醒她的回憶。
“你在說什麼?”朱玄月的眼神裡充滿了困惑。
夏雷繼續說了下去,“還有在海珠,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你找我給你修補羅盤……”
朱玄月的身體有寧靜和古可文的存在,尤其是寧靜,她的存在會更鮮明,因為在印度的那個實驗室之中她是作為活體參加“輪回實驗”的。如果能將她喚醒,她怎麼也不會傷害他。這也是他不去喚醒古可文的原因,古可文對他的愛強烈到了極致,可對他的恨也強烈到了極致,是一個很難控製的存在。
夜風吹拂著玉米地,發出沙沙的聲音。夏雷的故事也就在這樣的背.景音樂裡緩緩地進行著,寧靜的過去,所有的事情,一點點地從他的口中講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