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風呼呼地吹刮著,裹帶著雪花,似乎想掩蓋一切。
雪山上對立的兩個男人就像是兩座雕塑,一動不動。父親與兒子麵對著麵,可兩人的腳下卻似有一條鴻溝,無法跨越。
兩個男人就這樣對視著,沉默著。
一個兒子問一個父親你究竟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本身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會有這個問題的存在。
尷尬和猜疑在兩個男人之間蔓延著。
過了好半響夏長才出聲說道:“你已經在懷疑我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可你卻要把我往那條路上逼。”夏雷顯得很痛苦,“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父親?”
“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告訴我!”夏雷吼道。
“我說是,你還會相信我嗎?我說不是,你又願意相信嗎?”夏長河的語氣依舊是平平淡淡,沒有半點情緒化的波動。
這樣的答案顯然不是夏雷想要的,可是如果夏長河給出了他害怕的答案,他又應該怎麼去麵對?就是這樣一個情況,他想知道答案,可是他又害怕那個答案。
“你的這個問題在我看來很無聊,還有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也很無聊。”夏長河說。
“你指什麼?”
“雷馬集團,你正在為華國研究和製造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你覺得你製造出最先進的戰鬥機和轟炸機能改變這個世界的命運嗎?你也看見了,地獄犬病毒正在擴散,你覺得你的戰鬥機和轟炸機能解決問題嗎?”
“整個世界都在研究針對地獄犬病毒的疫苗,我相信人類會度過這次難關。”夏雷說。
夏長河說道:“你彆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相信人類能研究出針對地獄犬病毒的疫苗,你還會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修建世外桃園嗎?你在為你的妻子和孩子打造比難所。你自己都不相信人類能渡過這次難關,你卻要說服我去相信,你不覺得這很搞笑嗎?”
“夠了!”夏雷的情緒又有些失控了,“我至少知道為我的妻子和孩子打造避難所,為她們考慮,可你又在做什麼?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告訴我!”
“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放棄那些無聊的事情吧,你必須變得強大起來。隻有這樣,你才有一線生機。”
“你知道所有的事情,對嗎?”夏雷試探地道。
這一次夏長河沒有逃避問題,他點了一下頭,“是的,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要做這些事情。你總是感情用事,你對那些女人的愛,你對華國的愛,在我看來都是幼稚而愚蠢的事情。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因為這是你的使命。”
“使命?什麼使命?”夏雷一直關注的是他的命運,也就是越來越近的大限之期,他從來不覺得他有什麼使命。如果有,那也隻是幫助華國強大起來,讓他的妻兒可以無憂無慮的過完下半生,僅此而已。
“你的使命就是……”沉默了一下夏長河才說道:“你的使命就是解開世界之盒的秘密,還有那個水晶頭骨。可以你現在的能力根本就無法做到,你必須變得強大起來。”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要夏雷變得強大起來了。
世界之盒,水晶頭骨,甚至是AE膠囊,這些都是夏雷做夢都想解開的迷。可是他追逐了這麼多年,付出了那麼多,直到現在卻連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要解開這些迷,談何容易!
“解開世界之盒和水晶頭骨之謎就是我的使命嗎?”夏雷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覺得這些是我的使命,你就是為了這些拋家棄子嗎?這些秘密對你為什麼那麼重要?”
一個普通人,壽命隻有短短幾十一百年,這些隱藏在宇宙或者時空之中的秘密對他真的就有那麼重要嗎?
“哼!你還是這麼固執。”夏長河冷冷地道:“它們對我重要,自然有我的原因。”
“那就給我你的原因!”
“現在還不是時候,時候一到,你什麼都會知道。你現在可以恨我,可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甚至是感激我。”
“哈哈哈……”夏雷笑了,可他的心裡卻想哭。他的父親總是回避他的關鍵問題,不告訴他真相。這是一個父親該對自己的兒子保持的戒備嗎?
“夠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你甚至可以怨恨我,可是你不能不相信我!”夏長河衝夏雷吼道:“今天晚上,我要你放棄那些無聊的人和事業,做正確的事情!”
“你要我放棄我的妻子和孩子,還有雷馬集團?”
“是的,這就是我叫你約到這裡來的目的。離開你的妻子和孩子,還有你的雷馬集團。你的妻子和孩子沒有你也可以活的很好,你已經為雷馬集團打好了基礎,它會繼續發展。至於你的祖國,它是生是滅,我對你根本不重要!放棄吧,我的兒子,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接受自己的命運,完成自己的使命!”夏長河激動地道。
“你走吧,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吧。”夏雷反而平靜了下來,“你讓我放棄的人我無法放棄,我對我的祖國的愛也超過了你的想象,你可以不理解我,事實上我也沒有指望你能理解我。你已經見到我了,你也說了你想要說的話了,那就這樣吧,我們在此分手。”
夏長河看著夏雷,他的眼神有些冰冷,也帶著一絲怒意。
夏雷苦笑道:“爸,不管你做了一些什麼事情,也不管你心裡藏著什麼秘密,我都要告訴你,在我的心目中你始終是我的父親。我還要告訴你,夏雪正月初一結婚,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兒子和你的女兒夏雪,你就回來參加她的婚禮。如果你不認我這個兒子和你的女兒,那你就彆回來了吧。”
“夏雷,我知道我很難說服你,我答應你,夏雪結婚的時候我一定回來參加她的婚禮,然後看看我的孫子和孫女。”夏長河仿佛蒼老了一些,臉上滿是疲憊的意味。
“你真的會回來?”夏雷心裡有些不相信的感覺。
夏長河說道:“是什麼原因讓你不相信我了?我說過,我會回來參加夏雪的婚禮,我就一定會回來參加夏雪的婚禮。我已經錯過了你的婚禮,我不想再錯過夏雪的。”他的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還有,我已經有了兩個孫子,兩個孫女,我其實很想很想見一見他們。”
夏雷的心中一片歉然,“對不起,爸……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彆說了。”夏長河走到了夏雷的身前,他扔掉了手中的輕型狙擊步槍,張開了雙臂將夏雷擁入他的胸懷。
這個父親的擁抱夏雷已經等了很久。不管夏長河做一些什麼事情,也不管夏長河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在這一刻他都已經原諒了他。畢竟,父親就是父親,是生他養他的人。他能真正的恨他嗎?不能。
卻就在他沉浸在父愛回歸的喜悅之中時,大腿上突然傳來劇痛。他猛地將夏長河推開,然後便驚恐地發現他的大腿上紮著一把軍刀。那軍刀紮得很深,直沒刀柄。但讓他更加恐懼的卻不是刀傷,而是那把軍刀是特製的軍刀,中間不是放血槽,而是一個中空的推射裝置。夏長河將這把特製的軍刀紮進他的大腿之中的時候,不知道將什麼液體推進了他的大腿之中!
父親,紮進大腿的軍刀,夏雷的心碎了。
夏長河忽然一腳踹在了夏雷的小腹上。
夏雷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在夏長河的一記重腿之下,他的身體離地飛起,飛出差不多十米遠的距離才墜落下來,砸在雪地上。
他的鮮血染紅了雪地,是那麼的醒目,觸目驚心。
他躺在雪地上,夜空漆黑,寒風呼嘯,一朵朵雪花從天空墜落下來,而他失去溫度的皮膚卻無法將它們融化。
“起來!”夏長河從夏雷吼道:“殺了我!”
夏雷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傷又怎麼能比得上心上的傷?夏長河這一刀,這一腳已經把他的心紮破了,踢碎了。
“你不是要保護你的妻兒嗎?起來啊!”夏長河發瘋似的吼道:“站起來,殺了我!如果你不站起來,你的妻兒都會死!”
你的妻兒都會死。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繩子,將夏雷活生生的從雪地上拽了起來。他嘩啦一下拔出了腰上的毒蛇手槍,槍口對準了夏長河。可是,用槍瞄準夏長河很容易,可要扣動扳機卻很難。他感覺他的手指上仿佛墜著一塊一千斤重的大石頭,無法扣動分毫。
“做不到嗎?”夏長河的聲音很冷,“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殺了我!”
“不要逼我!”夏雷怒吼道:“你究竟是誰!”
答案其實已經是注定的了,沒有父親會對自己的兒子動刀。可是,他還是想親口聽到夏長河說出來。他的心裡也還保留著一絲希望。
夏長河指著夏雷大腿上的軍刀,“你知道那把刀裡藏著什麼嗎?”
夏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大腿上的軍刀,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是地獄犬病毒感染者的血液,你已經被感染了。”夏長河說。
轟!
夏雷的大腦一下轟鳴,雙眼竟也出現了一點眩暈的感覺。不是因為大腿上的傷,也不是因為軍刀之中藏著地獄犬病毒感染者的血液,而是——他的父親竟然這樣對他!
夏長河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去過印度,你進入過爆發地獄犬病毒的貧民區,你也進入過綠藻公司的實驗室,可你都沒有感染地獄犬病毒。你的身體之中擁有超強的免疫力,可你的免疫係統根本就不能殺死如此之多的地獄犬病毒。你要想活下去,你就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