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薔薇,碧綠的葉子,魁梧嚴肅的老爹,踏進彆墅的前院,看著老爹的飽含滄桑的臉龐,那一刹那間夏雷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從前,放學了,背著書包回到了家裡。等待他的是慈祥的老爹,還有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晚飯。
“雷子,你變化很大啊。”老爹端詳著夏雷,眼神裡帶著溺愛,帶著責備,“皮膚那麼白,美白了?男人就要黃,就要黑才好看,你把皮膚弄那麼白乾什麼?”
夏雷笑了,“爸。”
“我問你話呢?你的皮膚是怎麼回事?”夏長河皺起了眉頭,有點生氣的樣子。
夏雷說道:“或許是太久沒曬太陽了吧,變白了。”頓了一下,他試探地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爸,你記得的最後的事情是什麼?”
潛意識裡,他還是將老爹和四個已經死去的生肖戰隊的成員當成是過去之人。或者說是希望,他希望他們是過去之人,這樣的話他就可以補償他們,讓他們在這個世界活下來,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
“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夏長河說。
夏雷說道:“這對我很重要。”
夏長河說道:“待會兒再說吧,家裡來客人了,你應該見見他。”
夏雷微微愣了一下,“誰啊?”
“你這小子,你已經忘了我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彆墅前廳的門裡傳出來。
這聲音突然就喚起了夏雷的情緒,悲傷的情緒。
前廳的門打開,一個微胖的青年從門裡走了出來。他的上身穿著一件圓領T恤,也許是汗漬,也許是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濺上了油漬,總之看上去臟兮兮的。他的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那牛仔褲已經洗得發白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便宜的地攤貨。他的腳上穿了一雙安踏運動鞋,那鞋大概也就值幾十塊錢,而且也很舊,臟兮兮的樣子。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是馬小安。
馬小安是他的發小,從小一起玩到大,有架一起打,有課一起逃,後來進了社會也總是在一個工地打工。馬小安的人生在那輛泥頭車的車輪下戛然而止,畫上了句號,因為救他。
如果說在地球世界裡有一個他最虧欠的人,那個人就是馬小安。他建立雷馬集團的時候他想補償馬小安,可是馬小安不見了。在他成為地球世界首富的時候,他想補償馬小安,讓他也過過富翁的癮,錦衣華服,香車美女,可是馬小安不在了。在希望之星,他成為人類領袖一呼百應的時候,他也想過補償馬小安,可是馬小安不在了……
現在,馬小安就站在他的麵前,帶著親切的笑容,直盯盯地看著他,無比的真實。
眼淚,再次從夏雷的眼眶之中奪眶而出。
“你怎麼哭了?”馬小安很驚訝的樣子,他走過來將夏雷擁住,“該不是被江如意欺負了吧?哈哈哈!”
“你這家夥說什麼呢?”夏雷也將他緊緊擁住,感受著他的一切。
“好了好了,吃飯了。”夏長河說。
馬小安鬆開了夏雷,拉著夏雷的手往彆墅裡走,然後說道:“走吧,我們哥倆好久都沒有在一起喝過酒了,今天我們好好喝幾杯,不醉不歸。”
夏雷笑了,“不醉不歸。”
馬小安的手臂卻繃直了,因為夏雷沒動。
“走啊,你怎麼不走?進屋,我們哥倆喝個痛快,我想和你聊聊,好好聊聊。”馬小安又拉了一下夏雷。
夏雷還是沒動,卻說道:“你記得的最後的事情是什麼?”
“酒桌上再說,快啦,你這家夥,你是怎麼回事?”馬小安不高興了。
夏雷沉默了一下,眼淚無聲地落,“你們都是假的,你們並不存在。”
“雷子,你在說什麼胡話?什麼叫我們不存在?”夏長河也有些生氣了。
夏雷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悲傷,“那個誰,你忽略了一個細節。如果你讓他們在黑暗之中出現,我或許就相信了。可你把這個夢境弄得陽光燦爛,還有錦鯉,這就是畫蛇添足了。還有,我已經問了好幾次了,他們記得的最後的事情是什麼,可他們都答不出來。”
他的聲音落下,夏長河消失了,四個生肖戰隊的成員也消失了,最後馬小安也消失了。
花團錦簇的彆墅顫動了起來,牆磚變成了鱗片,窗戶變成了眼睛,門變成了嘴巴,煙囪變成了犄角。一顆猙獰可怕的獸頭就這麼出現了,它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兩隻血色的雙眼正眼巴巴地盯著他,嘴角還淌著一縷饞涎。
顯而易見,剛才馬小安也好,夏長河也好,他們總是催促他竟彆墅去吃飯喝酒,其實是想讓他走進它的嘴巴,成為它的食物。
可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顆獸頭是——龍!
它頭上的一雙鹿角,還有它的眼睛和嘴巴,它的鱗片,它的一切都符合傳說中的龍的特征。
已經見過了不死火鳥焚焰,再看見龍也就不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了。可在這裡看見龍,還差點被他忽悠吃掉,夏雷的感受真的是複雜到了極點。
突然,兩個眼淚從龍的眼角流了下來,還有一個擬人的聲音,“你就不能走進我的嘴裡,讓我吃掉嗎?我親愛的朋友,我真的不容易啊。”
它確實不容易,因為它的身體被一道又一道的石鎖鎖著,緊貼著地麵。它唯一能動的就是它的嘴巴。
這它現在的情況,如果夏雷不主動走進它的嘴裡它就無法吃掉夏雷,這似乎就是它痛苦流淚的原因。
在見過永夜公主的不死火鳥焚焰之後,夏雷有想象過遇見真龍的情景,而且是好幾種,可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眼前的這一種。
傳說中的龍遨遊九天,呼風喚雨,是何等的強大!它也是華人的民族特征,華人自稱是龍的傳人,將它當成是神來崇拜。可眼前這位仁兄卻被石鎖禁錮在地上,就隻有一張嘴巴能動,需要使用欺騙的手段才能捕食。一條真龍混成這樣,未免也太淒慘了吧?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夢境?我可以讓你做遍這個時間最美的美夢。”真龍眼巴巴地看著夏雷。
夏雷也眼巴巴地看著真龍,“然後,走進你的嘴裡?”
真龍說道:“你早晚得死,為什麼不死在我的嘴裡?而且,我會讓你做遍世間最美的美夢,多麼浪漫的死亡啊!”
“你省點力氣吧,我就算是一個真正的傻瓜,我也不會主動走進你的嘴裡被你吃掉吧?”夏雷說。
兩顆渾濁的眼淚又從真龍的眼角滾落了下來,“我親愛的朋友,你知道我有多久沒有吃過肉了嗎?”
“多久?”夏雷繞過了龍頭,來到了它的脖子旁邊,看禁錮它的石鎖。他很快就發現了那些石鎖並不簡單,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石料,而且上麵有能量符文。他伸手試探性地觸摸了一下,那黑色的石鎖上的能量符文突然發光,藍色的能量光強烈得讓人睜不開眼。
“啊——吼!”真龍頓時慘叫了一聲,“不要碰它們!”
夏雷說道:“不能碰嗎?我覺得沒什麼啊。”說著,他又一指頭戳在了石鎖上。
“啊——”真龍又慘叫了一聲。
夏雷說道:“剛才你差點吃了我,我摸兩下不過分吧?更何況,我這還不是摸你,我摸的是石鎖。”
“我親愛的朋友,你這個人真小氣,我是龍啊,我吃你是過分的事情嗎?不,一點都不過分。你因為一點都不過分的事情報複我,這就過分了……啊!”真龍發出了第三聲慘叫。
不過這是最後一下,夏雷沒有再報複他了。比起剛才的差點被它忽悠到嘴裡的遭遇,他這點報複真的一點都不過分。這條真龍給他的印象也怪怪的,與他想象中的龍完全不一樣。它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混跡市井的江湖老騙子,一張嘴能把天上的麻雀忽悠下來吃了。
可就是這樣一條狡猾的真龍被囚禁在了這裡,囚禁它的人該有多強大?
“你怎麼會在這裡?”夏雷說道:“你大概是騙了什麼人,惹到了人家,然後被囚禁在了這裡吧?”
“既然你不想被我吃掉,那就快離開這裡吧。我吃不到你,那個家夥也彆想吃到你。”真龍說。
“那個家夥是誰?”夏雷試探地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你滾吧。”
夏雷探出了手,慢吞吞地往它脖子上的石鎖伸過去。
“那個,其實吧……”真龍的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夏雷的動作,跟著就改了口,“你沿著這條河往下走,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到那個家夥。還有,我叫龍傲天,你叫什麼名字,交個朋友。”
“龍傲天?”夏雷的臉上頓時浮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有什麼不對嗎?”自稱是龍傲天的龍說道:“嗯,這個名字確實太過霸氣,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叫我媽媽給我取的名字,龍龍龍。”
夏雷,“……”
“快去吧,沿著河往下走,祝你旅途愉快,再見。”龍說。
夏雷沒動,他咧嘴一笑,“你其實知道我叫夏雷,對吧?你也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先是想吃我,然後讓我離開,現在又讓我順著河走。你還真是一個典型的江湖騙子,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