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手就像是拍蚊子般,往許道的肉身狠狠的拍來。
靜室當中的空氣都凝固起來,洞頂的岩石都被撐裂開,威勢赫赫。而許道在瞧見這隻巨手後,眼中的駭然立刻轉變為狠戾。
“想殺我?死!”
他先是吐出藏在腹中的飛劍跳丸,然後身形猛然拱起,硬抗向巨手。
轟!
一聲低吼響起來,整個洞室都猛地震動,驚動了外麵的蘇玖,讓她連忙扭頭看向靜室所在之處。
劈裡啪啦!
靜室所在的山體岩石開裂,大大小小的石塊不斷滑落下,剛開鑿出不久的洞室驟然間就被掩埋在山石當中。
“老爺!”蘇玖心中一驚,她來不及收功,渾身的氣血蒸騰,幾個呼吸就跨過距離,來到靜室的頂上。
但是沒等她喊出一個字,一隻遍布鱗甲的手爪就出現在岩石堆當中,其擊開厚厚的岩石,就好像捅破窗戶紙般輕鬆,自山中冒出。
許道身化龍種,鱗甲遍體,他巨大軀體拱起,抖了抖身子,身上的粉塵石塊簌簌掉落,掀起一陣灰霧。
啪的!他就徹底的從坍塌洞室當中飛出來,口中氣息如雷,呼哧赫赫。
瞧見如此狀況,蘇玖麵上的驚色開始平複,但她不知靜室為何會突然坍塌,以為是許道修行出了岔子,目中依舊擔憂著。
許道舒展著龍種軀體,蒼白色的鱗甲令人見之駭然,但他並沒有現身多久,幾個呼吸後就又搖身一變,從巨大形體恢複到了人身模樣。
許道披上一襲半新不舊的道袍,抖著袍子,麵上冷笑說:“區區念頭,也想打殺貧道。”
聽見許道這話聲,蘇玖更加確信許道並未遇見大事,但她也不好多嘴打聽,便隻是連忙走到許道的身前,欠身行禮說:
“老爺驟然出關,不知有什麼需要玖兒幫忙的,還請老爺吩咐?”
許道的目光陰沉,他瞥了眼蘇玖一臉的關懷之色,這時麵上的神色方才好了一些,但他隻是揮揮袖子,說:
“無事,閉關中有蟲豸來擾我罷了,已經被我拍死,你且先下去歇息。”
“若是閒來無事,想要做些什麼的話……此地洞室已塌,且再去尋一方合適的山洞,作為你我二人接下來的落腳之地。”
蘇玖聽見,連忙一口應下:“是,老爺!”
她見許道雖然無甚大礙,但心情一看就不太好,自覺她自己還是先彆繼續待在原地比較好,免得一不小心礙了許道的眼。
因此蘇玖話說完,她朝著許道一禮,連忙腳步匆匆的躍下山坡,往四周的山穀尋找而去,其身影瞬間就消失了。
打發走蘇玖之後,許道直接盤膝坐在坍塌的靜室上方,他微闔眼簾,傾聽自己呼吸聲,開始平複自己的心神。
等到靈台再度清靜之後,許道突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塊鱗片,放在手中仔細的端詳起來。
他掐指一彈,鱗片落在半空中,突地就要變成了一隻鵝蛋大小的蟲豸,正是一隻鱗兵。
此鱗兵模樣和其他鱗兵並無甚麼區彆,但是許道動用神識感應過去,立刻就在蟲豸的身上感應到一絲異樣的怨氣。
此怨氣和平常的生靈慘遭屠戮而生出的不同,明顯就是有人特意施展而出,其要是落在懂得的人眼中,猶如夜裡的明珠,極為顯眼。
許道略微思索,心中暗道:“此氣應是夜叉門在熊煞身上布下的手腳,一旦有人斬殺他,怨氣便會宛如附骨之疽般,牢牢的纏繞在敵人身上,為之標記身份。”
好在許道謹慎,他一早就預料到不可輕易的打殺掉熊煞,否則容易遭了夜叉門的後手,時刻都提防著。
因此這絲怨氣未能落到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他身上的一隻鱗兵上麵,怨氣以為鱗兵是凶手了。
不過整個過程當中許道還是疏忽,他原以為不殺熊煞便是了,卻沒想到將對方煉製成為鬼兵也不成。
“看來熊煞這廝,在夜叉門內的地位當真不低,居然有鬼神在他的魂魄中種下念頭。此念頭還能殺人,若是換個沒有築基的道人前來,指不定就已經被捏死。”
細細一思,許道想到那鬼神現身時,瞬間就抽乾了熊煞陰神內的所有靈氣,其不似殺人卻更勝殺人,讓熊煞的魂魄沒有一絲恢複的可能,生機全部供給了猛擊向許道的巨手。
再加上熊煞到死也沒能吐露出自己修行的厲害法訣,應當真的是夜叉門擔憂功法泄露,特意在對方腦中做下了手腳。
這樣說來,鬼神念頭化作的巨手,應該也有故意殺自己人滅口的意思。
一旦許道企圖將熊煞殺死,或是要將其陰神煉製成鬼兵,就會觸發對方魂魄當中的鬼神念頭。
特彆是後者,因為道人的陰神被煉成鬼兵,其記憶雖然大多都會丟失,但也有一定的幾率保留下部分,而且真被煉成鬼兵,陰神當中諸多禁製自然也會重啟、失效。
如果許道的運道好,熊煞變成鬼兵後恰好能夠保留下功法記憶,那麼對於夜叉門來說可就虧大了。
許道梳理著,心中不由的冷哼一聲。
熊煞的陰神自毀,尚且還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從對方魂魄中冒出的那個鬼神念頭可就出乎他的預料了。
鬼神者,神鬼和神靈的統稱。
而根據許道在熊煞腦海當中見到的場景,那尊百丈百手的巨大身形當是金丹級彆的存在。
他皺眉暗道:“看來熊煞這廝此前所說的話不是虛假,夜叉門內居然有金丹級彆的存在,難怪能夠力壓白骨觀和舍詔部族。”
好在許道如今已肉身築基,就算是金丹級彆的道人,隻要對方不是親身而至,區區種在門下弟子魂魄當中的念頭罷了,絕不可能要了他許某人的性命,連重傷都難。
就算是對方暗中埋伏著的怨氣標記,也被許道引導著落在了一隻鱗兵身上。
隔空和金丹級彆的存在交手一下,他雖然落了下風,但隻是損失掉了熊煞的陰神,和身上一塊鱗片罷了,不僅沒有讓他的心情太過低落,反倒是梳理之後,心中生出了值得的感覺。
許道回顧著剛剛所見到的鬼神身影,他的腦中回蕩著:“這便是金丹境界麼……”
此前在龍宮當中所見的蜃蛟,雖然是蛟龍屍體,威勢恐怖,但依舊是尚未完成屍變的死物罷了,許道避開即可。
而如今瞧見的百丈鬼神卻是活生生的金丹存在,雖隻是一個念頭,但其法力和築基道士已經有著質的區彆。
隻不過相比於龍宮中二三百丈長的蜃蛟軀體,鬼神的形體雖有百丈高,但也算是矮小了。
“嘁!”想到這裡,許道突地嗤笑一聲。
他連百日築基的階段都還沒有度過,龍種軀體不過三丈大小,如何去蔑視人家百丈高的鬼神。
一時間,許道的目光炯炯,低聲到:“這就是金丹道師的威勢麼,大丈夫當如是也!”
原本在他的心中,白骨觀道士、舍詔道士的聲勢已經駭人,讓人心驚又心傾,可是無論是和黑山外的那顆妖槐,還是夜叉門內的百丈鬼神相比,依舊不過貓狗禽畜般的存在,難以對比。
許道築基成功後的一些自傲瞬間消失殆儘,區區築基,就算是魂魄、肉身雙築基又如何,他要的是繼續邁進,結成金丹,乃至於長生!
哢!
被詭異怨氣標注了的鱗兵落在許道的手中,瞬間變成一堆粉末,被他捏碎了。
托著鱗甲粉末,他輕輕一揚,粉末便隨著山風飄蕩在山穀之間,其上的詭異怨氣失去了寄托,自然也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許道重新微闔上眼簾,吞吐著天地靈氣,開始恢複剛才硬抗巨手一擊所消耗的法力。
與此同時。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夜叉門駐地。
先是熊煞安放在洞府當中肉身,其脖子一歪,盤坐著的身子啪的就倒下了。
然後又是夜叉門禁地中的一塊魂牌哢的開裂,碎成塊塊,從懸掛著的黑絲上麵剝離下來,瞬間就驚動到了看守禁地的夜叉門弟子。
禁地當中響起驚呼聲:“有煉氣後期的師兄身隕了!”
更驚愕的聲音響起:“不好!是熊煞師兄,快快通報銅首堂主和門主”
“快!一並請示門主,派人去尋熊煞師兄的肉身,讓仵作檢驗一番。”
緊接著一陣慌忙的通傳之後,夜叉門內有幾尊高大鬼物都睜開了眼睛,其形各樣,有多頭的、有大肚的、有長舌的,互相傳音,口中商討議論到:
其中有長舌者開口大笑:“哈哈!門中傳信,熊煞已死,他那顆鬼靈丹的份額可就空出來了,諸位有何意見?”
“哼!”當即有一尊三頭六臂的鬼物也睜開人頭大小的鬼眼,它隔空舞動著六隻手臂,冷聲說:
“你們有甚意見?縱使熊煞身死,他那鬼靈丹也是某銅首門下的,”
此鬼物的三顆頭顱當中,赫然有一顆頭顱泛著黃銅色澤,它盤坐在一廟宇神殿似的建築當中,身子凝實,宛如鍍銅漆金的神像般。
若是許道能見到此鬼怪的形貌,定然會感覺有些眼熟,因為此鬼怪正是當初奔赴黑山的夜叉門道士之一,隻不過身子一虛一實罷了。
其他幾尊鬼物聽見,也就都不再商討,當中有鬼物笑道:“本座記得熊煞小家夥是去舍山那邊去了罷。”
銅首的鬼物悶聲回應:“正是!還是門主親自點的他,這可是某的入室弟子,某心疼啊……門主可要賠錢!”
“嗤!熊煞的魂魄當中種有師尊念頭,眼下他身死,卻並無念頭傳回消息,當是凶手滅了念頭,其實築基道士無疑。而附近地界的築基道士,也就舍詔那幾個,和白骨山上的了。”
“然也!舍詔那幾個鼠輩早已經棄了祖地,投靠國師,且眼前正距離我門數百裡而已,應是沒有機會,也沒有膽子滅殺我們築基種子。”
“如此說來,出手的道士,當是白骨觀中的了!”
“極有可能!”
“當是無疑!”……一陣附和聲在夜叉門駐地各處響起。
………………
舍詔地界,許道在恢複好法力之後,小狐娘蘇玖也適時的尋找到了新的一個洞室,兩人直接搬到了這一處,然後好生歇息起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道一邊吞吃著幾個夜叉門弟子囊中的靈物,加快著身子的蛻變,另外則是調教著三隻塞進了鬼兵作為魂魄的牙將。
約莫三四日功夫,他便不得不再度出關了,因為夜叉門弟子囊中的所有靈物全都已經被他吞吃完畢。
而此次出關,許道心中也有了一個明確的去處。
夜叉門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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