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臉繼續在心中想著,喜到:“瞧這人的表現,很可能真是金歐尊者,安插在洱海道宮中的細作。”
對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也拱著手,和許道好生交談起來。
其中許道思忖幾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敢問白使者,金鷗尊者所在的地界,具體是哪一方地界?貧道生於此蠻荒之地,宛如井底之蛙,見識淺薄,還請白使者介紹一番。”
白紙臉聽見後,心中雖然有些詫異,但想著許道是個土著,並沒有因此懷疑,他頓了頓之後就開始介紹起來。
果如許道之前從莊不凡口中了解到的,吳國乃是一方無有之國,辟於荒遠,對於國外的道士來說,其就類似於黑山秘境、洱海仙園一般,是不顯於人前的存在。
甚至這些海外道士在百十年之前,也壓根就不知道世間真有吳國這等國度存在。
還是近百年內,不斷有人偶然出入於吳國,才讓西海的道人們隱約知曉,其海麵的上空隱藏著一方偌大的國度。
“西海道人!”許道聽見這個詞彙,心中瞬間一動,“如此說來,這些道人是西海的道士,而吳國外麵,就是盛唐時期的西海,當今七大水域其一!”
他見白紙臉的態度不錯,因此沒有滿足於此,繼續向對方打聽消息。
“還請白使者再給貧道仔細說說,好讓貧道知曉西海中又有哪些厲害的人物,等到貧道離開了這蠻荒之地,也好去拜拜山頭,會會英雄,免得得罪了人。”
“哈哈哈!”白紙臉這時卻是大笑起來,他指著許道說:“西海地界可不同於你們這裡,這鳥吳國,總共就才三個金丹大道士,而西海中可是有三十六座島嶼,每一座都是由金丹大道士所據有,以你的修為想要去拜山,恐怕還不夠。”
“三十六個金丹大道士!”這話又讓許道心中一驚,他琢磨著:“看來這家夥剛才所說的鯤鯨真人,真不是假話?!”
要是西海海域中真能存有一方元嬰鬼仙,那麼金丹道師的數目達到三十多位,也是正常,甚至實際數目多半超過此數。
許道打量的白紙臉的神色,發覺對方並不是像在欺騙他的樣子,這讓他的心情更加低沉起來。
“就算對方口中的元嬰鬼仙是假,但隻要金丹道師的數目是真,都不需要三十六位,隻要能有個十來位,洱海道宮也是打不過。”
一番交談下來,許道知曉了西海海域有元嬰境界的真人,三十幾位金丹,萬千道士,其餘未開靈智的大小妖物,更是不知繁幾,千百倍於吳國境內。
不可力敵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其心情沉重,去意頓定。
但是怎麼離去,又是一個技術活……
暗中咬了咬牙,他拱著手,大著膽子向白紙臉問:
“敢問此番攻打吳國的,金丹尊者幾何、築基道士又有幾何?”
這個問題有引起白紙臉警惕的風險,但是此事重大,隻要有能打聽到的可能,許道便願意冒險一試,大不了和對方當場翻臉!
果不其然,白紙臉的神色雖然沒有變化,但是眼中卻是警覺起來:“這廝的問題有點多啊。”
其心中思忖一番,不動聲色的說:“無妨,也不怕給你說了。爾等這地界,金丹境的道人隻有三個,且又人口眾多,更有幾條靈脈存在……這等可口的肥肉,為甚要與他人分享?”
“隻有鯤鯨真人,及真人麾下罷了,約莫大道士數個,築基道士數百而已。”
話說完,白紙臉笑吟吟的看著許道:“話說閣下所屬的金歐尊者,在發現了此地後,想來也是秘不作聲,準備一人獨享罷。”
許道聽見,自然隻能唯唯諾諾,恭維對方所言正是,並說依對方一眾的實力,壓根無需真人出手,對方也能平了整個吳國。
但是他心中則是一鬆,暗想:“總歸不是所有的海外道士都盯上了吳國,隻有數個金丹、幾百餘築基,隻要元嬰鬼仙不立刻出手,洱海道宮方麵還可以抵擋一二。
如此一來,間隙之餘,他許某人還有逃生的機會!
又打聽得到了一點東西,許道還想向對方打聽更多,但是白紙臉卻不肯了。
這人甩了甩袖子,說:“時間緊迫,若是再耽擱點時間,道友的幾個同伴可就要趕來了,我等還是趕緊的商量正經事才對。”
許道心中遺憾,但還是麵色一正,點頭說:“道友所言極是,請講!”
白紙臉眯著眼睛,細細說:
“聽聞那洱海道宮也不是好對付的,其宮內有百艘巨大的靈船,每一艘都至少是煉罡等級的法器。”
“白某法力薄弱,隻是真人麾下的一枚小卒子罷了,此番進入這裡,不求能得到逆天改命的機會,隻求能富貴,多得點財物。”
具體的,這人在言語中對道宮靈船頗是覬覦,讓許道在大戰中和他裡應外合,儘可能的搶奪道宮靈船。
此人所用的理由在許道看來也合適。
畢竟他倆都隻是築基境界的道士,而瓜分道宮的不僅有數位金丹道師,更有元嬰真人,厲害的東西就彆想了,他們還是抓住自己能得之物要緊。
於是許道在略微思索後,一口就應下,並不經意的問對方何時會再度起事,他也好做一些準備,和對方打配合。
結果白紙臉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古怪鱗片:“此是貧道煉製的一方符咒,能一定距離內與我聯係。道友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人話說完,還笑著說:“此番若是順利,道友不僅能富貴,貧道也會將道友舉薦給真人。就此投入鯤鯨真人的麾下,可比在金鷗的手下當差要好。”
許道接過對方手中的鱗片,隻是笑著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免得露出異樣。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他沒有任何異樣,反倒惹得白紙臉心中生出濃濃的懷疑。
“聽聞道人一旦被金鷗尊者度化,便會以金鷗為尊,聽不得旁人詆毀金鷗半句。若是有人勸說其叛離,更是會當場翻臉……這家夥為何毫無異動,真是被金鷗尊者度化了麼?”
隻不過白紙臉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對勁,依舊有說有笑的和許道交談著,並商討著到時候內應外合的具體計劃。
片刻工夫過去,兩人都隱隱望見遠方有靈光傳來,猜測是其他的道宮中人在尋許道,便終止了交談。
“瞧樣子,貧道該離去了,省得那些同門懷疑。”許道出聲。
話說完,他朝白紙臉一拱手,然後駕馭劍氣,朝來時的方向飛去。而白紙臉則是站在半空中朝他回禮,再次隱藏起身形。
兩人就此分開。
但許道不知的是,白紙臉緊盯著他離去的身影,心中已經做下了判斷,驚怒道:“此獠並非細作,其手中的符寶應是奪自他人!”
“該死的金鷗,選的手下怎的這般不堪,連符寶都被人給奪了!害得本道也差點上當……幸好沒有透露太多的消息。”
他蒼白的麵色頓時就變得難堪不已,臉皮都為之扭曲。
望著許道上在眼中的背影,白紙臉恨不得衝上前去,直接將許道打殺掉,並奪了許到手中的符寶,為己所用。
但是他剛才忍住了,現在更是不可能衝動。
白紙臉在心中迅速計較著:“這廝不僅擁有金鷗的符寶,還能煉化掉,運轉自如,多半就是那三個土著金丹的嫡脈,我若是倉促打上去,隻怕是難以討到好,容易誤了我的大事。”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更是難看,並有些微微的擔憂:“若是讓真人、尊者們知曉我差點走漏風聲……不能讓這家夥返回洱海道宮!”
但是這廝又不想自己親自去攔截。
沉思一下,白紙臉心中定計,他手上的法決掐動,開始呼朋喚友。
不一會兒,便有數道靈光聚攏在他的身邊,紛紛拱手稱呼:“見過使者。”
白紙臉一改剛才和許道搭話的熱情模樣,氣質變得陰鷙無比,伸手指著許道離去的方向,吩咐到:
“果如本道所料,海馬五人藏有私心,吃裡扒外、勾結外人,隻是不知為何,反倒被對方滅了……哼!那夥土著道士中,就有人和西海內的某金丹勾結。”
白紙臉這番倒因為果的話,讓圍著的幾個道士發怔,一個個神色古怪,頗是有些目瞪口呆的樣子。
原來許道等人在追殺海外道士時,這夥人之所以沒有及時出現,便是白紙臉在借刀殺人,鏟除異己。
其手下也都明白這點內情,所以才一個個的詫異起來,紛紛在心中嘀咕:“這姓白的真是好心,而不是在鏟除異己?”
有人機警,連忙就奉承道:“使者好眼力,如此防微杜漸,又是大功一個!”
瞧見這幾個手下都識趣,白紙臉勉強扯出幾絲笑容,隨即吩咐說:
“大戰就在這幾日,貧道還有要事要做,爾等先跟上去,盯緊了,並以免這群人返回了洱海道宮。”
頓了頓,白紙臉還說:“等大戰降臨後,立刻聯合其他人將他們打殺掉,且務必要將此人的屍骨和魂魄奪到手中,其是大功的證據!”
其手上的鬼火一現,許道的麵孔和身形便浮現在其中,栩栩如生。
“這家夥手上的寶物也不少,於公於私,到時候都虧不了你們。”
吩咐說完之後,白紙臉望著自己的手下,厲聲嗬道:“愣著做甚,還不趕緊追上去!”
道士們紛紛對視一眼,大聲呼道:“是!”
嗖嗖嗖!
一道道靈光在黑夜中閃爍,往許道等人所在的方向追去。
而白紙臉自己思慮半天,終究是冷哼一聲,徹底放棄了親自打殺許道的想法,其一甩袖子,身子消失在黑暗中。
這廝確實是還有要事要做。在剛才和許道的交談中,他雖然被許道套走了不少消息,但是並未透露過真正的意圖。
其人已然是煉罡境界,而煉罡靈船雖然寶貴,但卻遠不足以讓他充當大戰的馬前卒。
白紙臉真正想要的,是洱海仙園中能讓他突破凝丹的好東西!
這也是他願意尾隨許道,並好聲好氣交談的根本原因。
隻可惜的是,許道並非細作,讓這廝的裡應外合的企圖落空,並不敢節外生枝,隻能懷著一肚子憤恨離去。
………………
另外一邊,許道不急不緩的往莊不凡幾人奔去。
半空中,他一邊咀嚼著剛才和白紙臉的對話,消化所得,另一邊摩挲著手中的那方古怪鱗片。
原本許道打算的是,一和那白紙臉分開後,就扔掉手中這塊鱗片,免得被對方算計了。
但是細細想來,此物也是一塊證據,他若是將剛才得到的消息彙報給道宮,有此物件在手,更能證明消息的真假。
“不急,先封印此物,等搜魂完海馬幾人後,再做處理。要是海馬幾人的魂魄被下了手段,無法逼問,白紙臉的消息可就寶貴了,必須要有證據才行。”
如此一來,此事很可能就是大功一件,他的真龍煞氣也就有了著落。
心思一定,許道先是動用法術,施展下幾種法術,隔絕了鱗片和外界的接觸,然後又貼下一大堆的符紙,最後置入內天地中鎮壓起來。
如此重重保險之下,應是暫時沒有多大的問題。
而且此物隻是一個築基道士所給,就算對方做了手腳,應是也無大礙。
隻是許道終歸還是漏了一岔,他雖然封印了古怪鱗片,能隔絕追蹤,但隻要他和莊不凡等人彙合,以樓船龐大的形體和動靜。
若是用人來追蹤,難度並不大。
特彆是潛入吳國的海外道士們,個個都有獨特的隱匿手段,金丹道師也無法輕易的分辨出來。
那幾個被白紙臉派遣的海外道士,正好就和許道一樣,四處搜索著莊不凡的樓船。
等許道和莊不凡等人成功會合時,幾個海外道士也遠遠地尾隨在了樓船後麵。他們隻是緊盯著,並無異動,因此沒有驚動任何人。
但是許道登船後沒兩日,其突如其來的一個想法,又打破了海外道士們單純盯梢的計劃。
一行六人重新彙聚在莊不凡的樓船上,已然是天色冥冥,即將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