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人一時間心思叵測,金十三高坐在頭把交椅上,臉上神色莫名。
等到眾人又發現金十三沒有吭聲,似乎不想將煉罡道士請出來後,熱烈的氣氛也漸漸的平定下。
其中彆有異心的道士,暗暗懷疑是否真有其人,他們轉而繼續鼓吹要將護島靈**給那征兵使,以解決整個島嶼的困境。
“十三長老,你可得顧全大局!平常咱們島上的凡人們都還得交稅呢,為了交稅,賣兒賣女的也不再少數,但是比起西海其他島嶼的凡人來說,你能說他們可憐嗎?不,一點都不可憐。”
“對對!六長老說的對。若非咱們祖上積德,大家又都是人族,哪容得了那些凡人安生過活。他們早就被當做畜生養,被抽取魂魄,煉製成符錢了!”
白金島因為是繁星道統支脈的緣故,開辟島嶼的道士還有些良知,沒有將凡人們當做牲畜進行豢養,而是采用了奴隸製度。。
此種做法雖然依舊淒慘,但是比起鮫人島等一類的島嶼來說,凡人已經是幸運,好歹存在著一批凡人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
同時因為島上貧瘠,資源匱乏,凡人們為了爭奪土地飲水,經常會發生大規模的械鬥,死傷慘重。白金島便從械鬥中采摘魂魄,進而煉製成血錢,如此不算是直接的殺人取錢,島上也有錢糧產出。
“唉!咱們將護島靈**出去,就當交了一份重稅……力不如人啊!”
見金十三遲遲不肯出聲,本是中立的一些道士,臉色也是變化起來,其中有人開口說:
“十三,就算不為我等這些老骨頭考慮,也得為島上的弟子考慮,為百萬凡人考慮啊!若是給了忤逆的由頭,那征兵使必然會血洗我白金島,掠奪人口,抽魂奪魄!對不起先人啊!”
重重言論壓下來,讓金十三神色十分不善。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惻隱和猶豫,但隨即就是一定,冷哼喝到:
“糊塗!若是主動削砍臂膀,那才是對不起先人、對不起島上的百萬人族!”
話音一落,堂中突然有嘶嘶聲響起。
一陣腥風從房梁上往下一刮,讓堂中坐著的十來個道士全都椅子晃動,身形搖擺,大驚失色。
啪的!
一條梁柱般粗細的青鱗大蛇,從梁上掉到了堂中,橫在眾道士麵前,並抬起了猙獰頭顱,張開獠牙,從著道士們嘶吼!
嘶!腥風更甚!
剛才鼓吹交出靈獸的道士,頓時臉色難堪,口中接連呼到:“青尊!您怎麼在這兒?”
“金十三,此是我白金島議事重地,你怎能將畜生放入堂中,成何體統!”
“該死!此蛇究竟是何來頭,為何其潛藏於房梁之中,我等沒一個人發現的。”
一股股法力靈光從道士們身上湧起,十來個道士甭管是什麼心情,都下意識的將護體的法術、符咒、法器給支棱了起來。
金十三瞧著堂中這群道士的舉動,站起身子,冷笑道:
“請諸位道友記住,本道這島主之位、青尊這護島靈獸之位,可不是你們給的,而是我們自己拿的。”
她一腳就踹到了旁邊銅鐵鑄就的金燦燦椅子,甩袖喝到:“今日到此為止,散會!”
堂下道士們瞧見金十三如此強硬,臉上更是不愉,但是他們瞧見金十三身上洶湧的靈力,以及冷冷盯著他們的青鱗大蛇,個個都縮回了腦袋。
“這廝還有頭怪蟲沒有放出……就先彆得罪她了。”
“當初我等真是瞎了眼才選她當島主,我看金石殿的失蹤,也和這賤婢脫不了乾係。”
敢怒不敢言,堂中道士先後退出了議事大堂,一個個麵色鐵青的離去。
當堂中道士都退出議事堂之後,金十三獨自站在堂中,朝著青鱗大蛇拱了拱手:“多謝青尊了!”
她的話音一落,又有嗡嗡聲響起,從她的背後飛出一頭怪蟲,正是許道交給她的第二頭靈獸,築基境界的牙將。
一蛇一蟲遊走在堂中,顯得她威勢非凡。
金十三緊皺眉頭,在議事堂中踱步不止。
其實她剛剛想在堂中殺雞儆猴,斬掉叫囂最厲害的道士,以此震懾全島。
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島上提議媾和的道士數目太多,竟然超過了一半之數,這頓時就讓她忌憚,不敢為之。
輕歎聲在堂中響起,金十三在心間暗道:“看來不得不將金槍道友請出來了。”
她瞥了一眼旁邊猙獰的青鱗大蛇和牙將,心中卻又惴惴不安,不知許道是否會應下她的請求。
“這青蛇是他的寵獸,若是他不願意出場,最終被征兵使奪取了……如此也怪罪不到我的頭上。”
金十三安慰著自己。
第二日。
金十三就獨自一人來到了寶庫的所在地點。這是在許道閉關之後,她第二次跑來這裡。
她按著記憶中的開啟手法,立刻就逼出精血,打在了金字塔上。
但是讓她失望的是,金字塔上半點反應都沒有,好似僅僅是塊普通的石頭山。
在許道封閉寶庫之後,整個寶庫都斷絕了和外界的關聯。金十三在三十六年間,曾經有一次險象環生,不得已跑來想向許道求救,結果發現自己壓根就找不到寶庫大門,更彆說敲門求救了。
這也是她之後的二十幾年,從未再來此的緣故。
麵對巋然不動、毫無反應的金字塔,金十三麵上不愉:“這是你不應我的,可不是我沒有想著通知於你。”
想起當初來此求救的可憐場景,她心中氣憤更升,轉身就想要走掉。
但是隻走了片刻,其身形一閃,頓時又出現在了金字塔的跟前。
金十三深吸一口氣,開口呼到:
“晚輩金十三,有要事相見,還請塔中道長,予以回應!”
其呼聲不斷,一連呼喊了十來遍,但是都沒有得到回應。
見依舊是徒勞無功,金十三不得已,隻得轉過身子,恨恨的離開了金字塔。
接下來的時日。
金十三一邊在島嶼上厲兵秣馬,大力讓島上的道人們煉製丹藥、製作符咒、檢查陣法,一副要和敵人死扛的樣子。
另外一邊,她則是每月都會跑到金字塔跟前,企圖溝通許道,請求許道出關。
第二次,她攜帶著築基牙將,讓牙將震動妖氣,想要觸動許道的,但卻徒勞無功。
第三次,她將築基牙將和騰蛇都攜帶而至,讓一蛇一蟲想辦法展現靈氣,溝通金字塔,也是沒有奏效。
第四次,亦是無功而返。
直到第五次時,騰蛇因為在白金島上被豢養多年,食肉飲血,其靈智初生。它和金十三友善,便將神識放出,轉達了許道曾經交代過它和牙將的事情。
金十三頓時驚喜:“若是五十年期限到達,則要摧毀島上金字塔,喚醒他?”
她目光炯炯的盯著騰蛇。
但是立刻的,金十三的神色就變得十分難堪。
摧毀島上的一百多座金字塔,也就意味著徹底的摧毀白金島大陣,如此一來,白金島的基業也就算是毀了,今後想要重建是難上加難。
而且以毀掉島嶼大陣為代價,逼請許道出關,先不說島上其他道士那一關過不過的去,她自己這關就過不去。
此人之所以眷戀著白金島,可不單單是因為不忿於嫡脈旁落,更是因為失了島主之位,其便無法驅使眾多道人,能享受的修行資糧也將大打折扣。
因此一旦白金島的基業崩塌,那她的島主之位也將無甚用處,與其這樣,她還不如在完好的島上苟且偷生。
麵對如此情況,金十三隻得長歎一口氣:“罷了。”
雖然是放棄,但是她目光閃爍,似乎生出了另外心思。
而在金十三屢次拜金字塔的過程中,島上的其他道士最開始時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是隨著次數增多,他們也漸漸注意到了金十三的舉動。
等到最後一次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道士,甚至連底下的那些煉氣道徒,都知曉中央金字塔內,可能藏有一尊厲害的道士。
隻是他們並不清楚藏著的究竟是何人,因此有人猜測會不會是失蹤了三十多年的金石殿長老,還期待著會不會有一尊結丹道師從金字塔中走出來。
………………
同樣是這一日。
白金島上氣氛壓抑,風雨飄搖。而島嶼的地下,身處地火之中的許道卻是心平氣和,一遍又一遍耐心的穩固著自家修為。
在半年時間中,他借助地火的焚燒,已經將修為徹底的穩固,可以出關了。
當金字塔前的金十三離去時,底下的許道突地睜開眼睛,他目中清亮,神光內斂,好似尋常的道人一般,頗有些返璞歸真的意味。
他伸手一招,身旁突地有點點紅玉色的飛蟲落到他的身前,排列起舞,向他展示著消息。
細細觀其表達的意思,赫然就是外界金十三的一舉一動。
這批紅玉色的飛蟲,是許道近半年來重新養出的牙將鱗兵,其與其他的牙將鱗兵不同,誕生於地火中,耐火不焚,可以作為他的耳目出入於地下。
許道耐心的看完牙將鱗兵傳遞回來的消息,目中露出思索:“看來那所謂的征兵使,即將到達白金島,而那金十三也已然是放棄,準備交出騰蛇了。”
在這半年中,原本他對外界的情況是一點兒都不知曉的,但是已經準備著要出關,他自然不能霧頭霧水的就出去。
因此當三個月前,耐火的牙將鱗兵養成後,他就將之放出去,慢慢對白金島上的情況有所掌握了。
也就是說,金十三後幾次的求救,許道其實聽得是一清二楚,隻是繼續置若罔聞罷了。
思索著此事,許道麵上不由的露出冷笑。
他的冷笑不僅僅是對於白金島上的眾多道士,同樣也是對於金十三此人,更是那頭青鱗大蛇——騰蛇。
原本對於金十三的叨擾,許道並沒有太大的意見,畢竟對方能力不夠,打攪不到他,他也就當個笑話看了,而且他也已經將“征兵”一事記在了心中,隻是沒有回應而已。
可就在這第五次,此女居然從騰蛇的口中獲知了驚醒他的法子,生出想要逼他出來的意思。幸好投鼠忌器之下,此女放棄了這個想法。
麵對如此舉動,許道心中頓覺不喜。若是對方真個動手,而他恰好又處於深度的閉關之中,指不定就會被對方害到。
而且更令他在意的是,騰蛇此物居然膽敢將他秘密吩咐的事情,私自泄露給外人!
許道心中露出冷意:“果然,寵獸還是寵獸,並沒有牙將鱗兵來得忠誠。”
他此前隻是用“同心同德之術”,製約了騰蛇。如今幾十年過去,一人一蛇長期分開,對方又法力大增,靈智也生長了許多,應是誕生出了不少自我的想法。
這種情況可不是許道希望看見的,他得想辦法再進行鉗製。
畢竟先不提他和此蛇的因果關係,單說其是金丹異種,跨越金丹關卡隻是等閒,一旦對方的實力超越他,一人一蛇之間的地位立刻就會倒過來了。
一時間,許道腦中跳出諸多念頭:“該如何解決這蛇蟲……”
原本最好的方法,是在此蛇尚未孵化出來的時候,就利用厲害奴役的法術進行煉化。可惜如此機會已經過去,現在的騰蛇也成長為了凝煞的地步,更是棘手。
許道眉頭緊皺,思來想去,發現目前他手中唯一可行的法子,或許是天樞道士的《小洞玄雲禁真符》。
動用《小洞玄雲禁真符》,他或可將騰蛇煉化掉,甚至是直接奪其天賦,而無須再豢養此蛇。但此法事關結丹,他一時間拿不定注意是否要轉修此法。
好在距離征兵使來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可以在這一個月中好生的思索。
並且就算決定了,他也並非要立刻修行符法,隻需要先將此蛇打趴下,重新鎮壓即可。
白金島的地下。
許道心思漸定,又將雙目闔上,默默的打磨真氣,並揣摩起腦中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