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麵,漸漸的出現了一具精致而神異的無頭龍身,吸引了許道全部的注意力。
而與此同時,原本死氣沉沉的真龍頭顱,其竟然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許道盤踞在銅柱石堆跟前,立刻就心神一挑,他緊緊盯住真龍頭顱的雙眼,自己則是連眼皮都不敢眨動一下。
因為就在無頭龍身成形的那一刻,許道敏銳的發現這顆龍首的眼神變化了,其內裡似乎有一點火光迸發,立刻就要灼燒,騰騰的燃起來!
如此一幕,不隻是讓許道心驚肉跳,也是他腦中一並生出了諸多的想法。
其中最讓他思忖的,便是許道忽地想到了當初白骨島大戰時,敵方道師所使出的仙術中,疑似有一尊邪神怪蟾想要複蘇。
許道緊盯著無頭龍首,心驚:“莫非此龍首也是如此?它並非是被人捆綁囚禁在了此地,而是自己將自己鎖在石堆之上,想要千百年之後再複蘇重活!”
這不怪許道浮想聯翩,實在是這一方浮槎地宮實在是龐大,那銅柱上的四篇功法也實在是神異高深。若是有人說此地之前身,乃是一方仙園,他也是相信的。
而且真龍者,乃是得了長生的存在,其壽命可以達到萬年,就算是一時間被人斬掉了身子軀乾、毀掉了五臟六腑,但是頭顱不傷、意識不滅,其重活的機會也應該是不小的!
畢竟就連許道這個距離長生頗遠的金丹,在他丹成之時,他竟然也捏造出了一具新的肉身,並且比之從前的肉身更為強橫。
長生元嬰境界的存在,手段應該隻高不低。
雖是心中驚愕,且恐懼於石台之上的真龍頭顱真個複蘇過來,但許道還是強壓著心神,盤踞在石台的周遭,仔細觀察著真龍頭顱的變化。
他又分心盯著那無頭的龍身,暗道:“這一具無頭龍身,就是眼前這尊真龍,為自己捏造出來的身軀麼……”
“若是如此的話,此龍身之所以會浮現出來,乃是因為我今日來到這裡,煉化了四根銅柱上麵的功夫,能一口氣輸送出四股混同不一的氣息,進而開啟了機關。論理說,貧道和石台上的真龍不僅沒有冤仇,反而是為它點化開解的恩人。它應當贈給我大機緣才是。”
就在許道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焦急的等待之中。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無頭龍身和斷頸龍首之間,就像是兩塊磁鐵,兩者間出現了莫名的氣機,緩緩的牽扯拉動它們,想要將它們拚湊在一起。
呼!吸!
更將人讓許道心神緊張提起的是,僅僅隻有他一人在場的浮槎地宮中,又出現了一道呼吸聲。
呼吸!
此呼吸聲不是從他的身後來,也不是從他的頭頂傳來,而就是從他的蛟龍身軀中間,那石台上的無頭龍身口鼻中傳來。
磅礴的靈氣,在這陣呼吸吞吐之中,迅速的湧入到了真龍頭顱附近,並且凝結成了絲絲的靈氣雲霧,讓無頭龍身和真龍頭顱沉浮在其中,顯得極為縹緲神異。
並且靈霧遮掩在兩者之上,還顯得如同膠水一般,正在將兩者粘連在一塊兒。
真龍頭顱已經和無頭龍身的拚湊在了一塊,好似下一刻就要活過來!
這讓許道的心神,在這一刻提到了最高處,懸著不敢動彈。
同時他也暗暗的運轉起了渾身的真氣,將層層法術氤氳在鱗甲之下,隨時都可以放出來禦敵護身。
畢竟對方乃是真龍頭顱,一旦複蘇,絕非輕易就可以對付的。許道可不想自己稍顯大意,被對方一口吞了,就此葬送掉自己的性命道途。
昂!
下一刻,真龍頭顱上有光芒大現,由靈光凝結而成的無頭龍首,猛地擺動起來,其頭顱口中甚至還發出了嘶吼聲。
哢哢哢!
真龍頭顱和無頭龍身當真是拚湊在了一塊兒,變化成龍,掙紮著就要從銅柱鐵索之中飛躍而出,將根根鎖鏈都掙脫得響動。
而在龍首眼中的火焰,也是騰的燃燒起來了,一股磅礴的龍威從中迸現,將原本龍首上的空洞氣息和死氣徹底的驅逐。
許道目光閃爍:“當真是要活過來了!”
他猶豫著,連連的就向後退去,不敢再盤踞在石台跟前。
這樣不僅方便他跑路和鬥法,也免得觸怒了石台上剛剛蘇醒過來的真龍。畢竟不管誰人蘇醒,其醒來後,都不會喜歡被人盯著打量。
真龍頭顱口中的龍吟呼嘯再次大作:“呼……呼!”
“活!”並隱隱有言語呼出。
許道聽著駭人的龍吼,初時並未聽清楚,但是聽了片刻,竟然發現對方的言語中,夾雜了聖唐年間就流傳的道語。
而如今西海通用的語言,也是唐時道語,許道聽得懂。
在反複的嘶吼吟嘯之中,許道確認自己聽清了一個字,便是“活”!
龍吟繼續大作:“呼!重活、重活……活!”
心中念頭轉動,許道計上心來,他當即就盤踞蛟軀,不再騰空,而是老老實實的伏在了地麵上,並且朝著石台大拜高呼:
“末學後進,蛟龍晚輩,拜見真龍老祖!”
“恭迎老祖複蘇重活!登臨世間!”
他高呼著,直接給自己來此地探寶找機緣,披上了一層恭請老祖宗的名頭。
當許道高呼之後,石台上當真有一道疲憊不堪、但是讓許道驚悸不已的神識,緩緩的蘇醒了過來。
此神識向四周傳遞出的言語也不成體係,僅僅如同龍吼般,強橫、模糊,但充斥著對於生的渴望,和要重臨世間的意誌!
這股神識沒有格外的關注許道,也沒有回應許道剛才叫出的話,但是許道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對方意誌正在漸漸地複蘇。
許道估摸著自己最多再等上一刻時,台上真龍就能夠從“困倦”之中徹底的清醒過來。
可是他的這個想法剛剛跳出來的,讓他眼睛瞪大的一幕緊接著就出現了。
咯噔!
隻聽一股繩索崩斷的聲音響了起來,但它並不是捆綁著石台真龍的鎖鏈斷掉了,而是真龍的龍身,其竟然突地就崩斷掉了!
龍身折斷,龍吼更甚!
斷頸真龍操控著龍身,在石台上掙紮,許道還以為隻是對方在長眠後,醒來時伸展身體的無意識動作,可是現在看來的,對方就是想要將銅柱鎖鏈給掙斷掉!
隻是結果不如龍意,石台真龍不僅沒有從鎖鏈中掙脫,反而崩斷好不容易才形成的龍軀。
許道緊盯著這一幕,驚愕之餘,猛地琢磨:“這龍軀太過脆弱麼……”
一處崩斷,真龍龍軀的其餘位置被銅柱鐵索勒著,同樣也出現了的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噔噔噔!
許道隻覺一晃眼,跟前的這條真龍就再度的四分五裂,一截又一截的龍軀掉落在石台上麵的,肢體殘破,手爪流離,好一副淒慘的模樣,如同當場砸碎了的瓷器一般。
濃鬱的靈光從端口處不斷的迸濺出來,其顏色鮮紅如玉,幾乎是膏狀,還泛著點點金色,就和石台上的龍血類似。
更是令人驚懼的嘶吼聲,也當場響起:“吼!嘶!”
那一股好不容易從龍身中升起的強大神識,其雖然依舊的言語不成體係,但是立刻就散發出了濃濃的不甘心和憤怒。
靈光湧現,神識震蕩。
石台真龍就像是一團炸裂了的丹爐般,呼嘯聲大作、熱力大作,瞬間的席卷周遭。
而在這時,對方也許是回光返照似的,其疲倦的神識橫掃到了許道的身上,終於發現了許道。
在發現許道後,對方的神識當即凝實不少,然對著許道發出了一股勉強可以聽聞的傳音:
“吼!雜蛟……假軀不可得,修……伐……祭吾祀吾,塑吾真身……賜爾不死!”
在發出了這樣一道傳音之後,靈光湧現、精氣四溢的銅柱石堆,氣機方才徹底的衰落。
剛剛還在操控龍軀掙紮的真龍頭顱,也徹底的落入了銅柱鎖鏈之中,再也無法晃動鐵索分毫。
其兩眼中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光,也是猛地就消失,滅掉的速度比之剛才蘇醒時更要快。
一時之間,真龍頭顱巋然不動,隻有它脖頸下的龍血正在緩緩流出,以表示真龍頭顱剛才的掙紮並非是幻覺。
而許道伏在石台之下,麵目驚愕又精神抖擻的看完了這一幕。
他一邊觀察著台上真龍的慘像,一邊咀嚼著剛才那股神識給他的傳音。
立刻的,許道腦中就跳出了一個解釋理由:
“莫非區區由靈氣凝結而成的龍軀,遠不足以充當真龍之軀,所以當石台上的真龍蘇醒到一半,便發生了軀體崩裂而‘亡’的慘像?”
略微一思索,他發現這個理由確實說得通。
真龍的一滴血,對於元嬰境界以下的道人妖物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補藥,可從中采得不死之氣,得享好處。而真龍的一整條身軀,必然是更加的不凡,其絕非區區的靈氣就能鑄就而成。
即便對方隻是湊合著想要使用,能夠讓其湊合著用的門檻,應當也是不低。
而且許道現在回憶,發現四象法相所凝結融合而成的無頭龍軀,其形體雖備、惟妙惟肖,頗具神異,可是和石台上的真龍頭顱相比較,頓時就顯得精致有餘而厚重不足。
剛剛的無頭龍首就好似一件瓷器一般,脆弱,完全不足以承擔真龍的氣息。
理解清楚這些,許道立刻就再度騰空,快活的在石台周遭翻滾一下,然後重新繞在了銅柱石台左右。
他抬起蛟龍之頭,以俯視的姿態,細細打量著重新歸於平靜的真龍頭顱。
對方既然重活失敗,那麼許道也就不用再戰戰兢兢,而可以肆意的打量盤算對方了。並且就對方剛才的神識傳音中,還呼喝他許某人為“雜蛟”,頗是無禮。
許道在心中咀嚼著對方的傳音:“假軀不可得,修、伐、塑真身麼?”
他皺起眉頭:“究竟是修什麼、伐什麼,以及用何物塑真身……僅僅再用些靈物、血肉,應當也是不夠格去造就一條真龍軀體。畢竟此浮槎地宮中的靈氣之精粹,就很可能已經是西海之冠了。”
許道略微盤算了一番,感覺縱使是以他結丹時,那仙術怪蟾所造就的血肉,多半也是不堪足夠一條真龍之軀的。
想來想去,他發現恐怕就隻有遠在虞淵的鯤鯨真人,彼輩之元嬰血肉,方才夠格去造就真龍之軀。
許道頓時眼神閃爍:
“莫非鱷龜、白虎、梟鳥那三個老家夥,其之所以想要討伐鯤鯨真人,便是為了對方身上的血肉?想要用鯤鯨的血肉,來祭祀石台龍首,給石台上的真龍造就龍軀,喚醒它!?”
此事確實大有可能,畢竟鱷龜三人的功法都是從銅柱子上得來的,彼輩又在百裡浮槎上盤踞了數百年,很可能也來到過石台跟前,得過真龍頭顱的傳話。
而且從鱷龜三人的角度來講,那鯤鯨真人雖說是元嬰境界,手中也可能有突破元嬰的秘法和功法,可對方終歸是隻有一頭,其手中功法不一定適合鱷龜、白虎、梟鳥三人為用。
一頭鯤鯨的血肉,多半也無法讓三尊金丹都破丹結嬰,個個都得享長生!
而若是鱷龜三人除了覬覦鯤鯨真人的功法寶庫之外,也是想著討伐對方,用對方的血肉祭祀給石台上的真龍頭顱,喚醒真龍,那麼理由也就說得通了。
“難怪這三人自信滿滿,似乎打殺了鯤鯨,自個就能長生!”
許道微眯眼睛:
“也難怪這三個老家夥,膽敢一口就承諾,若是打殺了鯤鯨真人,它們就可以將功法儘數的傳給我。原來一旦在鯤鯨那裡得不到結嬰的機會,得了鯤鯨血肉,它們還可以請出眼前石台上的真龍頭顱。等石台真龍一蘇醒,百裡浮槎自然也就有了新的主人,它們本就會失去浮槎、退居二線。”
心中梳理清楚,許道冷笑了起來:“三個老家夥,算盤打的不錯……”
他垂下目光,再度盯向斷頸龍首:“不過嘛,爾等的運氣,似乎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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