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的身影出現在樓閣之外,立刻就有駐守在樓閣外麵的道人發現了他。
五個築基境界的道士出現,都迎上來,折腰大呼:“參見盟主!”
“恭喜盟主出關!”
這五個人都是許道的熟麵孔,是白骨島當中的舊人,而且有幸聽過許道的講道說法,勉強也算是許道的學生了。
如今大半年的時間沒見,許道發現五個人的氣息赫然都是超越了原先的層次,齊刷刷的拔高了至少一個境界。
當中天資最是不凡,而且年輕的,以短短六十年的功底,就已經修煉成為了煉罡道士。
許道含笑著對五個築基道士說:“都免禮,今日乃是我海盟的大喜之日,就不要弄這麼多的繁文縟節了。”
正說話間,當即就又有一股強悍的氣息,從附近的樓閣中升騰而起,往六人所在之處的奔過來。
來人赫然是一個金丹道師,但是讓許道麵露詫異的是,對方並非是當初參加祭旗宴會的任何一人,其麵孔讓許道感到陌生,但也是熟悉的很。
此人正是白骨島中的道人,而且還是當初吳國遺民、洱海道宮之傳人,其在最近半年的征戰當中,因為屢建奇功,又得到了大筆的資源,再加上和許道的關係也是匪淺,便得到了結丹的機會。
因為對方的根基不差,最終所結成的金丹也並非是假丹,而是自行凝練而成,是一顆六品的真丹,擁有破丹結嬰,得道長生的機會。
不過許道原先在洱海道宮當中時,他所熟悉的人也不太多,僅有莊不凡、陳門等有限的幾人,前來迎接他的這人並非他的道宮舊相識之列,僅僅同出一脈。
對方走上前,同樣也是連忙躬身行禮。站在許道身旁的五個築基道士,也都向著來人打了個稽首。
“盟主今日出關,在下來遲了,還望盟主恕罪。”
許道輕笑說:“你我皆是自己人,叫盟主太過生分了,如今你也已經是金丹中人,叫道長又太過客氣,便繼續如曾經在白骨島上時,呼我為道師吧。”
說著話,他一並的朝著身邊的五個築基道士點頭。
來人沒有想到許道竟然如此的客氣,她雖然已經成就了金丹,但依舊麵色激動,當即口中輕呼:“在下參見許道師!”
“參見道師!恭喜道師今日出關。”候在旁邊的五個白骨島道人,也是出聲。
許道對著他們幾個,特彆是那結成金丹的人,說:“爾等皆是築基中人,金丹道師,為何特意的在樓外等我,可是有事情專門恭候著我?”
許道剛一踏出門,這幾人就迎上來拜見他,他還以為是尤冰有什麼事情急著要找他。
但是細細問了一下,許道方才知道在他閉關前雖然事先吩咐過,不用有人負責看守,省得浪費了人力,耽擱征戰,但尤冰最後還是特意的安排了人馬過來。
特彆是上前見許道的金丹道師,尤冰因為擔心海盟中的那些金丹道師會有人心存不善,想要趁著許道閉關而犯事,於是當白骨島中有金丹道師出現後,立刻就派遣過來,令之在中央樓閣附近也閉關。
表麵上是閉關,但實際上就是看護許道。
許道因為一直都在專心的閉關,再加上又有尤冰在外麵作為看守,他除了些大事情之外,對於一乾雜事都不太清楚。
於是在聽完這些事情之後,他便再次的朝著周遭幾人拱手,特彆是那結丹之人:“連累得道友困局此地,實在是罪過了。”
金丹道人連忙就避開,忙說:“道師折煞在下了,島中也還有另外一位道友也結成了金丹,我倆不時就替換一番,算不得一直在此地。”
許道一邊往白骨樓的所在地走過去,一邊和這位金丹道人閒聊,一並也將對方的名號從腦中翻出,琢磨幾番,記得更加清楚。
而在兩人行走的同時,另外的五個築基道士當中就有機靈的人順著眾人行走的方向,趕緊的往白骨樓稟告過去。
等到兩人還沒有走到白骨樓的跟前時,白骨樓上就靈光大現,一個個道人排列著隊伍,從樓中走出,並且身形閃動,運用了法術,直接就橫穿數個街道,前來迎接許道。
“恭迎盟主出關!”
大呼聲從這些道人的口中說出,讓白骨樓周圍的其他道人也反應了過來。
而這些道人在聽見是許道閉關而出之後,一個個的並沒有像之前那般隻是露出敬畏之色,而都是麵色振奮,齊聲的大呼:
“恭迎盟主出關!”
四下人等的口中也想起嘰嘰喳喳般的議論聲:“盟主真的出關了麼?我咋沒有看見!”
“這事情還能有假的?快,那就是盟主了,俺當初看見過。”
許道和那金丹道人的閒聊被四周人等的歡呼聲打斷,兩人也就終止了言語。許道放眼看過去,立刻就看見了烏壓壓的一群人頭,擠得緊密。
隻一眼,許道發現金丹道人口中的所言不假,在大半年的征戰當中,整個海盟的道人都獲得了紅利,街道上所有人的精氣神都和他閉關之前有了鮮明的不同。
此時百裡浮槎上的道人們,一個個的精氣神旺盛,就好似燃燒著的火把一般,將整個海盟都照射得通亮。
一時間許道在人群當中,連找出一個寒酸相貌的道人都做不到。
麵對眾人的歡呼,許道也就不再隻是步行在街道上,而且一甩袖子站在了半空中。
他麵對眾人的仰視,怡然的朝著四方頷首,拱手說:“今日貧道出關,不曾想驚擾了大家,實在是罪過。也不是什麼大事,還請諸位繼續忙活。”
街道上的道人見許道竟然如此客氣,稱得上是和藹可親了,當即就有膽大的人揚聲叫到:“不忙不忙,湊熱鬨要緊。”
一陣哄笑聲響起來,街道上的眾多道人都鼓噪,唯有從白骨樓中走出來的兩列道人不苟言笑,繼續恭敬的候在兩旁。
麵對這一幕,許道也是啞然失笑,隨即就朝著身旁的幾人頷首,徑直便往白骨樓中投去,不再耽擱。
剛才和他閒聊的金丹道人落後於他,一列列自白骨樓走出的道人也跟隨在他的身後,眾人仿佛神龍擺尾一般,返回了白骨樓中。
大半年過去,本是鳥巢模樣的金鷗堂已然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其大致的形製沒有得到更改,·依舊是類似於鳥巢般的模樣,但是通體的色澤、以及門窗走廊等物都得到了更替。
現在的白骨樓上下晶瑩,除去了之前顯得豔俗的金光,通體晶瑩,泛著一層釉色般的光澤,十分的養眼。
樓中多半有人正在等待許道,他也就沒有怎麼耽擱,徑直登上堂口之中央深處。
果不其然,就在重重疊疊的書箱書稿、竹簡中,一道俏麗的身影正靜立在當中,翹首等候著許道。
對方一見到許道,就欠身:“郎君今日出關,妾身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尤冰言笑如花,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潔淨的靈光,顯得纖塵不染,頗具幾分聖潔的氣度。
許道的身影一閃,就出現在了對方的身前,他也是臉上帶著笑意,將對方的手輕輕把住:
“何須如此生疏,我閉關的這些時日,海盟中一應大小事務,實在是多虧你了。”
通過剛才和那名金丹道人的交談,以及從街道上麵偷聽得到的事情,許道知道在最近的半年時間當中,海盟雖然看上去高歌猛進,但也並非就是完全一帆風順。
而其中所有的紛爭和問題,都是尤冰一手理清壓平。
許道甚至還聽聞,海盟中的所有人,上到金丹道師,下到小小道童,隻要是還沒有死掉,個個的修為都有所精進。
可是唯獨隻有尤冰自己,因為夙興夜寐、日夜勞累,都沒有時間去修行,並且她還以身作則,嚴格賞罰,沒有去浪費盟中的靈材靈物,導致她的道行在半年時間當中竟然沒有增長多少。
如今許道一看,他發現竟然真如傳聞中一般,尤冰的道行依舊隻是三百多年,和他閉關之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彆。
這讓許道的眉頭皺起,立刻就出聲問尤冰,並且沉聲說:
“海盟事務雖然重要,但不管是那些金丹道師,還是那些道兵大軍,甚至是包括整個白骨樓、白骨島,都隻不過是外物!你我身為修道眾人,唯有道行法力才是最重要的。最近半年乃是攻打鯤鯨真人之前難得的修行時間,道友為何如此耽擱……”
許道複歎聲:“鯤鯨終究是元嬰真人,我雖然有把握,但也未必就能全勝。一旦事情大敗,我照顧不了你,你之法力越高強,保全的機會也就更大一些。”
尤冰聽見這樣的一番話,她拂了拂耳邊的鬢發,麵上露出欣然的笑意。但是時值攻打鯤鯨真人這等大事,她自然是不可能向許道傾吐出自己的狀況。
若要傾吐,好歹也得斬殺了鯤鯨真人之後再說,到時候有鯤鯨之機緣,指不定就有轉機了。現在說出來,隻是有害而無益。
於是尤冰搖了搖頭,出聲:“這些事情妾身都有分寸的,郎君勿憂。”
她隻是說了一句,就又說:“郎君今日出關恰逢其會,也是白虎、梟鳥兩位道師返回海盟的時間。等到兩位道師一回來,郎君就可以號召上下,攻打那鯤鯨賊人了。”
尤冰在言語間,手指輕輕地一揮動,就有靈光閃現,一方偌大的地圖出現在她的手中。
地圖上麵有一道冒著黑氣的裂痕出現,立刻就吸引了許道的注意,許道一眼就認出此裂痕就是眾人口中時常念叨的“虞淵”。
再一看地圖的另外一側,百裡浮槎和白骨島一前一後,已經是距離虞淵不到百裡遠,靜止不動,仿佛兩隻巨龜一般,安靜的守候,等待有機會撲上前,將黑蛇般的虞淵撕咬吞吃。
另外還有兩處光點,分彆呈現虎形、鳥形,正在地圖上靠向百裡浮槎移動,應該就是外出領兵而歸的白虎大軍、梟鳥大軍。
許道盯著地圖上的虞淵,目中閃爍,他對身旁的尤冰說:“虞淵者,日落之所,亦是傳聞中的萬物歸墟之處。”
“我還曾聽聞過,若是天地崩化,此地也將是天地最後一處崩化之地,因此才有萬物歸墟之名。”
許道舒聲:“隻可惜傳言終歸隻是傳言,西海將崩,東土尚存,我等為求生機,不得不來此歸墟之地覓活路。今日,終於來到這裡了!”
尤冰靜靜的聽著他說話。
下一刻,許道撫著尤冰的手,衝對方笑說:
“萬事俱備,東風已至!便聽從娘子言,一等那梟鳥和白虎二人一抵達浮槎,本盟主就勒令上下大軍,立即開赴虞淵。”
“到時候掘溝填壑,斬殺鯤鯨!為你我博取一個生機,賺取一個長生不老!”
尤冰一本正經的欠身:“謹遵門主法令。”不過她聽見許道話中的“娘子”二字,兩靨也是忍不住發紅。
許道將尤冰的媚態儘收眼裡,便要說出:“等打完了這一仗,必奉上一場……”但是他在心中將這話嘀咕到一半,頓覺不吉利,就立刻打住了。
接下來的時間。
許道待在金鷗堂中,一邊發出法令,遣人將浮槎各地的金丹道師都叫過來,隻是暫時不相見。
另一邊便是在和尤冰溫存,並由對方親自教導告知海盟中的一應大小事務,譬如兵甲多少、符錢多少、法寶幾方等等等等。
而隨著時間流逝,浮槎當中二十八個金丹道師,不管是閒著的還是不閒的,全都恭候在了金鷗堂中,安靜等候著吩咐。
一個白天過去,許道依舊沒有召見它們,但包括鱷龜道師在內的二十八個金丹,依舊是沉得住氣。
甚至是當夜幕降臨,梟鳥和白虎道師終於領軍而歸,整個海盟都歡慶起來後,堂中多了兩個金丹,三十人依舊是安靜恭候著,不敢有任何的失禮。
因為它們都已經敏銳的發現,當梟鳥和白虎踏入堂中時,整個浮槎就已經起錨,以不快但勢不可擋的速度,再次往西方移動了。
終於,整個百裡浮槎輕輕一顫,定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