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明認真起來了。
前所未有的鬥誌昂揚。
其實他一直以來也不是不認真,隻是在他的個人規劃裡,他覺得自己畢竟是專業學習導演的,所以始終都把電影定位為主業,把音樂定位成副業。
在他對未來的大致規劃裡,既然《三國》幫自己打開了一點人脈,那接下來就順勢多抄點歌,再接兩部電視劇的配樂之類的,賺點錢。
等手裡有了點錢,就先籌備拍一部短片,作為畢業作品,同時也拉起一個小隊伍來,通過這個短片,大家磨合磨合。
再然後,就應該嘗試啟動自己的第一部正式電影了。
所以事實上,從當初他起意要把《三國》那三首歌抄過來賣給製片方開始,他在音樂方麵最大的野心,其實也就是想多賺點錢。
隻不過後來因為大旗唱片忽然出現,這個賺錢的思路,從原本的抄歌給彆人,以及多接電視劇配樂,變成了自己做工作室出作品罷了。
這個思路,直到昨天也還沒變。
簡單來總結的話,在音樂這條路上,其實他的心理是驕傲而又膽怯的——驕傲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腦子裡有著太多太多優秀的資源了,單純以寫歌掙錢這條路來說,這些作品簡直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膽怯則是因為,儘管原主的鋼琴彈得其實相當不錯,而且他現在也已經基本上把這一點全盤繼承下來了,但歸根到底他心裡卻非常的清楚,要玩轉音樂,哪怕是玩轉已經相對算是簡單的流行樂,隻會彈鋼琴,也是遠遠不夠的。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不說自己唱歌了,當《鳳凰於飛》的編曲拿過去,麵對周宇傑很認真地探討,他能做什麼?他什麼也不會啊,隻是照抄!
於是他隻能咬定自己的原譜,實在是沒話說了,就來一句,“直覺吧?我寫東西一向靠直覺。我就是覺得這樣更好一點。”
再比如,他當然極度欣賞《曆史的天空》的原唱,但是在被霍銘和周玉華兩位大佬的捶打示範之前,如果讓他去指導周舜卿的話,估計他就也就隻能一再地描述自己的感覺,讓她往原唱上貼。
但究竟怎麼貼?哪個音,哪裡處理的不對?
到時候估計就得全靠人家周舜卿來理解!因為他不懂!
也是因為這樣的一點矛盾心理,他一邊很努力、很認真地從身邊的每一個專業音樂人身上汲取養料,以儘力遮掩自己的不學無術,力求不露餡,一邊卻又時刻做好了不行就撤的決心——大不了我以後隻寫歌,怎麼編曲怎麼唱你們自己玩!
到現在兩個來月,事實上他學到的東西很多。
霍銘、周玉華、陳凱傑、周宇傑,乃至於蘇成、周舜卿,甚至還包括當初錄小樣的時候那位錄音師杜鵬飛,等等,可以說,他遇到的每一個專業或不專業的音樂人,都把人家當成老師,一直在偷偷的學。
但這種又驕傲又膽怯的心態,卻並沒有什麼真正的轉變。
比如說,隻因為一時的意動,也或者說得更直白些,隻因為吳冰是學過越劇的,李玲玉也是學過越劇的,從而引發了他的聯想,進而想到了《天竺少女》,又想起了《西遊記》,於是他就決定抄這個了。
他當然也知道,這首歌就算做出來,就算做得很好,但就底子的成色而言,本就不是什麼十足出色的作品。
然而,就一個穿越者,更仔細點說,是一個此前拿出一首就讓大家驚豔一次的穿越者的心態而言——我隨便拿一首,它還能差到哪裡去?
但事實證明,不行。
你必須認真。
選作品要認真,製作要認真,唱要認真……一切,都要認真。
不會的,可以學習,學習本身也是一種認真。
哪怕你腦子裡放著海量的好音樂,要把它成功的呈現出來,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你又不像人家李謙那樣,上輩子就玩了那麼多年的音樂!
由此,他甚至很直覺地聯想到:電影呢?
在此前的人生規劃裡,他一直都是以電影作為自己的主業的,但這個時候卻不得不去想:導演係畢業的,就能把腦子裡那些好電影抄出來嗎?
就算勉強抄出來,你能抄個滿堂彩嗎?
所以,唯有“認真”二字罷了!
幸運的是,似乎無論音樂還是電影,自己都應該是多少有一點天賦的。
所以……乾了!
先從音樂開始,他決定要認真地做出點名堂來!
從大旗唱片受了點打擊回來,他異常冷靜地把孔泉叫來,把《天竺少女》後續的安排,都一一地交代給他。
後續的單曲發行合同、對應選擇的推薦資源等級、具體的推薦方向,乃至於具體的推薦文案、對聽眾的引導方向,再往後的上市時間等等,當然都需要有個人來做,至少是需要有個人去監督大旗唱片發行部門的執行。
這些事情,孔泉應該可以勝任了。
然後……《追夢人》這首歌,是早就已經抄好、做好了版權登記的,甚至是除《三國》三首歌之外,他抄出來的第一批的歌,這個時候,他需要考慮的就是編曲,和製作。
編曲要調整下,以他到現在為止不算多麼高深的音樂造詣而言,他也知道,這首歌是很好的,但原版的編曲的確是年代感強烈了一些——倒不是不好,隻是有些“舊”了,要適度的調整一下,讓它稍具現代感。
當然,絕不能破壞原作整體的風格和格調。
適度的加入一點鋼琴,後半段進一些鼓點,就應該會好很多。
定下初步方案,他就跑到霍銘的工作室去,被叫打麻將也推了,自己把自己關在霍銘的工作間裡,用他的全擬聲鍵盤,一遍遍的嘗試編曲的各種搭配。
在霍銘的工作間隙裡,他抽空折騰了兩天,還一遍遍拉著霍銘和陳凱傑幫忙提參考意見,中間老安還來微信要約快樂運動,也被他推了。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女人。
當然,還有唱的問題。
此前陳凱傑給他推薦了一位據說很厲害的聲樂老師,但是,要到聯係方式之後,彭向明卻一直都沒打電話,因為在他的計劃裡,固然是有著自己親自站到前台去做歌手的打算的,但這個打算,甚至排到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之後。
現在打電話過去,很客氣地跟老師預約了時間,然後跑過去。
這位老師很厲害,說話很和氣,但價錢一點都不和氣,一個小時一堂課,一對一,價錢是12000,而且這位老師從不提供上門教學,因為據說她堅持認為,教和求是緊密聯係的,學生主動登門求教,態度才會認真,認真,才有教的價值。
彭向明當然很認真,所以他按照約定的時間,準時登門求教。
老師叫錢鳳和,看上去能有不到五十歲的樣子,很娟娟而秀的範兒,身邊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做助理,據說是她的學生。
進了門,略微交談,完整了解了彭向明的來意,助理給端來一杯白開水,並且親手遞給彭向明,讓他捧著,隨時喝,然後就到鋼琴邊,老師彈著琴給測音。
就是讓你很自然的發音,平常怎麼唱,你就怎麼唱。
借著老師的指引,彭向明第一次了解到了自己的大致音域。
他的真音一直喊到破了音,居然到了G5,很高的一個音。當然,彆說G5了,從C3開始,聲音已經變得很薄,且乾澀,是很難聽的聲音了。
而且根本就穩不住,一不小心就唱破。
老師也說,隻要聲音開始變得不自然,那唱下去就必然是會損傷聲帶的。
事實上在原本自己唱KTV的時候,都不等進C3,彭向明就已經習慣用假音了——上次給周宇傑送《鳳凰於飛》的曲譜,周宇傑也提到過,彭向明進假音進的太早,還完全有餘力。
花了約莫半個鐘頭,基本上完成了對自然聲的測試和定位,錢鳳和老師說,彭向明的聲帶條件算是相當出色的那一類。
根本原因就在於,他的低音很耐聽,很紮實,有質感,這已經算是難得。
而更難得的是,在低音不錯的基礎上,從C1到A2,他居然還有一段音色相當漂亮、飽滿,且通透的高音區,雖然現在不太穩定,但老師很確定,經過係統訓練,他在這段高音區的聲音完全可以穩定下來。
甚至如果挖掘的好,他的高音區往上頂到C3都是完全可能的——這裡說的,是以確保音色比較飽滿為前提的可用音區。
而且錢鳳和老師在做訓唱的時候,在介於A2和B2的地方,還抓住了他的一點啞音——這一點彭向明自己當然是知道的,他自己瞎唱的時候,偶爾能唱出來,但刻意想找,卻又不大好找。
老師教了個辦法,讓他輕輕鬆鬆就捕捉到了這一絲啞音。
這讓彭向明覺得,哪怕就隻是這一個小技巧,都能值回這堂課的價錢了:這一點啞音用好了,在某些特殊的歌裡,是能極大的增強聲音的感染力的。
於是,來的時候態度已經算是比較認真,等到走的時候,他甚至有些五體投地的感覺——專業的,就是專業的,不服不行。
那當然走之前就跟助理約好了下堂課的時間,出了門就用微信把錢給上了。
等回到家裡,就按照老師教的辦法,開始有意識地訓練自己的氣息、喉位,尋找那種共鳴感,並努力地訓練自己,維持聲音的穩定。
坦白說,真的學上了,反倒是覺得相當有樂趣。
甚至就連晚上跟趙建元、齊元、陳宣他們約飯的時候,彭向明都直接否決了羊肉串——辣椒戒了,啤酒也不喝了,我就隨便對付一口就行。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拿眼神兒瞟他。
但他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