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跟著的那群中醫在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全部沉了一下,他們不是不相信何教授的醫術和能力。
關鍵是何教授也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啊,患者之前去的就是全省最好的幾個醫院,治了足足七個月,什麼專家都看過了,全都不行啊。
何教授是很厲害的省級大專家,但那些專家也不是混飯吃的啊,而且中西醫的大專家都一起會診過了。
他們不覺得何教授能比那麼多專家都強。
就連患者的老婆也是這麼覺得。
其實何教授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也打了鼓,八成他也沒轍,隻是病人當前,他斷然沒有不治的道理。
何教授認真的點點頭:“我一定竭儘全力!”
曹達華再度跟何教授握手:“拜托了!”
何教授點了點頭:“好……嗯,許陽,跟我一起換衣服進去。”
“好。”許陽也答應一聲。
曹達華有些錯愕:“這個小醫生也進去?”
ICU的石仁通主任道:“何教授,裡麵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協助您,ICU裡麵情況複雜,不適宜太多人進去。”
曹德華則道:“老石,這位是許陽醫生。”
石仁通疑惑:“哪位?”
曹德華道:“就是治好闌尾炎的那個……”
石仁通一下子想了起來:“哦,是發現異位闌尾炎的那個?”
何教授也扭頭看了一眼許陽,這小子還挺出名!
石仁通稍稍重視一點許陽了,治好異位闌尾炎不算能耐,但是能發現這就叫本事了。不過他也僅僅隻停留在稍稍重視而已,原因很簡單,因為治好不算本事嘛。
石仁通微微頷首,道:“嗯……不過,我個人還是不建議一起進去。”
眾人皆是一怔。
老曹趕緊過去,拉了拉石仁通:“老石,你乾嘛呢?”
石仁通小聲道:“不是我不給麵子,第一他是外麵的醫生,不是我們醫院的。第二,他進去也沒用,患者都這樣了,隻能截肢了,誰來也沒用啊。”
老曹道:“人家許醫生已經跟咱們醫院簽了邀診協議了,他現在是咱們請來的邀診專家。”
“啊?”石仁通微微一怔。
何教授也在此時道:“許陽醫生是我的助手,他必須要進去。”
“額……”石仁通沒話說了,他隻能苦笑一聲道:“好吧。許醫生沒進過ICU吧?進去之後,一定要聽從裡麵醫護人員的指導。”
後麵那群小中醫相互看了看,他們也沒進過ICU,因為輪不到他們進啊。ICU本來就是西醫的地盤,就算要邀診,也是邀請主任級彆的中醫,也輪不到他們。
“好。”許陽微微頷首。
石仁通說:“那就換衣服吧。”
許陽和何教授過去換衣服了。
曹達華過來問:“哥,那小醫生什麼情況?”
曹德華不滿道:“什麼小醫生不小醫生的,你彆看人家許醫生年輕,那可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對人家客氣點,保不齊你哪天就要求到他頭上。”
曹達華斜眼看了過來,問:“你在教我做事啊?”
曹德華當時無語。
許陽則是和何教授去旁邊換衣服做準備了。
何教授問:“這是你第一次進ICU嗎?”
許陽沒回答,隻是反問:“老師,您進的多嗎?”
何教授搖搖頭:“其實很少,現在的危急重症本來也不會給中醫治,隻是偶爾有邀診的,我就會一起過去看看。”
許陽微微點頭。
何教授把口罩戴上,說道:“這裡麵都是些危重病人,進去之後,你不要亂動,也不要亂碰。”
“你是第一次進去,一下子見到這麼多危重病人,難免會有些緊張和不安,到時候多做幾個深呼吸,多看少說。”
何教授在給許陽做心理建設,擔心他進去之後看到這麼多危重病人,一下子會很不適應不習慣。
許陽低頭微微一笑,說了一聲:“好。”
兩人穿好防護服戴好口罩,進了ICU。
ICU裡麵的氣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愁雲慘淡,住在這裡麵的都是危及生命的病人,哪有半絲輕鬆的氣氛啊。
許陽和何教授跟隨醫護人員的指引往裡麵走。
何教授心情有些沉重,他每次進ICU都會很沉重。
他們進了病房。
病房裡麵除了高興亮之外,還躺著還幾個患者,都在痛苦地呻吟著。
何教授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看了看四周的病人,心中微歎,一種作為醫生的無力感湧上了心頭,他心中更難受了。
何教授微微搖了搖頭,壓下了內心的感慨。他扭頭看向了許陽,他怕許陽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麵,會很慌亂。
結果他卻發現許陽比他還穩得住,他還在這裡感慨呢,許陽已經坐到患者床邊開始問診了,非常有條不紊,非常地冷靜。
何教授頓時就很錯愕。
這孩子心這麼大的嗎?
何教授也趕緊過去了。
現在患者非常難受,胸部憋漲刺痛,說話都很困難。
許陽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其他情況他在外麵已經了解了。
許陽繼續診治,患者此時膝蓋以下全部冰冷,左腿更甚,而且左腳大拇指內側還有潰瘍,他的十根腳趾都已經是青紫色了,這是脫疽了。
患者聲音顫顫巍巍道:“難受,腳……腳像一直在被高壓電打了一樣……疼……難受,都麻了……動不了了,左手也麻了。胸悶……脹……像有人在用針紮我的心……難受……疼……”
許陽和何教授眉頭都皺起來了,這是真心痛。
《靈樞·厥病》:“真心痛,手足清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
這是會危及生命的大症,很可能會死人的。
而且患者明顯有脫疽之症。
在西醫上患者被診斷為腦動脈硬化、心肌下壁梗塞。雙下肢血栓閉塞性脈管炎。
但在中醫診斷就是兩種病,真心痛和脫疽,隻不過已經是重症了。
情況不容樂觀啊。
何教授想了一想,他對許陽道:“患者上下肢冰冷麻木,雙下肢冰冷非常,還有電擊樣劇痛,既然如此,那可以診一診……”
他話還沒說完呢,卻見許陽已經去患者腳邊診他的足動脈了。
趺陽、太溪、太衝三脈就在足動脈上。
何教授頓時一怔,他怎麼感覺許陽治這種危重症的路子比他還熟悉啊?
許陽診了診後,道:“雙足背動脈已經消失了,無法診脈。”
這話一出,何教授也是心中一沉,情況比他預估的還要嚴重。
許陽說完之後,直接去診患者的寸口脈。
進來這麼一會兒,一直是在許陽在忙活,何教授反倒在旁邊乾站著。何教授一時間竟然有一種錯覺,怎麼感覺進ICU之後,他像是在觀摩學習的啊。
許陽不是第一次進ICU嗎?第一次診這種危急重症,他就這麼熟?
何教授想不通啊。
過了稍頃,許陽診完了脈,他道:“沉細遲微之脈,患者麵色蒼白晦暗,神倦畏寒。老師,已經很明顯了,您要診一下脈嗎?”
何教授道:“也診一下吧。”
何教授也上手診了脈象,得出來的結論跟許陽一樣。
許陽道:“那我們出去商量商量怎麼治吧?”
“好。”何教授點點頭。
兩人正準備往外走。
患者忍著疼痛,艱難地顫微發聲:“我不要截肢,我死也不要……”
兩人心情更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