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許陽鎮住了啊。
就連何教授都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一刻,他仿佛覺得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已經不是他之前認識的那個謙遜的學生了。
許陽的年紀不大,資曆也不深。
房間裡麵年紀比他小的,其實也就幾個人而已,其他人年紀都比他大。
尤其還有這麼多科室主任在,中醫院裡這些人都是中流砥柱,都是領導乾部。
更彆說還有何教授這個省級專家大學教授。
可是全場這麼多人,竟然被許陽一個人的氣勢壓住了。
所有人連話都不敢說了。
不怪許陽生氣啊,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像這樣的病人,真的不至於拖到這個地步啊,若是早些敢用大辛大熱之藥,開冰解凍,開門逐盜,托透伏邪,十年前患者犯病的時候就已經給他治好了。
就算拖到了現在,七個月前患者去省城住院的時候,當時就給他用大劑量的烏附之藥,也能開冰解凍了。
何必拖到了現在啊,拖到了這種垂危重症。
患者被病痛折磨的要死要活。
患者家屬也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這難道不是醫生的責任嗎?
許陽真是火大,一下子就壓不住火了,他沉著一張臉,一個個看了過去。雖說許陽在現實中的資曆很淺,但他心態早就不是那個年輕醫生的心態了。
他發起火來,也顧不得那麼多,以前被他當麵痛罵的專家又不是沒有,他盯著眾人道:“不要以為這種危重症跟中醫沒關係,我告訴你們,這就是中醫的責任!”
“不要以為西醫邀請你們會診,就是走個過場。你們要擔起這個責任來,治療危急重症,中醫從來不落於人後。”
“你們不敢挑起來這個責任,病人就要躺在病床上等死。你們不敢挑起這個責任,中醫就要一直被人罵作是慢郎中,罵做是保健醫學!”
“你們不敢挑起這個責任,先輩聖賢曆經萬苦才積累的搶救急重症的經驗就會徹底白費。你們不敢挑起這個責任,中醫就會永遠這樣半死不活!”
許陽一通嗬斥。
全場靜若寒蟬。
曹達華和患者老婆也有些呆滯地看著這個年輕的醫生
明明許陽如此年輕,明明這人資曆很淺,但是他罵起人來,卻讓大家發自心裡感到發怵,竟一時不敢跟他爭辯。
就連何教授心中也打了鼓,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多年前他去參加一次中醫研討會的時候,當時有個老中醫也是這麼罵人的。
指責現在的中醫隻顧保全自己,隻知道四平八穩地用藥,甘心做一個慢郎中,以至於徹底輸掉了危急重症領域,淪為了西醫的附庸。
“這是老中青三代中醫莫大的恥辱!”那個老中醫在會上狠狠痛罵。
“沒錯,那個老中醫的名字叫做李可!”何教授看著許陽,竟然仿佛看見那位老中醫的影子覆蓋在了許陽身上。
那時的他,也是這般語氣。
那時的他,也是這般眼神。
那時的他,也是這般憤怒。
……
過了好半晌,人群中才有個弱弱的聲音:“真的不會有事嗎?”
許陽麵無表情道:“煎好藥之後,我先喝!”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何教授也大為吃驚。
全場眾人紛紛無言。
“這樣不合適,開了方子煎了藥,就直接給他用吧。”患者老婆說話了。
“嫂子,你……”曹達華頓時一怔。
“青燕,你……”曹德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患者老婆抬起頭看著許陽,她語氣平靜說:“我同意用你的方子。”
“嫂子,你可要想清楚啊。”曹達華急忙提醒。
患者老婆木訥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絲絕望,她問:“我還有彆的辦法嗎?”
眾人心中更堵。
許陽看著她,鄭重答應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儘所能。”
“許陽!”何教授又嗬斥一聲:“這樣的重症,沒有誰敢保證一定能治好的,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要是最後沒治好,藥典即法典,你是要擔責任的!你忘了永安堂500萬賠款的事情了嗎?”
此話一出,所有中醫神色均黯然了下來。
就連許陽自己也怔住了,因為他真的忘記了。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幾年前,他在回去跟師之前是記得很清楚的,但是在係統裡的那段時間太長了,他真的忘了這事了。
許陽一時間也愣住了。
其他中醫們紛紛哀歎,那事之後,中醫界人人自危。仲景經方再有效又如何?沿用千載,救人無數又如何?誰他媽還敢超過藥典劑量用藥啊?
何教授皺緊了眉,用拳頭敲著桌子,他苦口婆心勸道:“許陽啊,不許胡鬨!”
許陽低著頭,在這一瞬,他的眼前一時間閃過許多回憶……
過了稍頃,他抬起頭,露出回憶的笑容,他看著何教授,道:“老師,其實這段時間……我經曆挺多的。”
“我跟著許多位老中醫學過醫,但我學到的不僅是治病救人的本事,更是一心赴救,不考慮個人榮辱得失的醫德。”
“或許所有人都覺得我之前沒有必要非救那個心衰垂危患者,吃些速效救心丸,儘一儘醫者本分就可以了,沒必要弄得自己前途儘毀。但其實,老師,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何教授愣住了。
許陽對著何教授,灑然一笑:“我可能還是傻吧,雖然所有人都覺得中醫治治慢性病,做做養生保健就可以了。但我真的無法看到患者躺在我麵前,而不拚儘全力去救他,我可以做到更多的。我究竟……是個醫生。”
一時間,全場所有中醫都動容了。
曹達華也怔怔地看著許陽。
患者老婆看許陽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連何教授也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歎了一聲,又苦笑一聲。半年多過去了,雖然經曆過那麼大的挫折,可許陽卻還是那個許陽。
ICU的石仁通主任卻皺著眉頭說:“這種超過規定劑量的湯藥,我們是不能給患者使用的。出了問題,不是你要承擔責任,是我們醫院要承擔。”
“我可以簽免責協議。”患者老婆此時說話了。
許陽看向她,露出意外之色。
石仁通也是一怔。
患者老婆看著許陽,慢慢地說:“我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我們也不是會醫鬨的人。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但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誠和醫德,這樣就夠了。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隻有感激。”
患者老婆從椅子上站起來,衝著許陽鞠了一躬。
這一躬,讓許陽不禁動容。
更讓現場所有醫生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