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中醫趕緊上前攙扶許陽。
徐原緊張地問:“許老師,你沒事吧?”
許陽道:“我沒事,扶我過去坐會兒。”
護士小姐姐趕緊從護士站裡麵拿了一張舒服一點的椅子過來。
許陽坐好了,還不忘囑咐他們:“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藥,也要喂她服用完。然後剩下兩劑藥,也要趕緊煎煮下去,冷水煎煮,釋放藥力。”
“以後每隔半個小時,要給她服用100毫升湯藥,晝夜不停,藥力一定要接續上。一定要在一晝夜時間,讓她服下三劑藥,方能真正破陰回陽,救回性命。”
徐原忙答應:“好,我馬上去煎藥。”
“我去。”另外一個小中醫自告奮勇,趕緊跑了出去。
之前那個主持搶救的醫生聽了之後也很驚訝,當然還有不信,他也走進了搶救室,去查看患者的各項數據。儀器顯示的患者生命數據,的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上升,在恢複。
醫生都看呆了,直呼怪哉!
許陽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憊地喘息著。
徐原非常擔憂地問:“許老師,你這麼不舒服,正好在醫院,要不去檢查一下吧?”
許陽看著他,都沒好氣地笑了:“檢查什麼呀?你不就是醫生,你來給我診斷治療。”
“啊?”徐原都聽傻了:“我……我這……”
許陽無語地問道:“不會治病了?”
徐原忙擺手:“就是……就是許老師您這麼厲害的醫生,您都沒給自己治好,我怕是也不行。”
許陽卻對他道:“醫生治病,猶如兩軍對敵,你怎麼可以一上來就泄了士氣呢?還沒交手,你自己就弱了三分,這怎麼能行?”
徐原滿臉尷尬之色。
許陽道:“任何一個中醫,想要提高自己的水平,除了要有紮實的理論功底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夠的臨床經驗。”
“醫生治病自當如履薄冰,慎之又慎,但不管是什麼病,你都不能丟失一身膽氣,要去看看它到底是怎麼回事,仔細辯證,用藥須謹慎,但辯證正確即可放膽用藥。”
徐原用力點頭:“我知道了,許老師我給您診脈。”
徐原拿了許陽的手過來,仔細診斷起來。
其他小中醫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許陽雖然有些頭暈,也很疲累,但總算是把這個病人搶救基本脫險了,他的情緒還是有些振奮的,他對幾個小中醫說道:“剛才看到我的方子了嗎?”
幾個人都點頭。
許陽對他們說:“這是李老的破格救心湯,李老在堪破劑量一關之後,重用附子,最初用大劑量的人參四逆湯救治心衰病人,重症八成能愈,垂危也有一半左右能救回來。”
“雖療效很高,但李老仍舊不滿意。心衰垂死病人,不僅心臟衰竭,亦或者呼吸衰竭,其實全身都已衰竭了,五臟六腑陰陽氣血全都開始散失了。”
“若隻用人參四逆,便是隻見局部,未見整體。後,李老參考了張錫純氏來複湯。來複湯的固脫之功非常之強,方中的山萸肉的救脫之力,也比參、術、芪更甚,此方可以將人身欲要離散的陰陽氣血,再度收斂穩固。”
“所以來複湯恰恰能補四逆湯的不足之處,此湯能助附子固守已複之陽,這等垂危大症,生死一線,陽回則生,陽去則死。李老便是在此基礎上開創了破格救心湯。”
曹德華在一旁勸道:“許醫生,你先彆說這麼多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許陽卻搖搖頭:“沒事,我好多了,正好有這個機會,他們又是親眼目睹破格救心湯救人之效,現在正是最好的學習時候。”
曹德華一時間也沒了話說。
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杜月明再一次看向了郭局。
郭局也一直在看許陽,他的目光也有些沉。
其他小中醫也都在認真地聽許陽說。
許陽接著道:“此方可以挽垂絕之陽,救暴脫之陰。凡是各科危急重症,或是大吐大瀉,或是吐血便血,婦女血崩,或者外感寒溫,大汗不止,或是久病氣血耗傷殆儘。”
“而導致陰竭陽亡,元氣暴脫,心衰休克,生命垂危。症見冷汗淋漓,四肢冰冷,麵色胱白或萎黃灰敗,指甲唇舌青紫。喘息抬肩,二便失禁,氣息奄奄等亡陽暴脫之垂危大症。可急投本方大劑,當有神效。”
許陽盯著眼前幾人,他道:“你們要記住了,中醫不是隻能治慢病的慢郎中。中醫治大病重症,素來都有優勢。你們一定要好好錘煉自己的醫術,一定要會治病,更要敢治病。
“章次公曾經送給朱良春先生一方印章,上麵刻著兒女性情,英雄肝膽,神仙手眼,菩薩心腸。十六個大字,這就是中醫的行醫治病的準則。我們發現病機,就一定要當機立斷,要敢於治病,更要敢於用藥,千萬不可以錯失良機。”
“很多時候,病人的生命就在一瞬之間,你猶豫了,人就沒了。所以無論病人如何垂危,你們都不可以放棄。中醫,可為人先,也當為人先!”
幾個小中醫都被許陽說的怔住了。
就連一直在許陽診脈的徐原也不禁抬頭怔怔地看著許陽。
許陽說的最好的學習機會,不是教他們學會治病,而是要在他們心裡埋下一顆中醫能治危急重症的種子。這些年輕醫生,一定要學會治病,更要敢治病!
而現在就是埋種子的最好機會!
所有小中醫的氣質和心態,當場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所有人一時間都怔怔出神。
曹德華也顯得有些震撼。
杜月明亦是眸光大作,他看向了這幾個小中醫,他知道許陽的這顆種子已經在他們心裡埋下了,而總有一天,是會發芽會生長的!
而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這個,他再一次看向許陽,他知道,他果然沒有找錯人,許陽真的可以做到!
郭局也一時間震撼無比,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反對好像真的是錯的!好像中醫真的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
……
患者現在已經基本脫險了,接下來就是服藥了,也不太會有新的變化了。
但是許陽還跟杜月明那邊著重交代了一下,此時患者一陽剛複,絕對不可再用寒涼之物了,所以不可以再給她用掛針或者打抗生素之類的涼藥。
杜月明也答應了,表示西醫那邊現在不參與救治了,完全交給中醫來了,隻保留必要的生命監測,這一點也得到了郭局的同意。
由此,他們醫院中醫科第一次完全接手了一個危重症患者
曹達華更直接,直接派了個警察守在了這個人販子身邊。
曹達華跑過來問許陽:“許醫生,這個嫌疑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許陽也有些疲累,他說:“按照我的經驗來說,這三劑藥服完,肯定是能醒過來了,肚子裡也會有餓意,能不能說話還要再看。”
曹達華頓時精神一振,他問:“那我們明天能審訊嗎?”
許陽道:“不好說,要看蘇醒之後的情況。但她一身氣血耗傷殆儘,而且肺葉枯萎,已經是絕症晚期,就算勉強救活蘇醒,怕是精力不濟,恐怕難以承受高強度的審訊。”
曹達華臉色頓時一凝,他問:“那怎麼辦?她要什麼時候才能有精力接受審訊?”
許陽回道:“現在還不好說,患者的病情非常複雜。她既有病邪盤踞肺部,大實之證,當瀉之。但是患者的身體卻是極其虛弱,無法承受攻伐。肺為嬌臟,攻補皆是兩難。”
“我需要回去斟酌一下如何用藥,她現在隻是暫時保住性命了,要想情況好轉,我還需要明天早上等她服藥完才過來看看。”
曹達華重重點頭,伸出手來:“好,許醫生辛苦了。”
許陽跟他握手:“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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