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中年婦女就到了大會議室。
一看這場麵,這中年婦女不由縮了縮脖子,她倒是遇到過大主任帶團隊來查房的,但也沒見過這麼多大夫同時擠在一個房間裡。
中年婦女看向了許陽,神情有些忐忑。
許陽衝她點了點頭,他認出來了,這就是之前來堵他的人裡麵的一個。
這一下,中年婦女更加手足無措。
許陽對她道:“不用緊張,你有哪裡不舒服,就跟我說。”
中年婦女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嗯?”許陽露出詢問之色。
中年婦女忙說:“是我爸爸,是他病了。”
許陽道:“那老人家沒過來嗎?”
中年婦女一拍手,焦急道:“我爸爸是在省一住院的,但一直沒見好,所以我想去問縣找你,看看能不能求你來幫忙看看,但一直找不見你的人,也掛不到你的號,床位也滿了,也轉不過去。”
“這不是聽說你來省城了,所以我特意來這裡等你。就剛前麵,省一給下了病危通知書,建議我們把我爸爸帶回家了,不必治了,我這我這……”
中年婦女已經嚇得慌得說不清楚話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大三甲醫院病危建議出院,那就等於宣判死刑了,也就不怪中年婦女語無倫次了。
這話一出,大會議室內頓時議論紛紛。
這既是在意料之中,又是在情理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為能折騰這麼多特意去堵許陽醫生,那肯定不是簡單普通的病證。
情理之外則是大醫院都判死刑,結果還來找中醫治療,這就很不合情理了。
許陽聽聞之後,神色沒有太大變化,他看向了劉婕師姐,稍稍抬了抬下巴。
劉婕師姐回答道:“已經做樂轉院手續,人收了,現在正在做入院檢查。要帶到會議室裡來嗎?”
許陽問:“目前病人的情況還好嗎?能帶過來嗎?”
劉婕師姐道:“現在病人無法躺臥,用輪椅拉過來吧,診斷這一點時間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平時也得起來做檢查呢。”
許陽點點頭:“好,那你把病人帶過來吧。”
中年婦女馬上說:“我去,我去。”
劉婕師姐把之前的病例交給許陽,然後便跟著中年婦女出去了。
許陽翻閱病曆,然後讓醫院的助手過來把病曆投在大屏幕上。
許陽簡略介紹:“病人一個月前急診住院,主證為全身浮腫,怕冷,低燒,無汗,上腹部絞痛嘔吐。見右肋下15×13cm的囊性腫物,這裡是化驗數據,白細胞19500,血沉72cm/h.”
“最後確診為結核性腹膜炎,急性膽囊炎。經過急性期對症治療,一周後出現腹水,抽水兩次,但越抽越腫。後,邀請中醫配合治療,用清熱解毒利尿藥31劑,病更重。目前,病危出院。其他信息都投上去了,你們自己看。”
會議室裡頓時吵雜起來。
好多人在本子上記錄好,然後跟周圍的人討論起來。
許陽也在看之前的診斷和開方信息。
何教授有些疑惑地問旁邊人:“省一什麼時候這麼開明了,都這樣了,還會去邀請中醫來會診?”
旁邊另外一個老教授也搖搖頭,表示不解。因為對方醫院中醫建設是比較差的。像這樣的重病,尤其是到了危重階段,是不會邀請中醫來會診的。
許陽看完之後,思索了一下。
也是這時,劉婕把病人帶過來了。
病人家屬也到了,饒是心裡做過準備了,他們一見現場這麼多醫生,也是微微吃驚。
病人坐在輪椅上,神情疲憊,昏昏欲睡,雙目無神,根本顧不上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劉婕把病人推到台上。
許陽上前診斷。
徐原小跑過來,非常有眼力見地把話筒取下來,拿在手上,就放在許陽旁邊,方便他隨時說話。
教授級彆的專家也都趕緊圍了過來,在最前麵觀看,主任級彆的在後麵,其他的就隻能坐在座位上了。
許陽上前按了按,說:“大腹膨隆。”
徐原差點沒反應過來,趕緊把話筒拿過去,對著許陽的嘴。
“臍凸胸平。”來的都是專業的中醫,許陽就沒有說什麼廢話了,走乾脆果斷的風格,反正他們都聽得懂。
許陽靠近病人檢查:“喉間痰鳴,咳喘,脹急。無法平臥,下肢腫爛如泥,腳膝冰冷。麵色晦暗,雙目無神,心悸,神疲嗜睡,不食,不渴,尿少,全身不時顫動……”
其他人趕緊記錄病情。
許陽詢問了一下,繼續診斷:“病人患病35日,始終憎寒無汗。舌象,舌紅如柿,無苔而乾,舌中裂紋縱橫。脈促細,132次/分。太溪根脈,細而不亂……”
許陽鬆開了病人的腳,看向了旁邊圍了一圈的老教授們,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想問的。
幾人都搖了搖頭。
許陽對護士說:“先把病人送到病房去吧,我們在這邊討論出治療方案。”
病人被送走了。
許陽拿了一張紙,在上麵寫著診斷意見和處方,嘴上卻說:“有什麼想法,都說說吧。”
台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沒人說話。
何教授畢竟是大學老師,習慣性地鼓勵道:“沒事,膽子大一些,隻管說就是了,醫學這種事情不怕說錯,就怕一知半解不懂裝懂。”
台下沙沙聲又起。
何教授也沒多催促,因為這個病始終透著複雜和怪異。
許陽抬起了頭,看了看台下眾人,說:“《內經》上說‘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彆陰陽。’隻要陰陽能辨彆正確了,也就有了正確的診斷方向了。此症,病屬陰陽?”
“陰虛吧……”
台下響起了一個不確定的聲音。
許陽尋聲看了過去。
又有一個聲音說:“病人最開始是之急性膽囊炎和結核性腹膜炎,所以最開始應該是陽盛的,需要苦寒瀉下。後來發生腹水,用利尿的方子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可為什麼會越來越重呢?”
許陽眉頭微皺,看向了一旁的何教授。
何教授也露出了一抹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