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彼此之實力對比是碾壓性的降維打擊,否則以現代人的觀念來看,戰鬥搏殺的第一要務,始終是情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是古老的名句,但卻一直是至理名言。
哪怕強大如金丹修士,也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元嬰真君也做不到那種程度,金丹真人級修士雖然強大,但也必然有其強勢領域與相對弱項。
因此,在很多情況下,隨意暴露出自身的特長和弱點,很容易就會被仇敵針對性的布置,然後走入死亡。
能夠成為一時強者的人,基本上都不是蠢材傻瓜,基本上每一名強者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強大的秘密和弱點,至少也要留幾招他人意料之外的殺手鐧,但在這方麵,那些古老而強大的修士是很吃虧的:
焚世影教,魔女蕭盈,主修功法,滅世書·七情火,本命法寶·九禦天女玄服,這是一件輔助性的本命法寶,但同時加成了:增幅、防護,速度、隱匿,變化、抗性,療傷、火毒,重生,九種正向加成。
這件本命法寶雖然不會讓蕭盈的戰鬥攻殺能力暴漲,但卻讓她變得很難以被殺死,再加上七情魔火的詭秘性質,就算是比蕭盈強得多的修士,也往往不願意與其交手,被反複衝擊道心。
畢竟心靈之事,哪怕對於修士來說也莫測難言,誰就敢保證被七情魔火攻擊時間長了,不會因此出現心靈破綻?進一步阻礙未來的道途?
然而這些情報,因為蕭盈駐世橫行近四百年了,再加上張烈肯花錢,肯付靈丹,因此在這四十年間全部都落入到張烈手中,因為千竹山教宗門典籍記載,因此張烈可以確定隻要自己在擊殺蕭盈的那一刻,動用了心劍,那麼九禦天女玄服最為強大的重生效果,根本就不會被激發。
前八項加成效果,其實隻占九禦天女玄服的四成威能,甚至兩成威能,而剩下的全部都被最後一項占據了,雖然每激發一次,蕭盈就要重新祭煉這件法寶多年,但是在完全狀態下,蕭盈就約等於擁有兩條性命,她最經典的打法甚至就是抱著同階對手金丹自爆,然後自身浴火重生。
張烈知道蕭盈的底牌殺招,但蕭盈卻不知道張烈的底牌殺招,因為千竹山教兩百多真傳弟子都修煉養神訣,但修煉到心劍境界的,每一代人連五個都沒有,因此這個秘密一直都隱秘傳承著,整個明州修士界知道這件事的不超過五個人。
因此蕭盈以為自己的底牌殺招還是有效的,直到她被張烈一劍劈死的那一刻,一劍斬落,形神皆散,而九禦天女玄服的重生效果,是重塑肉身,而不是再造神魂,後者遠遠超出這件法寶的能力極限了。千竹山教的老祖,極樂童子李靜虛,在其千載壽命當中,曾經借養神訣斬殺過擁有類似法術、法寶的修士,並且記錄在養神訣中了,而那冊養神訣也傳承到了張烈的手上。
養神訣·李靜虛手卷,這冊秘卷整個千竹山教內誰都可以花費不菲善功租憑一段時間,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真傳弟子來說這是不值得的,花那麼大一筆善功頂多算是增加見聞了,隻有修煉出養神訣精髓的真傳弟子,才能看出手卷內那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各種記錄。
在眼睜睜看著張烈一劍斬倒蕭盈,蕭盈仰天噴血而死之後,陰屍散人與魔道女修桑卓對於眼前少年道人的恐懼敬畏,達到了最頂點:築基斬金丹,這是曾經流傳久矣,但是大家都當作是笑話聽的事情。
還有人考古之後下結論,說是出現這種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古時期,很多修士專修道法根本就不研習戰鬥道術,這樣的純修道修士遇到了戰鬥型修士,當然有可能被人殺出築基斬金丹的情況。但是,那種事在現在的修仙界來說,已經是不可能再發生了。
可是,就是這樣離譜的事情,卻眼睜睜的發生在自己眼前,在明州修士世界名聲不弱的魔女蕭盈,全力以赴,連本命法寶、金丹神通域都動用了,卻敗倒在一名築基境修士的劍下。
“那個……”
同樣受傷不輕,自覺頗有微功的陰屍三人剛剛上前兩步,想要言說什麼,他就察覺眼前少年道人那可怕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呃,我做錯什麼了嗎?還是說不瘋魔不成道,因為我剛剛出手相助,他打算殺了我?)
就在陰屍散人被張烈的眼神盯得心慌,有些胡思亂想之時,他麵前的少年道人開口了:
“我神識法力消耗甚巨,你和桑卓暫時不要靠近我,也不要解開雲霞身上的禁製,否則的話……”
“張道友您請放心,我絕對不會靠近你。”
對於陰屍散人的迅速表態,張烈並沒有言說什麼,而是一拍儲物乾坤袋,自中召出幾支陣旗環繞住自己,迅速升騰起白色霧氣來,而張烈在其中盤膝打坐,沉靜心神吞吐靈息。
“嘖嘖,這可真的是小心謹慎啊,一絲半點的空子都不讓鑽。不過,也隻有這種人才能在修仙界長久的混下去,並且越爬越高。”在一旁嘖嘖兩聲感慨著,然而陰屍散人這時卻是覺得霍家霍啟文拜對了山頭,跟著這樣一位道爺,未來霍家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而自己也能跟隨著吃幾年安生飯。
大概在兩個日夜之後,銀月初上之時,陰屍散人與桑卓正在打坐調息,恢複傷勢,寶庫中央處的濃濃白霧開始消散了,張烈自中收回陣旗從中走出,憑借著丹藥與靈石的雙重助力,自身已經恢複了相當一部分實力,現在,就算是再遭遇一位金丹級的高手,無法戰而勝之,從容脫身而逃,張烈覺得還是沒有什麼壓力的。
“大人,您恢複了。”
“嗯。”
麵對桑卓的諂媚之態,張烈並沒有什麼反應,他本就是位高權重之人,莫說是眼前的桑卓,瀕海坊市守備府中一堆比她修為更加高深的修士,也無不對其俯首,張烈當然就不會對桑卓此時的拜服,有什麼感覺。反倒是桑卓一旁的陰屍散人,在深山當中獨居苦修屍道功法太多年了,還有著很挺拔的背脊,未肯屈服。
張烈走到已經在角落裡站了兩個日夜的雲霞麵前,揮手解開了對方身上的禁製,結果七情火禁製剛剛一解開,雲霞在脫困的那一刻哇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原來這兩天以來她一直都在瘋狂的衝擊著蕭盈布置在她體內的法力禁製,甚至已經達到拚命的地步了,隻是受限於雙方修為差距遲遲無法衝破,僅僅隻是節省了張烈一定麻煩。
在破開禁製之後,雲霞根本就不理張烈,滿臉惶急之色的撲向蕭盈死去的地點。
“你把我妹妹藏在哪裡了,你說話啊!”“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還怎麼說話啊?”陰屍散人明顯很缺乏共情心理,他覺得雲霞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毫無意義,大小飛天中的小飛天雲露,明顯已經死了。
這是最為理性的推測,卻也是最為殘酷的推測。
“你胡說,你胡說什麼,我妹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大飛天雲霞的精神狀態明顯已經有些瀕臨崩潰了,明明陰屍散人僅僅隻是說了一個死字,但是雲霞卻將自己心底最為恐懼的推測言說出來了。
“我妹妹,我妹妹她不會死的,她一定不會死的……”
就在這個時候,張烈出現在雲霞身後,然後一掌拍在她的頭頂上,將其擊暈了過去,提起丟給桑卓,道:“既然她已經沒有探索能力了,那麼剩下的那一份她就不用再分了,把她活著帶出去,我們就算是儘心了。”
“可是,等她醒來之後再次發狂怎麼辦?大人,她畢竟看到了您許多的秘密,不如。”桑卓在脖頸之間,輕輕做出一個切割的手勢,一臉的討好。
在她看來自己是在為張烈考慮的,反正現在最大的危機麻煩已經解除了,接下來以張烈的神通手段,即便無法再搜尋到寶物,但全身而退卻是不難的事,實在是沒有必要再扛著雲霞這個累贅,莫不如殺了她,再多賺上一筆。
對此,張烈並沒有多說什麼,僅僅隻是冷冷注視桑卓這個蠻荒魔女一眼,便轉身走開了。
戰勝敵人,用手中利劍斬開他們的喉嚨,踩踏他們的頭顱,奪儘他們的財物,這沒有什麼,張烈享受這個過程。但是他的性情,卻不允許他對那些曾經作為同伴的人下手,除非,對方先向自己下手了。
……………………
由於某人的威勢壓迫,陰屍散人與桑卓雖然眼饞蕭盈那倒斃的屍身,與她腰間的儲物乾坤袋,但是這兩天時間根本就沒人敢於靠近更遑論是搜刮了。
兩天時間,正常人的屍身都已然開始腐敗了,然而蕭盈是金丹境真人,哪怕一身功力潰散返歸天地,她的屍身都可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歲月裡保持不敗不朽,這還是在這片靈氣匱乏的天地世界,若是在靈域世界,金丹境真人的屍蛻甚至可以自然保存百年光陰猶栩栩如生。
不過張烈對於冰戀沒什麼愛好,他僅僅隻是收刮了儲物袋,然後就將那具屍體扔給陰屍散人了,對於一名修煉屍道的修士來說,一名金丹境真人的屍體,毫無疑問是價值巨大的,甚至於陰屍散人可以通過研究蕭盈的屍體,獲得道法領悟,衝擊晉階金丹大道境界。
做這完這一切之後,張烈就帶著身後的陰屍散人與桑卓兩人,離開了這上古宗門的靈石寶庫,前往此行的最後終點:宗門正殿,祖師靈堂。
修仙宗門大多是如此設計的,宗門正殿在前,祖師靈堂在後,對於活人修士來說是提升傳承使命之感,對於死者來說是源源不斷的強化香火信念,讓祖師們在冥域世界可以擁有相對更多的資源。
何為香火,正是心念二字而已。在清明時節燃燒紙錢祭奠先人,重要的不是紙錢,而是心中懷念,越是感情真摯的思念著親人,燒不燒紙錢,幽冥中的親人都會因此獲益,這就像對神靈的信仰一樣,也是一種力量的加持,因此,送花、跪拜、燒紙,這些都僅僅隻是形式而已,若是你真心思念故去的先人,哪怕你窮困潦倒到隻是縮在牆洞裡回憶過往,也是有效的,若是僅僅隻是表演自己的孝心,即便燒化一座紙山也意義不大。
在這個修仙世界,對於幽冥世界是有著相當清楚的認知的,修士求道若是道途艱澀,修士就會建立自己的家族乃至宗門,以家族乃至宗門願力,輔助自己轉世到一個更加道法昌盛的世界,可以再一次踏上道途,即便踏不上道途,其命格氣運也往往比正常的凡人要好得多,當然,這也是一個幾率問題,也曾有某派祖師獲得天生道體資質,然後被轉生中位麵空魔世界的,辛辛苦苦當打工人當了一輩子的。
大道浩瀚,諸天遼闊,即便幾生幾世的不懈努力,也未必就一定會獲得想要的成功,道之運轉,從來如此。
張烈在前麵領路,陰屍散人與桑卓在後麵跟隨著,其實,張烈隱瞞了兩人一個秘密,那就是其實通過靈石寶庫,也可以直接進入宗門正殿。這個上古宗門靈石寶庫上方的通道口,有一處類似於通風管道般的設計,張烈當時在剛剛進入時就注意到了,因此,麵對靈石寶庫當中幾千萬的靈石全部都化為廢石,彆說陰屍散人道心失守,連蕭盈都差點原地發瘋,因此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然而張烈卻是沒有什麼大的反應,因為他知道,在靈石寶庫所連接的宗門正殿內,一定有一件至為重要、至為珍惜的絕世寶物。
在至少千年以前,靈氣還沒有這麼衰弱時,這個宗門就要建設出這種設計來以提供充沛靈氣溫養寶物,隨著時光流轉,千年之後連諾大的靈石寶庫都幾乎抽乾了,這樣的寶物,該是怎樣的上古奇珍!?
張烈之所以有意隱瞞陰屍散人與桑卓,倒不是怕兩人與自己搶奪,而是不願意讓他們理解知曉此事,將寶物的事泄露出去,雖然這個幾率不大,但是還是更加壓低一些幾率為好。
“昆梧宮!”
上古修仙宗門宗門正殿,大氣恢宏。
玉匾之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氣勢顯赫,陰屍散人與桑卓甚至被眼前的場景,隱隱震懾到了,然而走在最前麵的張烈已然旋風一般衝入進去了,隻是在這宗門正殿之內,卻倒伏堆積著眾人自進入這處遺跡以來,數量最為眾多的屍體。
這裡,明顯經曆了一場極為慘烈的大戰,張烈在衝進來的時候,就已然開啟清靈法目了,因此他迅速找到了正殿最中央處,一名盤坐老道的屍骸,在老道的身後處,有著一樽古樸巨大的鼎器,隻是靈光晦澀暗淡,看不出有什麼出奇的。
在老道的麵前,有一支斷劍,一塊玉符,這兩件東西卻散放著整個大殿內,最為強烈的靈光。
張烈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以先天一氣大擒拿,將那斷劍與玉符儘皆收入囊中了,這個時候,陰屍散人與桑卓也帶著一卷黑風跟隨著衝入殿中,他們兩人並沒有看到張烈的收攝,隻是看到他前一刻衝入殿中,後一刻掃視著這滿殿的屍體,這也是極為正常的情況表現。
畢竟這一路行來,已經沒有多少死亡修士了,誰能想到,居然全部都在這裡。
儲物乾坤袋的儲物空間,是非常穩固的,因此這滿地的伏屍,除非死亡之前就已經被攻擊毀掉儲物袋了,否則他們的儲物袋相當一部分還是能用的,隻要破開禁製,就可以將其中財物儘數收集。雖然,曆時千年,裡麵的財物至少有一大半都已靈氣殆儘。“好好收集吧,這裡的儲物袋我隻要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半你們兩個可以平分。”
“多謝大人!”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陰屍散人與桑卓兩人聞言大喜,而張烈也走向一旁開始搜尋起儲物袋來,正殿偏殿到處都是死人,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有尚可以正常使用的高階儲物袋。
而在偏殿的兩人興高采烈的仔細搜索之時,張烈暗中取出那塊玉符,開始入其中投入神識,搜尋自身推測當中的上古奇珍。
雖然這滿地的儲物袋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是張烈用膝蓋想也知道,靈石寶庫上方那類似於通風管道般的設計,不可能是為這種情況準備的。
隨著自身神識打開並沒有什麼封印禁製阻礙的玉符,一樁慘烈殘酷的上古秘聞,出現在張烈的眼前:
元鳳天宗,虛天道鼎,五色神君,元鳳真訣,一股股顛倒錯亂的訊息洪流,一時將張烈的神識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