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道忠領著莊哲斌踏進包間內,包括陳威在內的幾個人全都起身,非常恭敬地迎向了莊道忠。
蘇瀾馨臉上掛著很難得一見的笑容,上前將莊道忠給攙扶住:“師叔,您可算來了,您提前過來為什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提前給您安排。”
說著這話,蘇瀾馨看向莊哲斌,嗔怪道:“小斌也是,竟然都不告訴馨奶奶一聲。”
莊哲斌麵對蘇瀾馨的熱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馨奶奶,這個事情不能怪我,是太爺爺不讓我說,而且太爺爺說,如果我說了,以後不讓我再進後廚。”
蘇瀾馨聞言笑了起來:“怕什麼,如果師叔老人家不讓你進,那你就來跟馨奶奶學好了。”
如果是換做以前,莊哲斌可能會很欣喜,但如今陪著太爺爺見過蘇記的人。尤其是了解到蘇錦榮中風始末,還有見識過馮一帆的手藝。
其實此刻的莊哲斌,麵對蘇瀾馨的時候,神情很是有些不自然的。
蘇瀾馨自然一眼看出來,大概也猜到莊哲斌不自然的原因。
不過她沒有點明,反倒是先攙扶著師叔莊道忠坐下來。然後對陳威和徒弟說:“好了,師叔已經到了,你們兩是不是去亮一手?”
莊道忠坐下來後,笑著擺擺手:“不必麻煩了,我和小斌兒來之前已經吃過晚飯。”
陳威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他明顯是早已經猜到了。
譚雪莉則是原本明顯是有所準備,但是現在沒有施展機會,她還是難以掩飾流露出失落。
蘇瀾馨稍稍停頓一下,繼續保持微笑問:“師叔您是去了蘇記?見過了我大哥是嗎?看樣子,也是嘗過了我大哥那個女婿的手藝?”
莊道忠並無隱瞞點了點頭,接著問:“瀾馨啊,我聽說你也去嘗過了?那你先說說看。”
蘇瀾馨神情開始不自然起來,坐在那裡有那麼一些猶豫不決,久久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直觀感受。
莊道忠看著蘇瀾馨的猶豫和糾結,微笑看向陳威說:“小威,很久不見了,你覺得如今你再來做當年那道清炒蝦仁的話,會超過當年水準嗎?”
陳威被這樣一問臉上笑容也是凝固,神情隨之同樣變得凝重起來。
莊道忠所謂“當年那道清炒蝦仁”,算是陳威這些年心目中的一個痛點。
當年陳威和蘇瀾馨一起離開蘇記,一開始他們是懷揣著極大的野心,直接就去了京城。打算要在京城開一家私廚餐館,直接在京城打出名氣,向蘇老爺子證明自己。
隻是當時他們沒有足夠資金,所以蘇瀾馨和陳威就一起找到了莊道忠。
兩人也是很有魄力,直接提出向莊道忠借錢,並且揚言五年之前一定會還上錢。
莊道忠其實已經和蘇老爺子通過電話,知道蘇老爺子對女兒依舊還是心疼,並且讓他借錢給女兒的。
不過,莊道忠則是加了一個自己的條件。
那便是讓陳威給他炒一盤清炒蝦仁,如果滿意的話,莊道忠便不要利息把錢借給他們。
清炒蝦仁這麼一道菜,看上去實際上並不難,一切的烹調過程都有跡可循。但其中卻能夠檢驗出一位廚師對火工的精準把控力。
陳威那時也是極為自信的,畢竟他離開之前,已經在蘇記獲得了大師兄地位。
很多時候,蘇記的菜品烹飪,都是他作為主廚帶領師兄弟做。
所以,陳威欣然接受。
結果不言而喻,陳威自然是失敗了,清炒蝦仁並沒有真正做到頂尖水準。
多年過去,如今聽莊道忠又提起當年的事情,又說起這道“清炒蝦仁”,陳威心底的疙瘩明顯是沒有解開的。
遲疑了片刻,陳威隻能無奈說:“師叔,我承認,現在讓我做清炒蝦仁,可能比當年水準還要略遜一籌。”
這其實倒是不能怪陳威,畢竟他這些年是整個餐廳集團行政總廚,而且身在國外也很少會做清炒蝦仁這類菜肴了。
再加上國外烹飪也不講究火工這些,所以陳威退步算是必然。
莊道忠倒也沒有責怪和嘲諷,隻是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我覺得,瀾馨你們還是做好你們的餐飲公司,至於蘇記的事情,還是讓錦榮他們一家去處理吧。”
聽完莊道忠的這話,蘇瀾馨神情當即一變,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掛住。
蘇連成見到母親臉色一變,搶先一步站起身,拉上譚雪莉說:“爸媽,師叔公,那個我和雪莉先回去吧,富景樓那邊還需要我們兩個忙很多事。”
譚雪莉還沒有醒過神,一臉懵逼被蘇連成給硬拉走了。
等蘇連成和譚雪莉離開後,蘇瀾馨強壓著想說的話,先對莊哲斌說:“小斌,你要不跟你連成小叔,一起去富景樓看看?給他們些指導意見?”
莊哲斌看了一眼太爺爺,見到太爺爺點頭,也就起身說:“好的馨奶奶,太爺爺我先出去。”
等小輩們都離開,包間的門已經關上,蘇瀾馨才終於忍不住說:“師叔,當年您就已經偏心過一次了,難道這一次您還要偏心嗎?”
蘇瀾馨已經明顯在克製心頭怒火,但是說話的時候聲音也還是不自覺就拔高幾分。
陳威見狀趕緊說:“瀾馨你冷靜一點,其實我覺得師叔說的也沒錯,我們如今公司模式做得很好,回到國內來,不是一定需要用蘇記老匾。”
蘇瀾馨一把打掉前夫的手,然後有些憤怒地說:“你永遠都是這樣,你還記得當年你帶我走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過,你一定會證明你的實力,你一定會幫我拿回老匾。”
麵對蘇瀾馨一通宣泄般的質問,陳威臉上寫滿了無奈的神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對陳威而言,他早已經不再覬覦那塊老匾,也不想再去爭什麼蘇記正統。
但是陳威也很清楚,蘇瀾馨始終沒有放下,她依舊固執地想要拿回蘇記老匾。
蘇瀾馨就是咽不下當年那口氣。
莊道忠見到這種情形,歎了口氣說:“瀾馨你可知道,當年你們來找我,我是給你父親打了電話,當時你父親讓我把錢借給你,甚至你父親願意替你們還錢。”
蘇瀾馨短暫愣了一下神,緊接著便說:“我才不需要老頑固可憐我。”
莊道忠站起身,凝視著蘇瀾馨說:“你覺得那是在可憐你?但是在我眼裡,那是一位疼愛女兒父親心中的不忍,想要儘力去為女兒再做些什麼,哪怕女兒恨他。”
沒有給蘇瀾馨再次開口,莊道忠接著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的父親真的是因為什麼‘傳男不傳女’古板思想,不傳授給你廚藝,你真的能有機會偷師嗎?”
說到這裡,莊道忠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留下,轉身便準備要離開。
走到門前的時候,莊道忠最後說了一句:“你父親是因為疼愛你,甚至廚子的辛苦,不希望你和他以及你哥哥一樣守著灶台,所以才不傳給你廚藝。
言儘於此,我老頭子也表明態度,我不會支持你們去拿蘇記老匾。
那塊老匾是屬於你大哥的。”
言罷,莊道忠老爺子沒有停留,打開包間的門便走出去。
包間裡剩下蘇瀾馨和陳威兩人,陳威看著蘇瀾馨溫聲細語說:“不要再繼續固執下去,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你已經獲得成功,老匾對你早已沒有價值。”
蘇瀾馨回過神來看著陳威,最終她還是問了句:“如果我還是要你去比呢?”
陳威無奈歎了口氣:“如果你一定要我比,我會儘全力去比一次。”
蘇瀾馨滿意地說:“好,我會安排,在那條老街開始封閉改建前,我要你和馮一帆比一次。”
陳威再次歎了口氣,也隻能點頭答應:“嗯,我會準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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