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雲滿意的點點頭。

而當前情況下，天罰殿裡第一任負責人，當然還是由他的馬甲烏雲先生兼任。

和政務方麵一樣，他在這邊隻是總覽全局。

實際辦事，交給手下人去做。

相關領頭者，他也已經有了合適人選。

不過，這個人選略微有些特彆。

高大漢子出現在重新變作黑衣老人形象的張東雲麵前。

“晚輩見過前輩。”文虎向黑衣老人行禮。

一襲黑衣模樣的烏雲先生，坐在桌案後，審視麵前高大漢子。

他語氣淡然：“你的命，和其他人一樣，都屬於陛下。”

“晚輩明白。”

文虎神情鄭重：“若非長安庇佑，晚輩恐怕和那些百姓，都死在唐軍屠刀下。”

他向麵前扮做烏雲先生的張東雲行禮：“城主和前輩的大恩，晚輩沒齒難忘，定當儘己所能報答。”

眼下，他倒是不再懷疑這裡的魔道高手會拿大家來取血煉魂，修練魔功。

但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心思，不完全屬於長安。

在這一點上，他跟寒山派眾人又或者逃難百姓都不同。

當初流民百姓與唐軍之間，本與他無關。

隻是他路見不平，心中不忍，因而才參與進來。

他有自己的師承，並且對師門充滿歸屬感。

但先前他本已抱了舍生取義的打算，結果因為長安而得救。

這份恩情，文虎同樣放在心上：

“請前輩允我些許時日，回鄉將事情經過稟報師門後，再回長安效命。”

烏雲先生形象的張東雲，沒問他師承何方，隻是饒有興趣看著他，沒有說話。

文虎以為張東雲在質疑他剛才那些話的真假，忙正色道：

“男兒生於當世，頂天立地，說話一口吐沫一顆釘，絕無反悔，請前輩相信我。”

張東雲淡淡開口：“你這一去，老夫信你會如約回來。”

文虎感激的點點頭：“謝前輩。”

“但是……”張東雲語氣波瀾不驚：“若有朝一日，你師門與我長安為敵，你何去何從？”

文虎眉頭緊鎖。

他與張東雲對視。

張東雲目如平湖，不見點滴波瀾。

但其中流露出的無形壓力，叫對麵高大漢子，幾乎窒息。

文虎陷入沉默，久久不語。

張東雲並不催促，淡定靠坐在椅中。

“晚輩師門深明大義，長安城濟世救民，兩者不會有衝突，若真有那一天……”

半晌後，文虎終於重新開口，聲音前所未有低沉：

“恩義兩難全，真有那一天，晚輩恐怕唯有自我了斷，既謝師門，也謝長安。”

烏雲先生形象的張東雲聞言，語氣平靜如故：“笨辦法……”

他看著文虎，淡淡一笑：“……不過，勉強也夠了。”

說著，張東雲手裡多了一個小包袱。

他隨手從中取出一封信件，扔給文虎。

文虎初時困惑，接過信件打開看了幾眼，神色就微微一變。

信，是明光衛的密報。

內容，提及龍北郡民變中，領導者，並非龍北本地人，而是商南郡玉丘府口音。

令請明光衛上層，安排人手前往商南郡玉丘府查訪其人來曆身份。

隨同信件一起，甚至還有他文虎一副簡易畫像。

雖然畫像同本人隻有五、六分相似，但上麵還有些文字，描述文虎的部分體貌特征。

“暗閣，名不虛傳……”文虎看完信件，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雖然儘力掩藏師承來曆，但還是被人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以暗閣的手段，如果繼續深挖下去，未必沒有可能，查出他的底細。

他不想連累師門，可到時候情況報就不一定了。

“前輩，這封信是……”文虎抬頭看張東雲。

張東雲淡然道：“既然在這裡，暗閣那邊自然就沒有。”

文虎鬆一口氣，鄭重向張東雲一禮：“多虧前輩截下這封信，幫了晚輩大忙……也幫了晚輩的師門。”

無需麵前黑衣老人多言，文虎自己心思已經一片透亮。

他沉聲道：“前輩神通廣大，方才是晚輩孟浪，還望前輩不要計較。”

張東雲徐徐點頭：“孺子可教，接下來，用心辦差吧。”

天罰殿這邊，除了文虎之外，張東雲陸續考察，又從流民中挑了幾個人選，搭建起最初的框架。

寒山派那邊，則不選人。

隨著一切漸漸步入正軌，長安城中第一批居民，開始分流。

部分人，尤其是農民，紛紛出城。

在城外，他們能分到土地。

在最初應急，把肚子填飽之後，眾人要開始自力更生。

土地同莊稼，肯定是最初的根基。

對於流離失所的百姓來說，雖然故土難離，但眼下有自己的土地，有富足的生活，風調雨順，最好不過。

而農民之外，眼下長安城裡，還有部分背井離鄉的人，此前蔽芾紮身田間地頭。

這當中有靠一技之長傍身的手藝人，有為生計被迫流亡的讀書人，也有原來就遊手好閒的無賴子。

大多數人努力重操舊業，讓長安城中多了無數煙火紅塵氣。

整座城，裡裡外外，漸漸走上正軌。

如果忽視這座城池，地處深山野嶺中的話。

此刻，有一群人穿山過林，來到城外，遠遠望著一片沃野和雄偉城池，大家都有些發呆。

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捋著長須，問身旁人：“十四弟，這就是你們所言的長安城？”

他身旁男子點頭：“正是這裡沒錯，不過先前沒有這麼多人，看來真如外間傳言，是龍北郡流民在此最終落腳。”

長須中年男子微微頷首，望著城頭“長安”二字：

“希望這裡也能成為我們陳氏一族重新站穩腳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