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同的炊煙又一次冒起,老四吞口吐沫,提上兩瓶酒,出門找過去,仍然是在破房子的院子裡,找到了燃燒的篝火。
看到泥巴邊上的灰白尾羽,瞅見插在鋼筋上的一隻隻鳥,聞著帶有佐料香的肉味,老四就知道,今天又有口福了。
老七的倆徒弟支了個架子,在烤一隻隻不大的鳥,得有個十來隻。
老四問道:“烤的啥?”
老七打開酒瓶,聞了聞,說道:“逮的鴿子!”
“這口好!”老四有點驚喜。
老七笑:“稍等會,咱開吃開喝。”
“咱哥倆一見如故!”老四這時說道:“老七,吃完去我那坐坐?”
老七也覺得老四投機,這人對他胃口,說道:“行,吃完喝完去你那打一圈!”
鴿子烤好,四人開動,喝酒吃肉,好不愜意。
半個小時之後,老七讓倆徒弟先回去,自個騎著破摩托,跟著老四去他的院子。
進院子,倆人笑著迎上來,老四給介紹:“這是明明和大夏!跟我在一個院子裡搭夥的,都老夥計!”
明明和大夏打量老七,身高馬大,相貌堂堂,耷拉著肩膀,明明長了副好皮囊,但顯露出的精神氣,咋看都不是好人。
這夥人臭味相投,很快聊得熱火朝天,明明更是跑出去買了酒菜,又吃喝起來。
老七回工地上班的事拋到腦後,自從去工地上班,再也沒這麼痛快過。
整天叫人管著,哪有這舒坦,還有仨能拉一塊的!
後麵的幾天裡,老四特意叫老七中午過來吃飯,一連四天,天天中午好酒好菜。
這四天,仨人也摸準了老七的性子,一說話就帶著個壞人樣。
老七要是個好人,他們仨能當聖人!
第五天,吃吃喝喝到半下午,有女人進來收拾,四個大男人不能沒事做乾聊天,大夏提議打撲克。
全都是好玩好吃的人,光打撲克沒意思,自然要帶點彩頭,乾脆拖拉機。
老七全身上下隻有幾塊錢,明顯窮鬼一個。
這幾天一起吃吃喝喝,明明和大夏也了解到了老七的為人,典型的不務正業的大混子。
跟老七比起來,他們仨都得甘拜下風。
老七手氣不太好,幾把下來,幾塊錢輸沒了。
老四主動借給他錢,問道:“這麼困難?”
老七連連歎氣:“彆提了,窮的過不下去。”
掙的錢,一分都見不著,能不窮?
大夏表示同情:“這人不能沒錢!沒錢乾啥都不自在!”
老七很無奈:“窮病不好治。”
另外仨人齊齊歎氣,掙個錢太難了,老的小的整天在外麵跑,容易嗎?
“前幾天,老七,你說掙錢的買賣想著你。”老四說道:“來錢容易的買賣你乾不乾?”
老七翻開牌,同花贏過所有人,酒意衝頭,邊收錢邊說道:“乾!為啥不乾!老四,不是跟你說了嘛,有錢才能去乾正事!沒錢彆說酒,連佐料都買不起!”
大夏試探道:“咱兄弟有個買賣,不知道你乾不乾!”
老七點上根煙,似乎不太在乎:“啥買賣,來錢快不快?”
老四說道:“就收點東西,找地方放一陣,過幾天找到買家再轉手,一人起碼兩千塊錢!”
老七心底盤算,吐出口煙:“這麼賺?啥買賣。”
“賺錢買賣很多!”大夏笑:“就看你膽子大不大。”
老七吐口吐沫:“笑話!我座山雕名號咋來的,曉不曉得?”
“你乾?”老四問道。
老七想到這是大侄子轄區,故意說道:“有錢不賺王八蛋!”
老四又說道:“老七,咱兄弟投緣,你請老哥吃肉,有發財機會,老哥不能忘了你!算你一份!”
老七笑著說道:“行!老四,我承你這份情!”
大夏插話道:“老四,有一點咱得說好,你是本地人,貨到了,你得找地方放放!”
老七很自然的問道:“啥貨?”
老四笑著說道:“見了你就知道。”
老七不傻,應道:“沒問題!我老家有個果園,平時一個人都沒有,裡麵有房子,藏東西誰都找不到!”
平時是沒人,現在……上百口子人在乾活。
大夏和老四對視一眼,最大的難題這不就解決了。
老四說道:“明個晚上十點,你來這裡,咱們一起去接貨,然後轉運到你的果園!”
老七提醒道:“東西大不大?我提前收拾收拾,你們也得準備好交通工具。”
“放心!”老四笑著說道:“我臨時找了輛機動三輪車!”
老七點點頭,強調道:“說好,一定能掙到錢!”
“絕對能!”老四保證道:“老七,咱哥倆多少天了?我還能騙你?”
四個人繼續打撲克,打到四點多,大夏、老四和明明的臉都綠了,兜裡的錢全都輸給老七了。
時間不早,老七揣著贏來的三百來塊錢,逍遙自在的回工地。
大夏有點心疼,說道:“這家夥,打牌老手!”
老四說道:“你去聯係賣方,彆弄茬了。”
大夏出門去打電話,明明湊過來說道:“四哥,引老七入夥,我總覺得不太好。”
老四問道:“怎麼?”
明明趕緊說道:“我不是說老七有問題,這種人,一看就跟我們一樣,但有一點,感覺他比我們還厲害,懂的還多,他要來了,會不會跟四哥你搶位置?”
老四對老七不是一般投緣:“沒事,大不了讓他當老大,掙到錢,他能領咱們耍的痛快!”
老七一路往回走,不時悄悄回頭看看,轉了一個大圈,見到後麵沒人跟著,加快速度來到工地入口處。
進去後,找個高點的樓上去,看周圍路上。
來錢快的營生,他要想乾,還用等到現在?早他釀的拉幫人開乾了!
以他座山雕的號召力,當年能拉一大票人!
以前還覺得老四這人挺不錯,挺投緣,今天聽他們說這些,能是好人?
堂堂座山雕,能乾壞事?
真要做了,回頭不得讓三叔把腿打斷?以後釘子在村裡還能抬頭做人?還不得像程立峰那樣遺臭萬年!
啥貨來錢這麼快?冬子這家夥不止一次跟他說,但凡天上掉錢,一定先看看有沒有陷阱啥的。
這事明顯不對頭。
老四……哎,這種事真是一言難儘,白瞎了老四這個人才!
但放著不管?他直接搖頭,大侄子的轄區!
就像抗洪時一樣,不涉及到呂家村,大是大非上麵,呂建仁向來不含糊。
琢磨一會,呂建仁等到工地正常下班,沒有回家,特地旁邊市場轉一圈,像是要買麻辣燙,抽個空對呂冬說道:“給你哥打電話,過來一趟,我有急事,在工地板房等他。”
呂冬看七叔一臉認真,微微點頭:“好。”
呂建仁在市場轉一圈,兜裡揣著剛贏來的錢,心裡有底氣,很少見的給釘子買個煎餅果子,特意讓人放了倆雞蛋。
“黑蛋。”呂冬看宋娜這會不忙,喊她過來:“看下攤子,我去打個電話。”
他去公用電話亭打了呂春的電話,呂春正在外麵巡查,人在附近,一會就到。
沒過多久,呂春趕到這邊,跟呂冬說了兩句,直接去工地上找人,很快在呂建國的辦公室見到了呂建仁。
“七叔,啥急事?”呂春問道。
“我可能撞鬼……”呂建仁少見的把渾話吞了回去:“春子,我撞賊了!”
他仔細說了一遍。
呂春了解七叔,正兒八經的事上可能說渾話,但不會胡來。
他經驗豐富,一聽就不對頭,說道:“有問題!”接著問道:“沒說去哪?在哪接貨?”
呂建仁說道:“他們剛拉我入夥,有保留,沒說。”
呂春想了一下,說道:“七叔,這事彆跟其他人提,我先報回所裡,出個章程,咱保持聯係。”
能讓專玩歪門邪道的七叔認為不正常,那夥人可能真有情況。
呂建仁不說渾話,說道:“我要麼在家,要麼在工地,你知道咋找我。”
呂春說道:“你回去晚點睡,有事我回去通知你,沒事我也會給村裡掛個電話,叫人跟你說一聲。”
“好來。”呂建仁應了下來。
呂春又問了些細節,然後出工地趕回派出所,這事不能直接去逮人,畢竟抓人抓臟。
況且還有另一頭。
具體啥事,搞不清楚,就怕是大案子。
呂建仁離開工地,跟往常一樣回家,回去又滋潤上了小酒。
老四那人瞧著真不錯,也合他胃口,能聊到一起,聽起來也是擅長乾正事的。
咋就弄歪門邪道?
呂建仁喝著喝著,突然希望老四等人做的不是壞事。
那倆無所謂,再遇到老四這樣的,不容易。
晚上十點多,呂冬騎著車回去,快到村口時,看到前麵呂春正騎著自行車。
呂冬跟上去,按了下喇叭,等呂春回頭,問道:“大哥,今天咋有空回來?”
呂春非常忙,加上沒有成家,大多數時間都在派出所住宿舍。
“找七叔有事。”呂春沒有多說。
呂冬放慢速度,兄弟倆邊聊邊走,呂春不回家,反而跟著呂冬拐上老街,去了呂建仁家裡。
這倆人搞啥?呂冬很好奇,但呂春不說,他也不能多問。
到家,胡春蘭問道:“證件申請下來了?”
呂冬放下心思,從包裡摸出兩本證件,說道:“申請下來了,有它們在,就能從正規渠道進貨,隻要在青照範圍內,就不用擔心人查。”
胡春蘭接過來看看,說道:“放個假休息段時間,閒了就去幫著弄鹵煮,你……”
呂冬笑著說道:“上午趕集,下午也能幫村裡,不耽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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