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客廳,一群人直勾勾望著門口的身影,依稀之間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到了一位寂寞文人,他人已暮年,兩鬢白發蒼蒼,但是腰杆卻是那麼的挺直,清冷而高傲。
“……崇道公!”
一會兒,有人情不自禁,輕呼了出來。這仿佛是個信號,一群人紛紛站起來,激動衝向了門口。
不過在看到了周牧之後,一些人才冷靜了下來。
不怪他們失態,主要是這詞……
太打動人心了。
他們研究張博,自然非常清楚透徹。在他們感覺中,這詞分明就是張博晚年心境的寫照,無比的真實。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真的懷疑。
眼前的周牧,或許就是張博的轉世、托生。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接二連三,十分精準地把握住了張博的平生,甚至連心理活動,都不差分毫……
好吧。
也有人知道,這是錯覺。
說到底,還是周牧厲害,才華橫溢連井蓋都壓不住。
在大家看來,就算是張博自己,估計也寫不出這首,讓大家拍案叫絕,歎為觀止的詩詞來。
相比之下,自己白活幾十年,不算什麼了。
有人自我安慰,然後由衷歎道:“周牧,我有時候,真想破開你的腦殼,看看裡頭裝了多少才氣。”
“我哪有什麼才氣。”周牧搖了搖頭,說了大實話,“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有感而發。”
“……對,要的就是有感而發。”
施龍燕很激動,他揪著周牧的手腕,認真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鑽研張博太深,完全代入進去了。在電影表演中,這叫體驗派,是不是?”
“呃!”
周牧眨眨眼。
不是說,施龍燕對電影,沒什麼興趣嗎?
怎麼看情形,沒少研究啊。
周牧不說話,大家當他是默認了。
這讓施龍燕很氣憤,“張煌,真不是東西。他的眼睛肯定是瞎了,居然看不出來,你才是最合適演張博的人。”
“對。”
“沒錯。”
其他人紛紛附和。
“實在不行,我們乾脆聯名,向上頭反應一下。”
施龍燕揮起手臂鼓動:“直接跟他們說,周牧才是最佳人選,讓他來演,我們鼎力支持。換成是其他人,我們不認賬。”
“嗯……”
一群人遲疑,有些意動。
旁邊的製片人,額頭冒起了密集的汗水。
他怕了,心驚膽戰。
不要看一群文化人,要權沒權,要利沒利,就懂耍筆杆子,寫一些年輕人不愛看的文章。
但是製片人心裡清楚,這一群人真的聯合起來,然後發動門生故舊的關係,辦不成的事情,真的不多。
更何況還是更換電影主角這點小事。
或許在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眼中,這根本不叫事吧。
理論上來說,相關部門是沒資格,乾涉一部電影的選角。但是上頭給予了指導建議,你確定不要認真考慮一下?
製片人抹汗,他糾結了,不知道要不要開口。
開口了,是勸阻呢,還是附和同意?
依稀間,他想背叛立場。畢竟他也覺得,《張博》傳記片換成周牧來演,似乎更有前途。
問題在於……
製片人微微歎氣,他隻是打工仔,不是老板啊。
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
在心亂如麻之中,製片人就看到了,周牧朝自己走來。
“這詞怎麼樣?”周牧問道。
“啊!”
製片人錯愕,又慌忙點頭,“好,非常好。”
說罷,他後悔了。
恨自己讀書少,連誇讚的話都不會說。
沒文化啊。
周牧微笑,繼續問道:“你覺得這詞,添加到劇本中,對電影有沒有幫助?”
“……太有幫助了,簡直就是……不敢想象。”
製片人驚喜交集,又詞窮了。
周牧點點頭,淡聲道:“你的來意,我非常清楚,無非是想獲得我的授權。”
提到這事,製片人打了個激靈,立即清醒了過來,連忙道:“周老師,關於這事,我們非常有誠意……”
“停!”
周牧揮手打斷,“你聽我說……我同意授權,不僅是之前已經添加在劇本中的文案,包括現在這首詞,我也可以授權給你們。”
“真的?”
製片人喜出望外,難以置信。
卜今等人目光閃了閃,然後比較有默契,紛紛散開了。
在他們看來,如果這首詞,能夠出現在電影中,無疑是畫龍點睛的效果。對電影的推廣,張博文化的傳播,肯定有積極的意義。
所以不想阻撓。
同時,他們也知道,周牧這麼大方,肯定有條件。
這事他們就不摻和了。
驚喜之後,製片人就反應過來,眼神浮現精明之色,“周老師,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就是了……”
“當然,主角的事情……除外。”
製片人補充,忐忑不安,就怕周牧以此為要挾。
那肯定是談不攏的。
“放心,不是主角的事情。”
周牧笑了,輕描淡寫道:“我這個人做事情,喜歡講究一個公平。你們要我的授權,那麼居於對等的原則,我也想要你們一個授權。”
“誒?”
製片人一怔,莫名不解:“周老師,你想要什麼授權?”
周牧直接道:“改編權!”
“什麼改……”
製片人迷惑,忽然靈光一閃,失聲道:“你也想拍張博?”
咦?
看似在喝茶,不關注這事,其實悄悄聆聽的其他人,聽到了這話也不由得吃驚,十分的意外。
“對。”
周牧微笑,點頭證實。
之前就提過,類似張博這樣的世界文化名人,與他相關的電影,不是想拍就能拍的。
立項的時候,需要打通不少關節,方方麵麵的人同意了,才可以通過審核,給你一個拍攝許可證。
沒有通過審核的,拍了也沒上映的機會。
張煌本事大,人脈廣,才拿到了資格。如果從一開始,就是莫懷宣在籌備劇組,估計也有點懸。
所以周牧想拍類似的電影,首先就要解決這個問題。
所謂想要改編的授權,說白了就是借助製片人背後的勢力,幫他搞定這個資格證。
明白了周牧的想法,製片人的表情古怪。
他第一反應就是,周牧果然不服氣,被踢出局之後,就想自己組個局。這想法,還真是……天真啊!
製片人想笑。
要知道,為了拍這電影,光是先期的投資,就已經有五六個億。這花錢如流水一般,連幕後的投資人,都差點撐不住。
就是這個原因,他們才等不及了。哪怕知道,莫懷宣頂替張煌,風險係數不小,但是時間不等人啊。
另外找大導演接替,匆匆上馬的結果,未必就安全。不如讓莫懷宣這個,一直參與劇組籌備工作的副導演接手,反而更有把握。
現在周牧,為了跟他們置氣,也要拍同題材的電影。
這不是找虐嗎,而且還是自虐。
不等製片人答應或反對,周牧就轉身,看向了卜今等人,“剛才楚館長的話,我是讚同的。”
“張博是個文化符號,可以包容一切。”
周牧慢聲道:“既然如此,我想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架構詮釋張博這個人物,應該沒問題嗎?”
他話裡的潛台詞,也十分的清楚明白。
類似於,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莫懷宣能拍,他也能拍。
對此……
一群人麵麵相覷,有幾分躊躇。
不過施龍燕卻覺得欣喜,旗幟鮮明表示支持,“周牧,你確定要拍張博嗎?你演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
卜今沉吟了下,知道這事沒那麼簡單,不由得多問幾句,“你能拉來資金嗎?劇本打算怎麼解決?還有導演、演員……”
“對,劇本!”
製片人反應過來,急忙叫道:“周老師,我們的劇本,可是已經通過了電影局的審核,基本的劇情、內容、故事情節,都是有備案的,你可不能……撞車啊。”
他擔心周牧碰瓷,一不做二不休,拍一部山寨版的《張博》。
布景、道具、演員,走乞丐風格,但是劇情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下,吃虧的可是他們。
當然,起訴的話,周牧也肯定不好過。但是勝訴了,周牧的賠償,能抵得了十幾億投資嗎?
製片人以防萬一,不得不提醒警告。
“我說了,會重新構造解讀張博這個人物。”
周牧輕描淡寫道:“我要拍的電影,劇情內容肯定跟你們不同,完全不一樣。但凡有一絲雷同,你們可以起訴我,封殺影片。所以我才說,要改編的權利。”
“你打算怎麼改?”有人詢問。
其他人也懷疑。
畢竟在他們看來,卜今主筆的《張博》傳記,稱得上是一百多年以來,以張博這個人物的全部史料,集大成之作。
電影的拍攝,一切的細節都儘量貼切史實。無論周牧怎麼改編,都繞不開張博這些經曆。
大家琢磨不透,周牧還能怎麼改。
在一群人困惑的眼神中,周牧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微笑道:“或許你們覺得,我這個舉動純粹是自不量力,螳臂當車,但是真的想試試。”
“再說了,市場上多出另一個版本的張博電影。無論票房成敗,口碑的得失,不是更有利於激發大家討論這方麵的話題嗎?”
周牧意味深長道:“有對比,才突顯優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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