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一片灰蒙蒙的。
天空飄散著一朵朵的白色雪花,落在地上,累積成一張厚厚的白色大被。
“這鬼天氣……”井其看著外麵,忍不住的跺著腳,一雙手放在火坑上邊不斷的揉搓著。
昨天一夜他都沒有睡好,實在是太冷了,一夜被凍醒了好幾次。
“主事,今天這怕是開不了工了啊……”旁邊有人著急的提醒著。
“今年的任務才完成了不到兩成,這糧食卻消耗了三成,哎……”井其忍不住的歎著氣。
礦區本來就很荒涼,溫度也比較冷。
起初的時候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後來朝廷來人說,要讓礦區不停的熬粥,可以稀一些。
每隔半個時辰,便讓開礦的農民喝上一碗取暖。
基本上這一鍋剛剛熬好,鍋都不用刷的,直接倒水倒米接著熬就行了,基本上剛好夠用。
但即便如此,這個冬天還是讓人覺得很難受。
“所有礦區應該都是一樣的吧?”有人說道。
“主事,必須要想辦法了,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會出事的!”負責這一片的醫官喬管急匆匆的走進了屋內,口中急切的說著,腳下的步伐卻是直接走到了火坑旁邊。
就是在地上挖一個坑,然後直接生一堆火。
由於屋子是簡易的,就是幾根粗一點的木頭做框架,外麵鋪上了一層又一層的乾草。
平日裡用來遮點小風,擋點小雨什麼的還行,但時間不能太久。
若是接連下個一兩天,或者雨勢大一些,基本上就透了。
而最怕的,就是下雪。
乾草雖然一定程度上能夠飽暖,但是效果並不好。
最開始下的雪在屋頂融化,溫度隨之降低,然後往下滲透,開始變成冰,上麵在覆蓋上新的雪。
基本上會形成一個半冰屋的狀態,而冰屋最大的作用並不是取暖,而是防風,防止更多的熱量被帶走,從而達到飽暖的效果。
真要是算起來的話,屋內的溫度其實也還是在零度以下的。
就算是在後世,不穿加厚的衣服都會受不了。
更不要提現在了。
井其作為這片礦區的主事官員,連他一夜都被凍醒了數次,手都快僵硬了。
那些最普通的百姓呢?
“現在什麼情況?”井其問道,其實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
“二十多人發熱,數百人染上了風寒!”喬管深深的擔憂道。
“這麼多?”井其大吃一驚。
這段時間沒少了解這些病狀,這個時候的發熱,一般就是風寒引起的。
而風寒,其實就是感冒,這個是會傳染的。
一夜之間多了數百染上風寒的百姓,這若是不及時處理,恐怕明天半個營地都會染上風寒,再過幾天,這裡怕是不會有一個健康的人了。
“多是在乾活的時候就有些征兆了,晚上又不能飽暖,很多人又被凍醒。”喬管攤開雙手。
他也很無奈,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薑湯,米粥,幾乎是輪著來的。
他們已經想儘一切辦法來提高百姓體內的熱量,但補充的這些熱量,根本就阻擋不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冷空氣。
追根揭底,還是因為他們能夠用來禦寒的衣物太少了。
甚至還有百姓現在穿著秦朝時期留下來的冬衣呢。
說的好聽點叫冬衣,其實就是兩塊布縫起來的,中間填充了各種柔軟一些的乾草用來阻擋冷空氣的穿透,但保暖效果真的很一般。
“藥還夠嗎?”井其皺著眉頭問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夠,藥,薑湯,實在不行就是讓他們不停的喝熱水都能緩解一陣子,但是真的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這還不到最冷的時候呢!”喬管再一次的提醒道。
“那就隻有停工,令其歸鄉了!”井其搖了搖頭,看來今年的任務是絕對完不成了。
但是停工,放他們歸鄉,這個決定不是自己能做的。
“不行,現在不能放他們走,萬一他們回去將風寒染給了家人,又染給其他人,到時候就更不好控製了,就算放,也得在萬無一失的時候才能放。”喬管直接拒絕道。
這個季節,鄰裡之間串個門都能凍死個人。
更不要提讓這些來自周圍數十裡的百姓步行回家了。
途中沒有熱粥熱水供應,單靠他們穿的這麼單薄的走回去,多的不說,至少一半人會染上風寒的。
在營中尚且有朝廷特意撥付的藥和薑,雖然不能開足馬力的供應,但至少也能緩一陣子。
在家病了,若是富裕一些還會去抓藥。
但是按照現在這年頭人的尿性,基本上躺在家裡喝喝熱水就扛過去了。
真到了抗不過去的時候,那就再說唄。
都不是啥有錢人,也都不是矯情人,不會剛有病就去看醫拿藥的。
凡是去的,不是有錢的,就是實在扛不住的。
“今天先不開工了,我跟上麵彙報一下再說,你先全力救治,另外囑咐下去,今天的粥取消,全部改為薑湯和熱水……”井其連忙囑咐著,又覺得太麻煩,於是又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把薑發下去,讓他們自己在屋子裡熬,一直熬一直喝,不要停下來……”
這場降雪不隻是讓井其頭疼,各個礦區工廠都在頭疼。
洛陽的擴建計劃也停了下來,這個時間段,根本不可能開工。
但他們也不想閒下來,於是就搭個棚子,在裡麵做一些能做的事情,為以後開工節約時間。
同樣的,洛陽王宮內的王不餓也很發愁。
今天的冷,刷新了他對古代冷的認知,這是真的冷,王不餓覺得這是自己兩輩子體驗到最冷的一年了。
礦區內,得到今日不開工的通知後,眾人重重的鬆了口氣。
雖然不開工沒錢賺,但是想賺錢,也得先想想自己有沒有命去花才行。
這鬼天氣,真是折磨的人要死要活的。
“小鬼,你乾嘛呢?沒聽說今天不開工嗎?”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朝著拿著工具正往外走的小鬼吼道。
“季伯,俺去外麵挖點土,回來修一下屋子!”小鬼朝著老人露出了一口發黑的牙齒,笑嘻嘻的說著。
“彆折騰了,躺下來省點力氣吧!”老人搖了搖頭,腦子有泡才修屋子呢。
再說了,這屋子有什麼好修的?
基本盤在這裡放著呢,一個能裝百人的大通鋪。
屋內的味道更是酸爽的不要不要的。
是汗臭味,並不是腳臭味。
這年頭的人,腳是不臭的。
不信你天天穿著草鞋穿他個十年八年的,看看你的腳還臭不臭了?
這屋子就是一個簡易的臨時屋,搭建的方式也很簡單。
先用木頭建造起一個框架,然後用草繩將乾草頭部捆在一起,做成竹簾的樣子,再然後,掛在框架上就行了。
一層又一層的,這就形成了一道草牆。
能夠擋點風,但不能大。
但是抵擋冷空氣,那就不要去奢想了。
屋內雖然點了火,但由於這種房子的特性,所以點火需要特彆的小心。
火堆不能點大,基本上每次也就隻有幾根柴在燃燒,雖然點了很多,基本每隔一步就有一堆,但屋子的麵積也很大,這點火根本就不夠看的,最多就是個來湊熱鬨的吃瓜群眾。
小鬼隻是笑了笑,沒有回應,繼續扭頭走去屋外。
這裡到處都是土,所以壓根就不缺。
小鬼就在門口先前挖的排水渠旁邊挖了一桶土,然後回到屋內,就在火堆旁邊堆放了下來。
連土都給凍上了,小鬼若是不用開礦的工具去挖,怕是還真就挖不出來。
見狀,小鬼也就不急了。
反正今日開不了工,明日大概率也是開不了工的。
索性又去外麵搞了不少的土進來,同時又在火上坐上了水。
凍土想用,必須要解凍,屋內溫度不夠,自然解凍是不行的,扔進火堆裡?
怕把火給撲滅了,所以隻能先讓土緩一會,然後在用熱水來和泥,在這個過程中讓他解凍。
活好泥的小鬼趁著還有絲絲的溫度,直接提著桶來到了一麵草牆旁邊,蹲下來開始將土均勻的塗抹在草上。
“臥槽……”
“小鬼你弄啥嘞?”
“你這小孩是想害死俺們嘞?”
“滾,要死你自己死去,彆想拉著俺們一塊,啥求人啊?孬鱉孫……”
“就是,摸著你的良心好好想一想,俺們啥時候對不起你了?真是個黑了心的家夥……”
“沒有……俺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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