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會出現毛絨玩具?
當然不可能。
這是一隻真正的動物!
王奎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片刻,又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異常情況後,這才輕輕甩了一下韁繩,示意嘎力班慢慢前進,“是個死屍,我們去看看……”
接近目標的途中,他左手始似有似無地搭在腰間,而這裡,是那把玫瑰銅色1911手槍的所在,一旦周圍有任何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拔槍。
【好像是犬科動物啊!】
【是狼還是狐狸?】
【這麼大,肯定是狼!】
……
隨著老奎走進,觀眾們便看到一隻棕黃色雜毛的犬科動物躺在雪地之中,它的皮毛上有大片的白霜碎冰,其中四肢、尾巴和大半個腦袋都已經被白雪掩埋,這也是大家沒辦法第一時間分辨的原因。
不過從體型大小來看,估計像狼更多一些,因為它光是露出來的大半個身子就接近一米了。
王奎下馬走到屍體旁邊,先是按了按,“很硬,屍體都已經凍實了,但這麼大的雪還沒把它完全蓋住,說明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半天,應該是淩晨死的……”
說話間,他又掃了一眼樹杈和旁邊的雪。
樹杈有斷裂的痕跡,雪層雖然被持續的雪花不斷覆蓋,但仍舊能看出有許多淺潤的痕跡,說明死前有爭鬥。
他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挖著屍體頭骨,頓時,一顆被凍成雕塑般的狼頭,出現在直播間的屏幕中。
由於低溫冷凍,它金黃色的玻璃體眼球已經被凍得膨脹,上麵隱約有血絲冒出,就像發怒到極致的表現,再加上它露出來的犬牙,猙獰又恐怖!
【這狼有點嚇人啊!】
【看著好凶!】
【老奎快跑吧!狼都是成群行動,發現一隻,周圍肯定還有很多!】
……
大腚這是“同類見麵,分外敵視”,牙齒呲著,死死盯著冰狼屍體。
麵對大家的擔憂,王奎卻並不慌,“放心,這是一隻很少見的藏狼,是狼種中,很少見的獨行俠,最多也就是成對兒活動。”
藏狼?
觀眾們平常聽得最多的都是草原狼、沙漠狼,好像真的很少聽說過藏狼,更沒想到,狼這種社會性極強的動物,竟然還有單打獨鬥的?
“藏狼分布雖然廣,但數量稀少,國內差不多隻有2000多隻,而且血統純的很少,它與一般我們常見的草原狼,也就是歐亞灰狼相比,體型更小,後者最高能長到80公斤,而它隻有45公斤。”
“但是,藏狼比歐亞狼性子更凶殘,有過多次食人記錄,大人小孩都有,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
難怪這家夥喜歡獨居,原來這麼嗜血?
王奎說話的過程中,已經用手清理出藏狼屍體周圍的雪,也找到了這家夥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夾著它右後腿的一個大鐵夾子!
這也是水友們第一次近距離見識到狩獵鐵夾子。
夾子很大,感覺套人都沒問題,粗看起來,它就像是一個牙套,隻不過“牙齒”是三角形的鋒利尖刺,兩個夾子連在一起,本身沒有任何力量,它也不是跟夾鼠器一樣靠彈簧閉合,而是外層焊接著一個手指粗細的錯位鋼筋環,一個點焊在其中一半夾子的底端,一個焊在另一半夾子的中間。
看到這兩個錯位點,一些水友也大概齊明白這東西的原理了。
“是盜獵團夥下的夾子,跟吉日格拉給我的照片裡的一摸一樣,這種夾子是最原始的初代夾子,造價極其便宜,兩個鐵片,一根鋼筋,舊貨市場20元就能買來,隻要能套中獵物,它就賺,威力雖然沒有新夾子厲害,但一樣不可小覷。”
“它的原理也極其簡單,需要掰開的時候,必須用專業的掰夾器,將錯位的鋼環對齊,才能將夾套平著打開,由於錯位鋼筋環極不穩定,所以一旦稍微受力,它就會恢複原位,這時候鋼筋會將焊接的夾子也帶起閉合,人力是打不開的,隻能用工具。”
說著,王奎還現場給大家演示了一下,以他如今的力量,甚至連一絲縫隙都沒擼開,隻有壓鋼筋環的時候,才微微打開了那麼一絲。
【臥槽,這東西力量這麼大?】
【你以為呢!這夾子都能套野豬,你覺得野豬都掙脫不開,人比野豬力量大?】
【好家夥,人比狼都狠毒!】
【我們村之前有個大爺上山被夾子夾中,腳差點兒廢了,最後是找消防員用鋸鋸開的,這東西套上後,沒專業工具很難打開!】
【這麼可怕?萬一上山踏青踩中怎麼辦,危害太大了!】
【所以現在下套子的招太毒了,國家明令禁止使用了,太多森林警察、消防員被這東西乾廢一隻腳的,這輩子都完了!】
……
王奎對這種東西也是深惡痛絕。
很多黑心獵人或盜獵者,往往大麵積下了夾子,過後也不收,因為價格便宜,隻要套中一兩頭獵物就算回本,剩餘的夾子放在那裡,也許過了很久都不會被觸發,但越是這樣,經過風吹日曬,枯葉遮蔽,它的隱藏性反而更強,甚至連人類都無法分辨。
新聞裡太多那種上山的路人,被埋藏五年、八年的鐵夾子夾中的慘案。
哪怕是森林公安自己清理這些夾子,也免不了中招。
他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眼天空,這漫天的大雪,恰好成了掩蓋盜獵者致命陷阱的最好幫手,麵對這些夾子,他也無能為力,一個人根本清理不過來,反而自己也會因此受傷。
況且,王奎現在的首要目標是高鼻羚羊和盜獵者。
隻有抓住罪犯,才能讓他們交代出這些夾子、套子的地點。
“我們走吧,接下來的路怕是不好走了,一定得萬分小心才行!”
王奎重新翻上馬背,這一次,連他也不敢走得太快,生怕這些夾子夾中嘎力班的馬腿,彆看嘎力班的噸位擺在這裡,碰上這種大夾子,一樣得廢。
至於汽車?
輪胎壓上,同樣會被夾子夾爆。
“夾子和套子雖然便宜,但盜獵者們也不會胡亂下,一般都會選擇灌叢這種隱蔽性高的位置,以及獸徑安置,這樣成功率更高,再者,就說是彆離樹乾太近,無論是夾子還是套子,都需要固定在樹乾上,防止獵物跑掉。”
王奎一邊跟大家說著,一邊避開了這些要點,沒想到,他剛說完沒幾句,右前方的一棵樹乾上,就有一根鐵絲栓在上麵。
“這就是鐵絲套子,它的造價比夾子還要低,隻有幾塊錢,一般使用雙股鐵絲,用雙股套過末端形成活圈,末端栓死在樹乾上,活圈上纏好短鐵絲做成的荊棘刺,放在地上,隻要獵物踩中,一掙紮,活圈就會收緊,鐵絲荊棘刺會刺破皮肉,牢靠固定獵物,讓它又疼又怕。”
“這種方式對動物很殘忍,但對人來說,殺傷性不強,隻要小心一些,不會中招,危害性不如鐵夾子。”
光是聽老奎嘴上描述,大家都能想象到鐵絲收緊,被刺活活剌出血的那股疼痛。
【太殘忍了!】
【盜獵者biss!】
【真該讓這幫垃圾自己試試被夾子夾住,被套子套住脖子的感覺!】
【這都快趕上古代酷刑了!】
……
到了這種時候,王奎也不敢再讓大腚隨便亂走,而是命令它始終貼在嘎力班的前側,儘管這家夥鼻子很靈,但所有夾子跟套子都被埋在雪裡,很難被聞出味道。
剛才的那具藏狼屍體的慘狀也不是沒見過,犬科這個體型,隻要夾中就會斷,他可不想大腚出事兒。
但凡事都有兩麵。
布滿夾子和套子的林區雖然危險,但大量的痕跡也給王奎提供了不少信息,令他發現了不少車轍印,這些信息彙總到一起,不斷修正著狩獵大師帶來的方向預判氣流。
中午。
他終於穿出了剛才那片林區,回過頭,他默默估算著這片林區的位置,將這裡的坐標點,用短信發給了吉日格拉,倒不是讓警察過來冒險幫忙清理套子和夾子,而是這裡既然布置了不少,就說明是盜獵團夥當初的第一獵區。
保不齊,也許還會有人回來收貨。
警方提前埋伏一下,沒準有意外收獲。
發完短信,他回過頭,麵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緩坡,如果沒有雪,這裡應該是片高山草原,“到了這裡,海拔應該已經過1000米了,這裡才是食草動物的天堂,也不容易被下夾子,我們加快速度!”
雪山天氣有一點很好,就是哪怕正午也不會覺得熱,更何況雪天連太陽都沒有。
王奎餓了就從身後的馱包中拿出早晨烤好的野雞啃一啃,時不時,也讓嘎力班休息一下,挖開雪層,吃點植物補充能量。
“你們看嘎力班進食留下的雪坑,我們現在找的就是這個,食草動物進食也會留下一樣的痕跡,就算下雪,這些坑最多變得圓滑,但不會完全消失,從遠看,就像一片魚鱗。”
“我來時特意調查過俄羅斯現存的高鼻羚羊資料,它們具有明顯的活動規律,會呈現出活動與休息相交替的基本晝夜格局,每天晨昏是其活動的高峰期,中午活動強度較低以休息為主,多數時間群內大多數個體活動步調一致。”
“四季中,秋季取食高峰最明顯,高峰持續時間最短,春夏取食高峰時間相對最長,而眼下的冬季高峰呈多相,峰不明顯,覓食時間增長,幾乎整天都在進食!”
王奎啃著雞腿,嘴裡振振有聲。
從這裡,觀眾們也明白了,老奎並非是神,什麼都會,所謂“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一樣,之所以每次直播都能表現出全能的樣子,是因為他背地裡做了很多功課。
“這對我們有利,因為高頻活動,意味著會留下更多的痕跡供我們發現,而且,這一周是雪天,它們的活動範圍不會廣,因為那樣太耗費體力,所以,隻要發現一處高鼻羚羊的痕跡,就證明我們離目標地不遠了!”
“而盜獵者也不會放棄高鼻羚羊,畢竟這家夥一隻的利潤,也許頂得上上百隻黃羊、盤羊,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派人冒險下山。”
王奎口中的冒險下山,自然指的是沉湖死亡的那兩個盜獵者。
嘎力班休息好後,他再次翻馬出發。
一路上,偶爾能看到一兩塊兒巨大的岩石或者土包,往往碰上這種地方,他都會小心翼翼地避開。
果不其然。
就在右前方不遠,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表麵的雪層全部斷裂,就像活活塌進去一樣,王奎走進下馬,清理掉深坑邊緣的雪,發現了一處兩隻粗細,非常明顯的勒痕,將凍土勒出了三指深的凹槽。
“這就是我之前跟你們說的裂穀,阿爾泰山金礦儲量豐富,八九十年代,很多人在這裡開礦,挖空後,隨便掩埋應付警察,但隨著日積月累,總有塌裂的情況!”
“這個坑,應該就是有車不小心掉進去,被其它車輛拉了出來,這個勒痕就是絞盤鋼絲留下的……”
確認目標沒錯。
王奎便讓大腚仔細聞了聞溝壑上的味道,鋼絲鎖不可能有什麼太濃的味道,但絞盤內的潤滑油和軸承油味可是很重的,為此,他還專門站在風向口,替大腚擋著風雪。
“咯……”
在老奎的細心遮蔽下,大腚吻了幾十秒,眼皮忽低眨了一下,血紅色的瞳孔也跟著收縮。
“看來有戲!”
王奎嘴角上揚。
雖然沒有明確上騷,但隻要大腚有反應就是好事兒,想比一開始像個無頭蒼蠅亂碰運氣,這回至少有了一條確切線索。
而且。
剛遭遇了深穀,車隊必然不敢再貿然胡亂前進,車速一定會降下來,而且陣型也會分散,避免重量集中。
他翻身上馬,讓大腚走前帶路。
大腚仔細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味道,原地打轉了幾圈,旋即拔腿向西狂奔。
“駕!”
王奎猛甩韁繩,跟在大腚身後。
無人機低空俯拍下,一人、一馬、一狗,在雪原之中,猶如汪洋中的兩條黑魚,肆意潛遊。
就這樣跑了20分鐘。
突然。
大腚猛地加快了速度:“咯……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