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叔你放心,我爸媽給我說了,有什麼講究的,都按著咱們這邊的規矩來。”徐金興很乾脆的說道。
兩邊都有自己的講究,這個時候必須有取舍,依著一邊來就行了。
陶謙友擺手:“也不用這樣,到時候你們隨機應變吧。”
一直在準嶽父家裡待到晚上九點多,翁婿倆說的都差不多了,陶蓉蓉這才把他送了下來。
“你回去開車慢著點啊,到家了給我發條信息。”陶蓉蓉叮囑他。
徐金興嗯了一聲:“下邊冷了,你快點上去吧。”
說罷,擺擺手,開車消失在了錦華苑小區裡。
……
花山府第,尚富海的湖畔彆墅院子裡,大樹下放著兩把椅子和一張黑色特種玻璃的圓形小桌幾,尚富海和他母親周秀梅一人坐在一把椅子上。
玻璃圓桌上放著個棕色的小茶台,旁邊是燒水壺。
咕咚咕咚的燒開水的聲音傳來,尚富海拿起水壺要泡茶,周秀梅抬手攔了一下,說:“我喝清水就行,晚上就不喝茶了,喝了睡不著。”
尚富海聞言,給他母親倒了一杯水,剩下的水倒進了旁邊的茶壺裡,泡上了茶,問她:“媽,有事啊?”
“沒有,能有什麼事啊,現在日子過得這麼好,家裡什麼都不缺。”周秀梅又絮叨開了,她時不時的看一眼天空,那仿佛是在懷舊。
說著說著,她扭頭看著兒子,笑著繼續說了起來:“富海,我真是沒想到咱家能有現在的生活。”
“嘿嘿,媽,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哩,不過咱家以前那些苦日子就彆想了,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尚富海拿起泡好了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股淡淡的茶香味撲麵而來。
他張嘴對著熱氣騰騰的水麵吹了幾下,水麵波動中抿了一口茶水,說:“媽,還有一件事,再過兩年,我就打算退休了,到時候就在家裡教元寶和金寶,再陪著你和我爸到處走走,多看看。”
“還有我爸也是,也不能把精力全放到養豬場裡,掙那麼多錢不花,存著有什麼用,我又不打算去繼承。”尚富海說。
周秀梅被他給說笑了,抬手要給他一巴掌:“什麼繼承不繼承的,我和你爸現在都活的好好的,你就知道胡說八道。”
“對對對,我是胡說的,可是我就是那麼個意思,媽你應該懂的。”尚富海輕輕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談到退休的事了,算了,我也不說你了。”周秀梅搖頭,她心裡明白,自己早已經管不了兒子了。
過了片刻,她說:“菲菲她兄弟是下周三結婚吧,到時候我在家裡給你們看著金寶,就不過去了,你給你爸付上2000塊錢的禮錢。”
尚富海下意識的說道:“媽,你們就不用了吧!”
周秀梅撇嘴:“這是規矩,那怎麼說也是菲菲的娘家,咱們去了就是親戚,還是很近的親戚,得隨禮。”
“成,媽,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我聽你的。”尚富海不去和母親爭辯這個。
其實他覺得母親說的也在理。
母子倆聊了一會兒後,周秀梅說:“富海,下個月月中,你忙不忙?”
尚富海沒聽明白什麼意思,問他母親:“媽,你下個月有事?”
“回去給你爺爺上墳啊,馬上就十五周年了。”周秀梅突然說起這事。
尚富海愣了好一會兒,那塊記憶都快模糊了,他下意識的嘀咕了一聲:“十五年了啊,可真快!”
“富海,你從上初中就開始住校,有些事你記不住就算了,那時候你還小,也沒給你說這個,上次十周年的時候,你剛結婚,菲菲還有了身孕,也沒叫你們回去,不過這回得回去一趟了。”周秀梅說。
“好啊!”尚富海痛快的答應了。
周秀梅說完了以後,就回房間去休息了,尚富海一個人在院子裡坐著。
抬頭仰望著天空,天空中懸掛著一把明暗不定的鐮刀,再加上博城的空氣質量還是不太好,仔細看都找不到幾顆星星。
“爺爺?”尚富海呢喃著,這個稱呼太遠了,記憶都有點太模糊了。
家裡堂屋的牆上倒是還有一張爺爺的黑白照片,可也已經開始發黃了。
他還記著自己上小學的時候吧,爺爺喜歡看新聞,自己喜歡看當時最流行的灌籃高手,櫻木花道那個二憨子是他的最愛,那會兒放了學哪裡也不去,就往家裡跑,回到家裡,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爺爺搶遙控器調個頻道看動漫,可爺爺不喜歡看這個,每到這個時候,爺爺就和他急。
可尚富海那個時候是真不懂事,說什麼也不給爺爺調回去,氣的爺爺都是一走了之。
後來爺爺查出來胃癌,稍微硬一點的東西吃了都不消化,要麼疼的淌汗,可尚富海那時候還是不懂事,他記著自己炒菜的時候,炒的芹菜吧,半生不熟的就端上了桌,爺爺根本嚼不動,也咽不下去,讓他再去加水給煮爛一點。
尚富海不乾了,他覺得是爺爺嫌棄他炒的不好吃,還和爺爺大吵了一回。
尚富海還記得,他爺爺走的那一年,他還在外邊上學,頭天晚上九點多了,家裡給他打的電話,說爺爺不行了,讓他回去看一看。
他當時整個人都懵了,那個時候才有些懵懂的感覺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要沒了。
可惜那個點早沒車了,他回不去,一個人乾著急。
整整一個晚上沒睡著,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五點,就拉著他五服內的堂哥一塊打車去了長途站,幾個小時顛簸到家裡,他大爺尚建軍看到他從大門外邊跑進去的時候,喊了一嗓子:“爹,富海回來了,你快點睜開眼看看他。”
“富海,你跑快點,你爺爺可一直都等著你了,從昨晚上就一個勁的說想再看看你。”
“富海,你爺爺打從你小的時候就一直抱著你,也最疼你了,快點給你爺爺磕個頭。”
他剛跑進爺爺的房間時,還沒來得及磕頭,扭頭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爺爺眼睛半睜不睜的看了他一眼,嘴角還掛上了笑容,好像是了無遺憾了。
可那一眼也成了永彆!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愣是沒掉一滴淚,他爸當時還氣的打了他一巴掌,最後還是大爺給阻止了,有點失望,但什麼也沒說。
“啪!”
黑夜裡,尚富海直接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抽在了右側臉頰上,響亮的巴掌聲在黑夜裡顯得特彆清晰。
孫慶德剛要過來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尚富海就抬手,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說:“沒事!”
接著嘀咕:“我他娘當初可真是個混賬,王八蛋,我怎麼就什麼都不懂,就不懂人事!”
可惜了,這話也隻能說給自己聽一聽,自責和埋怨也換不來一些早已經失去了的東西。
十幾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他都快模糊了那段記憶,若不是母親今天突然說起來這個事,尚富海還不一定哪天才能想起來,或者乾脆就把這段碎片給深埋在記憶長河裡了,永遠都記不起來。
“回去,我一定得回去!”尚富海暗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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