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婆婆拚命攔著,脾氣相當的父子倆才沒打起來。
黃宇昊指著樓下瘋狂的人群,對公婆說了事態的嚴重性,二老驚得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們老了,已經無法理解現在的社會規則,沉默半天都想不明白,不就是在自己家裡貼張畫嗎,怎麼就人人喊打了?!
“貼這畫報,真能影響嘉嘉的工作?”婆婆不敢置信地又追問一句。
黃宇昊正話反說:“沒有大的影響,隻不過能讓他失業而已。我哥和於桃沒了工作就能天天在家,專心給你們造孫子了。每年生一胎,一胎生八個,十年就能生出八十張等著吃飯的嘴,到時候,一家老小上街討飯都比彆的乞丐有架勢!想想就覺得很美好啊!”
婆婆用手裡的毛巾抽打黃宇昊的後背:“就你嘴貧!”
公公沉默半晌,一言不發地走到陽台,默默地撕下剩餘的畫報。
為了孩子的前途,他可以無條件舍棄自己的想法。
看著他因為蒼老而略顯佝僂的背影,我鼻子驀地一酸,眼圈兒就紅了。
這麼好的公婆,當真是有緣無分嗎?
婆婆過去幫公公撕畫報,我小聲對黃宇昊說了聲:“謝謝。”
雖然不喜歡他,可是,一碼歸一碼。
有他出頭,我少了許多的麻煩。不論他是為了幫鄭嘉,還是真心幫我,我都該跟他說一聲感謝。
沒有得到黃宇昊的回應,我疑惑地回頭,竟看到他的麵色微微泛白,額角冒出瑩亮的冷汗。
*
我是下午三點的高鐵,去山東東營。
到了高鐵站,先是看到楊靖,隨後,竟看到了拉著行李箱跟在楊靖身後的黃宇昊。
楊靖給我的解釋是,他看好黃宇昊,打算給他一次曆練的機會,於是,這趟出差就帶上他了。
我腦海中,頓時回響起一句網絡名句“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更令人吐血的是,我們三人還是連票,並排三個座位。
楊靖讓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靠過道一邊,於是乎,人高馬大的黃宇昊就坐在了我倆中間。
二等座的座椅本就不太寬敞,正常坐著的話就很容易手臂相觸碰,為了減少跟黃宇昊的身體接觸,我使勁兒往窗邊擠。
一上車就閉目養神,拒絕交流。
我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夢中居然是鄭嘉爺爺葬禮那天,我站在奶奶家屋後,聽著屋內的動靜。
眼前忽然亮起一束追光,鄭嘉的爺爺站在追光裡,憤怒地瞪著我,讓我滾!
“害人精!不許再待在我們黃家!”鄭嘉爺爺化成厲鬼模樣,快速向我衝過來。
我從睡夢中驚醒,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怎麼會做這種夢?!
我不願回憶夢中驚悚的細節,打開手機,我看到林珂學姐發來的微信。
她的原話是,一覺醒來,被我家的“求子大法”給笑到變性,強烈要求要來我家作客,親眼見見我的“法師”公婆!
我給她回了微信,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
聊天界麵上方,是她之前發給我的新聞鏈接,我之前忘記打開了。
反正坐車無聊,我打開鏈接,頓時被新聞內容給嚇精神了。
新聞裡,就在上周六夜裡,我遇到飛車搶奪後不久,我家附近的另一條街道上,一個下晚班的女孩兒也被搶了。
如果僅僅隻是被搶了包,那還不足以令我震驚,關鍵是,那個女孩兒的臉上被割出了一寸長的口子,皮肉外翻,觸目驚心。
凶手已經被抓住了,是一對未成年的小情侶。
初中沒上完,就瞞著家人到上海“拚搏”,然而現實比他們想象中殘酷太多,找不到像樣的工作,沒錢上網,就劍走偏鋒乾起了違法的勾當。
飛車搶包之前,兩人一人喝了一罐啤酒,男孩兒把易拉罐的拉環當成戒指套在女孩兒的手上。
男孩兒負責開車,女孩兒負責搶包。
受害女孩兒臉上的傷,正是在搶包的瞬間,被拉環無意中劃出來的!
學生時代,讀懸疑小說時,看過一個在必經之路上布置魚線,受害人駕駛跑車高速通過時被瞬間割掉頭顱的故事。
很多東西,本身不足以致傷。可是,加上“高速”這一條件,就另當彆論了!
我腦中靈光一閃,猛地響起黃宇昊今天的反常表現。
每次他被拍到後背,似乎就會很痛。
我垂眸,看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
難道,我錯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