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後一個(1 / 1)

宋煦 官笙 1274 字 1個月前

趙煦猛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對著蘇轍,冷聲喝道:“朕的過失?朕的過失在哪裡?你說朕不知道局勢有多嚴重?那朕告訴你有多嚴重!謀害朕的是,是朕的嫡母向太後,是她命人推朕落井,是她暗害高公紀,是她散播的謠言!現在,祖母病重昏迷,向太後如果出了慶壽殿,你,是忠君,還是顧全大局!?”

所謂‘顧全大局’的言外之意就是倒向向太後,對付趙煦這個皇帝!

蘇轍聽著,臉色大變,盯著趙煦說不出話來。

對皇帝不忠,那是大逆!

偌大的寢宮,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韓忠彥,韓宗道,馬嚴動容,哪怕是呂大防都微微抬起頭,神情莫測。

蘇轍臉色蒼白,轉瞬間就想明白了。

向太後所做的,無非是害死官家,另立新君,高太後病重不起,她就可以像高太後一樣,垂簾聽政,掌握大宋最高權柄!

趙煦看著蘇轍,繼續冷聲道:“你口口聲聲的忠君,你從進門到現在,可曾行禮?可有問安?最基本的臣子之禮,你可還有半點?你滿口大義,大局,居高臨下的來教訓朕,不過是你趨炎附勢的借口!父皇在世的時候,你可曾這樣關心祖母?!你披了一層為大局的皮,踩著朕來顯示的你的忠君,荒謬!你剖開你的皮,仔仔細細的看看的心肝脾肺腎,到底哪一點是忠君的?”

趙煦說到最後,已然是大喝。

寢宮之內,一道道冰冷的氣息在流轉,每個人的呼吸都頓住了。

韓忠彥,韓宗道,馬嚴等人睜大雙眼,震驚無比的看著趙煦。以往那個不言不語的官家,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擲地有聲的朗朗之言!

周和也是愕然不已,接著就是心驚。這位官家,越來越不容小視了。

即便是呂大防也直直的看著趙煦,隻是他雙眼幽深,臉角蒼老,看不出任何情緒。

蘇轍被趙煦喝的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半晌一個字也說不出。

趙煦的話,字字句句戳中他的軟肋,令他呼吸困難,吐不出字來。

趙煦見他如此,冷哼一聲,道:“拉出去,先關入偏房,明日送入刑部,三司會審,定罪送來朕看。”

陳皮看著趙煦發威,早就激動不已,聽著就對著不遠處的禁衛一揮手。

一隊禁衛當即上前,架著蘇轍往後拖。

蘇轍神情掙紮痛苦,滿心的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官家指責他‘不忠君’,恭謹太皇太後是‘趨炎附勢’,這些是沒辦法爭辯的,因為這是事實!

這麼多年,他們似乎忘記了還有趙煦這麼一個皇帝,在朝會上,他們也隻看太皇太後,從來沒有征詢,或者正眼看過趙煦!

蘇轍現任是太中大夫、門下侍郎,充任三司使,簡而言之,就是副相,與樞密使韓忠彥,宰執呂大防,合稱‘三相’。

這樣一位最頂級的大人物,被趙煦一句話給押走,明日還要三司會審定罪!

韓忠彥沒了之前淡定,神情不安,看向一直站立不動的呂大防。

而韓宗道,馬嚴這樣的‘小嘍囉’,更是被嚇的哆嗦,大氣不敢喘。

周和見趙煦就這樣拿下了高太後剛剛提拔的蘇太尉,深深的皺起眉頭,看向還在昏迷的高太後,心驚的暗道:娘娘,快點醒過來吧,天都要變了……

陳皮目露冷笑,官家就是官家,豈是你們這些外臣可以肆意無禮、指摘的!

呂大防對於蘇轍被押走,麵上依舊不動分毫,靜靜的看著趙煦,聲音渾厚,低沉,有力,道:“官家,還請三思。”

說完這一句,轉身就要走。

不遠處的劉橫雙眼圓瞪,握著刀柄就要上前。

韓忠彥眼見著,心頭震動,忽的轉身,大喝道:“放肆!這是宰輔,你們想要乾什麼!本官是樞密使,你們要拿宰輔,先拿我!”

趙煦聽著呂大防暗含警告的話,擺了擺手,淡淡道:“宰執,韓相想做什麼,想去哪,都不要攔著。”

劉橫盯著兩人,緩慢後退。

韓忠彥喝退劉橫,眉頭動了動,抬手要向趙煦說話,呂大防卻淡淡道:“走吧,去隔壁喝茶。”

韓忠彥想說話,卻見呂大防已經邁步走了。他很想像往常一樣轉身就走,可蘇轍前列不遠,他極其不習慣的向趙煦抬了抬手,轉身跟著呂大防離去。

趙煦看著兩人的背影,又道:“曾布,蔡京朕很喜歡,政事堂將他們叫回京。另外,擢升蘇軾,張商英為諫議大夫。”

呂大防腳步不停,韓忠彥神色微變,心裡忐忑不安,沒敢跟呂大防一樣,轉身向趙煦行禮,而後才急匆匆離去。

卻是也沒有答應!

趙煦神色不動的目送兩人出門,這些人眼裡沒有他,不算奇怪,也不值得生氣。

現在,穩住了外廷的三相,就差最後一步了。

趙煦神色沉吟,目光儘是思忖之色。

向太後,是他老爹神宗的皇後,是他的嫡母。作為兒子,怎麼能處置母親?即便這位母親居心叵測的要害死他!

尤其是作為皇帝,更是要像‘聖人’一樣,道德無暇,天下人不會允許一個‘弑母’的逆子做皇帝。

‘該怎麼處置……’

趙煦心裡飛速計較,殺不得,審判不了,用什麼辦法才能消除這個威脅,又令各方滿意。

各方,包括趙煦自己,還有高太後,大宋朝廷。

周和還在心驚趙煦剛才的一番動作,見趙煦沉眉不語,忽然猜到了趙煦在想什麼,心念一轉,上前一步,低聲道:“官家,不宜再動了,等娘娘醒來吧。”

趙煦看了他一眼,道:“以往,這種事是怎麼處置的?”

周和連忙道:“官家,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即便發生過,也不會有記載,更沒人知道,也無人敢提!

趙煦沒有再看他,徑直起身,道:“你在這裡看著祖母,任何人不準接近,是任何人,明白嗎?”

周和聽著趙煦的話,神情凜然,道:“是,小人明白。”

趙煦一招手,帶著陳皮,劉橫等人出門。

周和看著趙煦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話,站在高太後床前,眼神憂慮。

呂大防與韓忠彥在偏庁‘喝茶’,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

韓忠彥聽到外麵密集的腳步聲,先是疑惑,旋即猛的臉色大變,看向呂大防驚恐的道:“宰輔,官家這是要乾什麼?”

難道,官家要去處置向太後不成?

這天下,哪有兒子處置母親的道理!

呂大防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

韓忠彥看著他不說話,急聲道:“我的宰輔啊,您就算今晚聽不見,明天也聽不見嗎?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發生在我大宋,更不能發生在我大宋官家身上!”

呂大防不動如山,滿是老年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韓忠彥氣的跺腳,呂大防不出頭,他隻能生悶氣。

趙煦走在去慶壽殿的路上,一路上都在思索。

向太後的身份太過特殊,換做旁人,趙煦早就乾脆利落的或公開或秘密的處決了。

陳皮跟在趙煦身後,表情肅重,幾次三番的想要開口,都沒有出聲。

這件事,太難了!處置與否後果太嚴重,他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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