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牌麵(1 / 1)

宋煦 官笙 1337 字 1個月前

趙煦聽著這個聲音,豎起折扇,擋住身後的人,不動聲色來到門旁。

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年輕人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茶杯,隨意的撥弄著,目光則斜視著朱淺珍,神情傲慢又帶著一點不屑。

朱淺珍坐在他對麵,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笑著說道:“客人是小看我這鋪子了,‘皇家票號’四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隨便能取的,區區十萬錢,小鋪吃得下,儘管放心。”

年輕人看了眼朱淺珍,笑著喝了口茶,道:“好!我知道,這鋪子與宮裡的貴人有關,十萬錢,放在你這也放心,利息是五厘?”

朱淺珍同樣在審視著年輕人,道:“五厘。不過小老兒還得多嘴幾句,客人這錢來路正當吧?如果客人前腳存下,後腳就有官府來查,小老兒可吃罪不起。”

年輕人放下茶杯,神情自信,揚著頭道:“朱掌櫃放心,這錢我敢拿出來,就一定沒問題。我說的是,真的每月五厘?一個月後我來,能拿到五千錢的利息?”

十萬錢就是一百貫,五厘的利息,就是百分之五,五貫,五千錢。

朱淺珍拿不準這個人的來路,但臉上從容不迫,道:“當然。小鋪子開門做生意,憑的是信譽,絕不會自砸招牌。客人,來自右邊?”

“沒錯,世代經商,小有薄產。”年輕人隨手彈了下身上精致的綢緞,從懷裡拿出一個紫砂壺,自顧的把玩。

右邊,是宋人對山西的口語稱呼,有時也稱山右。

朱淺珍盯著這紫砂壺,知道是好東西,稍稍思索,道:“客人,什麼時候入賬?”

年輕人盯著紫砂壺,隨口的道:“我有錢,但我也得看看你們的底氣吧?”

朱淺珍笑了聲,道:“去拿。”

邊上侍立的夥計應著,當即去了櫃台裡麵,打開一個盒子,拿出兩道文書,走回來遞給朱淺珍。

朱淺珍翻開看了眼,遞過第一張,道:“客人,這是政事堂批準文書,政事堂。這個,是戶部擔保文書,蓋有戶部大印,戶部梁尚書,吳侍郎的親筆署名。”

年輕人神色一正,連忙揣起紫砂壺,拿起兩道文書,認認真真的打量。

朱淺珍坐著不動,語氣十分平靜的道:“客人,小鋪子不是普通的交子鋪,以往朝廷的交子務都交給了小鋪,這是政事堂批複的,不是戶部。小鋪雖然沒有戶部的股子,但戶部做了擔保。如果客人真的有十萬錢,入賬之後,小老兒可以帶你去見見我們的大掌櫃。”

“不用!”

年輕人慢慢放下文書,一臉鬆口氣的笑容,湊近朱淺珍,低聲的道:“本人隻是生意人,不想與那些達官貴人有過多牽扯。我存了錢,到時候貴店支付本金利息,兩不相涉,朱掌櫃,你說呢?”

朱淺珍聽明白了,也低聲道:“客人放心,大掌櫃不在朝廷,他們再怎麼鬥,都不會波及到小店,隻要時間到了,客人整取零存,小店都歡迎。”

年輕人滿意一笑,眼神閃動一會兒,道:“五十萬,你吃得下嗎?”

朱淺珍神色如常,道:“客人就是翻個十倍,小店也吃得下。”

五十萬銅錢,就是五百貫,換成白銀,其實也就五百兩。

年輕人盯著朱淺珍打量,旋即曬然一笑,坐回去,道:“其實啊,我們倒是不在乎這點利息,主要是這錢太占地方,家裡著實要放不下了。”

宋朝的銅錢最大的弊端就是幣值太小,尋常人家還好,大戶人家,有個相當於幾千兩的銅錢,不說數量,單是重量那就是幾萬幾十萬斤,著實要有專門的錢庫才行。

朱淺珍一臉讚同的點頭,道:“客人說的是,來小老兒這的,大部分都是這個想法,能來存著的,誰家會在乎那點利息?”

年輕人頓時笑意更多,再次湊近,道:“如果更多,你能吃得下?比如,萬貫以上?”

一貫是一千錢,即便有折價那也有八九百,萬貫,那就是上億銅錢了!

而隻相當於萬兩銀子。

在大宋,能一口氣拿出萬貫錢財的,不少,但敢拿出來存的,絕對不多!

朱淺珍稍微坐直,打量著這個年輕人,神情肅重了幾分,語氣緩慢的道:“客人,以前的青苗法,官府的利息是二分,現在民間的舉債也有一分,為何公子不去放錢,反而來小老兒這裡?”

朱淺珍的話說的明白,防水出去,利息是一分,放到他這裡,是五厘,足足差了一倍!

年輕人渾然不在意,語氣散漫的道:“不是說了嗎?不在乎那利息,就是找個放錢的地方。”

這種話,客氣時候會當真,但認真的時候,就沒人信。

朱淺珍神色不變,淡淡道:“客人,區區萬貫,小店吃得下。但客人這般大手筆,小老兒心裡著實沒底,還請給句話,尊姓大名,貴府何處?”

年輕人看著朱淺珍,知道不透露一點,今天的生意難做了,收起輕漫之色,斜過身子,道:“我姓李,府上出過六個進士,三位侍郎,一位尚書。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這生意,你要是能做就做,不能做,這銅錢也隻能在庫裡生鏽發黴。”

朱淺珍仔細想了想,大宋朝從太祖立國到現在,豪門士族太多,根本想不起來是哪一家。

他稍稍琢磨,道:“好。來人,開後門。客人,將錢送來,我們兩家當眾清點無誤,我給您開票據,再給您交子,您拿好後,但凡整月,您來之前提前兩天說一聲,我給您準備好,您馬車自運,沒有,開封府內,我派人給您送去。”

“痛快!”

年輕人一拍桌子,大聲道:“我喜歡朱掌櫃的脾氣!這個月,我存十萬錢,三個月後,但凡你們拿得出利息,我就翻倍,以此類推,到了明年中,你們還撐得住,萬貫!”

朱淺珍眉頭挑了挑,這個人明擺著就是來吃利息的!

不過,區區這點利息,對皇家票號來說,九牛一毛。

朱淺珍微笑,道:“好說。另外,客人以及親朋好友有需要用錢的,隻要有足夠的信用擔保或者抵押物,儘可來小店舉債。”

年輕人聽著,湊近一點,低聲道:“你能借出多少?”

朱淺珍跟著傾身湊過去,低聲道:“這得看擔保人或者抵押物,擔保人信譽足夠好,萬貫,十萬貫小老兒都出得起。”

十萬貫,相當於十萬兩,哪怕是豪門大戶也不是隨隨便便拿得出的!

年輕人目光深深的盯著朱淺珍片刻,道:“利息多少?”

朱淺珍道:“視舉多少以及時間而定,最低的話,我能做到三厘。”

“三厘?”

年輕人神情微震,這個利息,可真的是太低了。以前青苗法是二分,民間借貸普遍在一分上下,這三厘,太讓人眼紅了。

年輕人迅速又恢複平靜,越發壓低聲音道:“三厘借多少,要多久?”

朱淺珍道:“一千貫、一年以上。”

年輕人心底默默算了下,低,太低了!

三厘的利息,全大宋絕對找不出第二家!

年輕人有些眼紅,這麼低的利息,他完全可以借出,三千貫本金,哪怕是放水也能賺到兩倍以上!

不過他旋即雙眼微動,與朱淺珍玩笑似的說道:“朱掌櫃,你這邊存的利息是五厘,借的利息是三厘,就不怕外人左手倒右手……”

年輕人的意思很簡單,就是這邊從這裡借出去,轉手又存進來,那就是空手套白狼,白白的吸皇家票號的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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