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小月點了點頭,然後感覺到哥哥的神色有些疲憊,說道,“哥哥,其實你不用每晚都過來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蘇越笑了笑,說道:“我回家反正也是閒著,還不如在這裡多陪你一會。”
最近父母都是晝夜顛倒的夜班,晚上也沒辦法過來陪著妹妹,張雪休息了一周之後,又被柳長卿老師叫了回去。
靜謐的夜晚,散發著藥水味的病房,也就隻剩妹妹一個人了。
本來醫生說低危期的病人,是不用一直待在醫院的,可以留在家裡觀察治療,然後定期再來醫院檢查。
可蘇越為了保險起見,死活不同意。
將妹妹獨自一個人留在家裡,萬一出了突發狀況,大家又沒在怎麼辦?
在醫院裡,至少醫生和護士還能關照一二,在家,恐怕就真的成了‘觀察治療’,等待著病情一步步惡化了。
妹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抵抗力又差,蘇越不敢冒這個風險。
目前來說,妹妹的醫藥費用和手術費用,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就隻有等待骨髓庫那邊的消息了。
“真不用。”蘇小月搖了搖頭,“你趕緊回去吧,明天不是還得上班嗎?”
她說著,輕輕推了推蘇越,然後想了想,又說道:“哥哥,雪姐姐這會應該還在柳老師家裡學習,你待會去接她吧!”
蘇越沒答話,而是反問道:“你晚飯吃了嗎?”
“我……寫完這一章,就去吃。”蘇小月囁嚅地回答,“醫院裡……有食堂,師傅做的菜,也挺好吃的,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會餓著自己的。”
“那我先陪你把晚飯吃了。”
蘇越從她手裡抽出筆記本輕輕合上,然後拉著她就往外走,沉聲叮囑:“就算我們不在你身邊,一日三餐,也要按時吃,知道嗎?你身體不養好,怎麼抵禦病魔?”
蘇小月低著頭,聽話地應道:“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說的……我都知道。”
她感覺哥哥越來越像父親了。
話不多,可是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那一片她以為塌下來的天空,被哥哥用肩膀給撐了起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中那個木訥、沉默的哥哥,已經脫胎換骨,真正地長成了一棵大樹,代替父親,撐起了風雨飄搖中的家庭。
倆人來到醫院外麵的一家小餐館,蘇越點了許多菜。
吃完飯以後,蘇越將妹妹送回病房,塞給了她一千多塊的零花錢,然後才離開醫院。
柳長卿老師那裡,他沒去,畢竟他根本就不知道人家住在哪,張雪沒手機,他也聯係不上,於是就隻有等在她平時必經的那條路上了。
當張雪從公交車上下來,看見遠處等待的蘇越,心裡多少有些驚喜。
倆人漫步在夜晚的城市街頭,慢慢走回家,彼此說著一天的見聞和瑣事,雖然沒有多少浪漫,但是心裡卻是一片安寧和幸福。
接下來的小半個月時間,滬銅小碎步爬升,終於再次越過了36000價位的關口。
天業投資公司,投資部裡的客戶資金,在蘇越半個多月的操盤時間下,成功翻倍,實現了當初和葉修國約定的業績目標。
豐隆管業在鴻遠基金退出以後,又向上爬升了差不多20%的漲幅。
然後便在一則‘擬定向增發2個億’的定增公告中,應聲下跌,七八個交易日,便抹去了所有漲幅。
“坑完二級市場中的散戶,又坑一級市場上的機構。”
蘇越對於豐隆管業這番操作,可真是歎為觀止,暗道:“這樣的騙子公司,證監會應該不會批定增方案吧?”
天能風電雖然蹭上了‘新能源’這個熱點,可終究是一家沒什麼發展前景的公司。
機構雖然花的是基民的錢,可基本的調查還是有的,蘇越想著,它們應該不會胡亂參與定增。
然而,讓他大跌眼鏡的是,一周以後,定增方案,居然批了。
其中有好幾家機構,都表示了參與的意向。
蘇越意識到不對,急忙放棄進入鴻遠基金核心交易團隊的機會,借口9月份開學,沒有時間參與交易,於是從天業投資公司,拿回了屬於自己的盈利提成,便離開了這個即將爆發的火山口。
“這背後隱藏的資本,胃口也太大了吧!”
蘇越坐在依雲咖啡館靠窗的位置,重新梳理了一遍跟天業投資相關聯的所有線索,忍不住驚歎道。
原本他以為天業投資旗下的鴻遠基金,才是一切騙局的核心。
如今看來,鴻遠基金,不過隻是一個分支而已,真正的平台,乃是豐隆管業那一家上市公司。
無論是鴻遠基金,還是雲橋外貿,資金流轉,都圍繞著豐隆管業展開。
“想什麼呢?”一道渾厚的聲音出現在他身邊。
蘇越抬起頭,看見燕鵬飛那張方臉微笑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粗糙的手裡,握著一杯冰紅茶,整個人隨意地坐到他對麵。
“沒什麼。”蘇越淡淡地笑了一下。
燕鵬飛掃視了一遍蘇越,說道:“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掙了五百多萬,而操盤的人,居然是一個十八歲的學生,說出去,應該沒人會相信吧?”
“有時候,事實總是會讓人難以置信。”
蘇越回了一句,見他眼神依然淩厲,不禁繼續說道:“我掙的錢,都是光明正大,沒有任何來路不正之處,燕警官要查的話,還請隨意。”
燕鵬飛沉默了一下,說道:“火中取栗,凶險萬分啊!”
“你認為凶險的部分,在我看來,是大概率事件。”蘇越笑著說道,“每個人思維、想法都不同,自然對於事情的理解也不一樣。”
“那倒也是,不然也不會有‘藝高人膽大’這一說法了。”燕鵬飛點了點頭。
蘇越看著他,問道:“你這次找我,想問什麼?”
“沒什麼,純粹就是好奇,你不是有機會進入鴻遠基金的核心交易團隊嗎?怎麼臨到頭來,卻放棄了?”
蘇越瞪著他,沒好氣地說道:“不是你讓我離天業投資遠點的嗎?”
“那是我沒想到你有這麼大的本事。”燕鵬飛說道,“有一件難事,我一直找不到人選,需要你幫我一下。”
“不會是讓我替你們賣命吧?”
蘇越搖了搖頭,急忙拒絕道:“臥底的事,我不乾,萬一被發現了,我命都得交代在那裡,得不償失。”
他想了想,又說道:“你這麼清楚我最近乾了什麼,證明天業投資裡麵,早就有你們的人了,何必要找我這個學生呢?”
從燕鵬飛找他的情形來看,對方已經觀察了他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難啊!”燕鵬飛歎了一口氣,“鴻遠基金乃是整個案件的核心,資金來源,最終流向哪裡,很難摸清楚,摸不清楚便沒有證據,隻能這麼乾耗著。”
“你們是從雲橋外貿摸過來的吧?”
蘇越見對方將自己的根底都刨乾淨了,也顧不得再跟他瞎扯,忍不住問道。
“你的聰明,超出我的想象。”燕鵬飛驚訝道,“整個案子查過來,最讓我驚喜和意外的,居然是你這麼個中學生。”
“趕你可還是差遠了。”
蘇越說道:“上一次跟蹤,你是故意暴露的吧?就是想探一探我。”
“能想明白這一層,證明你以後也可以成為我們中的一員。”燕鵬飛說了一句,將話題重新轉了回來,“這個幫忙的事,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放心……你的生命安全,我們肯定會保障的,這天業投資,又不是毒窩、匪窩,沒你想的那麼凶險。”
蘇越堅決地搖了搖頭:“愛莫能助!”
燕鵬飛見他拒絕得這麼徹底,沉默了一會,也不再勸,站起來離開,最後說道:“跟上次一樣,談話保密,不然……會追究責任。”
蘇越點了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看來,長陵……是山雨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