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太陽從東方升起,再次照耀港城這座城市的時候,港幣的外彙交易市場,已經恢複平靜,彙率並沒有上漲太多。
在時間轉進亞盤,彙市的交易,開始清淡起來。
昨晚深夜的港幣彙市異動情況,有人注意到了,但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就連金管局,也以為對方會做空港幣彙率,所以隻盯著一個方向,對於多頭頭寸異動,也沒有上心。
大家的目光。
依然還是盯向未開盤的股市,以及昨天創下成交天量,逼空之局已然形成的債券期貨主力合約市場。
“小蘇,沒動靜啊!”
8點40分,金融街,‘添越資本’臨時交易室,顧雲汐看著平淡如水的華幣、港幣彙市交易,有些納悶地說道。
蘇越沉默了片刻,說道:“暴風雨來臨前,總是最平靜的。”
“西澤已經丟了樓市的籌碼,彙市是他唯一可以撬動局麵的地方,他不會放棄的,隻是我猜不到他會以何種方式、何種形式操盤。”
“耐心等吧,他肯定不會無動於衷的。”
顧雲汐點了點頭,關注著行情變化的同時,也讓交易員們做好一切準備,隨時聽候指令行動。
9點01分,當港股開始競價,華幣已然確定今日的固定彙兌價格之時。
原本如同水麵一樣平靜的港幣彙市,美元兌港幣的彙率,突然間開始躥升,各大投資銀行、券商、做市商報價交易中心,層出不窮的單子,在瞬間湧現。
、、……
一分鐘內,彙率上漲逾500個點位,接近1%的幅度。
“做多港幣彙率?”看見美元兌港幣的數字,驟然下跌,顧雲汐滿臉發懵,“小蘇,對方這是想乾嘛,不是做空嗎,乾嘛突然做多?”
蘇越看見美元兌港幣的即時交易數字,飛速變動,還在繼續下挫。
不由臉色一變,沉聲道:“壞了,金管局肯定沒有預料到對方會突然做多港幣彙率,沒有提前埋單攔截,要被殺穿了。”
眼見兩分鐘時間不到。
美元兌港幣的即時彙率,已經變動到,彙率漲了800個點位。
蘇越不及解釋,急忙連通了易主任的電話:“易主任,港幣在暴漲,與華幣的彙率剪刀差正在越變遠大,這會引來問題的。”
“我看見了!”易鋼回道,“金管局會馬上處理。”
說完,易鋼轉身和金管局的領導們商量了幾句,隨後一連串的指令,就從金管局內部傳導了出去。
幾分鐘以後,大量反向對衝單子開始建立,抑製港幣彙率的暴漲。
同時,有彙兌業務的各大銀行,無論離岸還是在岸,都接到了指令,要求他們適當釋放流動性,從根本層麵上,穩定港幣彙率。
然而,金管局得到的回饋,是離岸的幾大港幣彙兌業務銀行。
其港幣,在昨晚就已經被數個從事外貿交易的資方,兌換了大部分,無法在此時,繼續釋放流動性。
“什麼……”
蘇越在聽到易鋼傳回來的消息後,心裡一片震撼:“西澤這家夥的能量挺大啊,居然從華爾街拉開了援軍,他們在9點鐘之後,才開始行動,就是為了拉開華幣與港幣的彙率剪刀差,製造混亂。”
華幣的每日彙兌價格,是以上午9點市場所表現的彙率價格為準,然後每日進行調整,對方抓住了這個空隙,打了金管局一個措手不及。
為了救被鎖在港城金融市場的這些外資,對方以港幣彙市為戰場。
看來是真要拚命了。
“易主任,我知道他們要乾嘛了。”蘇越沉思片刻,說道。
眼見港幣彙率還在上漲,金管局由於事先根本就沒有提前埋伏這個方向的對衝單,也沒有預防對方會做多彙率,短時間內,想壓製也壓製不住,易鋼不由急聲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彆婆婆媽媽的,這個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寶貴。”
“彙率暴漲、暴跌,對於金融市場,都是打擊。”蘇越說道,“港幣暴漲,港股、港城樓市本來不是很明顯的泡沫,會顯得越發明顯和高估,畢竟彙率漲1%,股市和樓市的估值水位,就高了1%。”
“泡沫堆積得越明顯,危機也就會爆發得越快。”
“越多的人意識到股市、樓市泡沫,西澤所獲得的空方盟友就越多,這是他的目的。”
“估值水位的變相提高,非常不利於我們繼續做多逼空。”
“還有就是彙率的暴漲,會嚴重打擊港城的對外貿易市場,如果加以引導,會讓貿易頃刻間陷入半癱瘓狀態。”
“畢竟彙率暴漲,導致了出口物品實際價格,上漲了不少,特彆是華幣趨於穩定,兩者彙率剪刀差擴大,會讓港城貿易體係徹底紊亂。”
“貿易一亂,港城也就亂了。”
易鋼皺了皺眉,催促道:“你說的這些,我明白,直接說應對方案,怎麼解決對方布置在彙市上的這個大麻煩。”
“首先,必須減少華幣和港幣的彙率剪刀差。”蘇越沉聲說道,“再者,拚命壓製住港幣彙率,不能讓彙率就這麼暴漲下去,我猜他們做多港幣彙率的同時,肯定在低位已經埋了天量的反向單子。”
“就等著引出危機之後,反手做空彙率,拋掉手裡大規模的港幣。”
“然後從彙市、股市、樓市、期市、債市全方麵攻擊港城,血洗資本市場,收割國資和廣大港城散戶投資者手裡所有的財富,掏空港城經濟。”
“易主任,這是最後的決戰了,港幣彙率,必須要穩住,我們才能連續逼空,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對方反向做多彙率,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計。”
“我知道金管局手裡也沒有太多的牌,降息又需要國內央行、金管局、財政司各方討論,太耗時間,來不及,所以隻能是用資金堆了,對方投入多少多單,我們就用多少空單對衝掉,想辦法與華爾街的資本在這裡對峙,隻要拖住時間,使陷在港城金融市場中的空方資金斬倉、爆倉出局。”
“那麼,港幣彙市的危機,也就自然解除了。”
易鋼思忖片刻,已然明白過來:“看來彙市才是最難啃的骨頭啊,好了……這塊硬骨頭交給我們吧,你和老聶,以及小胡,繼續逼空,早一刻將港城的這股資金解決了,我們的壓力就會早一刻輕鬆。”
說完,易鋼掛了電話。
蘇越長籲了一口氣,回轉過神,望向已經開始交易的股市和債市、期市,吩咐顧雲汐和羅雲峰:“用盈利資金,繼續做多,不逼得這些外資爆倉,誓不罷休。”
說完,蘇越抓起電話,又連通了聶遠征。
“聶老,今天恒指在昨天收複失地之後,跳空高開,形成了島形反轉,正是大肆逼空之時啊。”
聶遠征嗬嗬笑道:“確實,情緒不差,理應乘勝追擊,我已經讓人繼續大買恒指成分中的權重股票了,保證不給這群自討苦吃的外資一點機會。”
“A股也得跟上!”蘇越微笑地加了一句。
聶遠征回道:“華商、華信、華金等投資策略部,應該已經在行動了,兩地聯合,他們不會忘的,A股的做多情緒比港股還要好,就算不用引導,估計也能再創新高,這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樓市呢?”蘇越說道,“華汝地產……”
“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聶遠征笑道,“那是易主任安排的人,不過你呀,也不用擔心,樓市的流動性不大,西澤手裡的籌碼丟掉之後,恐慌不會那麼嚴重,很容易穩住,畢竟除了這些喪心病狂的外資,港城的諸多資本利益集團,都是希望房價能穩定的。”
“隻要恐慌不那麼嚴重,危機不那麼急迫,他們會側麵幫忙的。”
蘇越知道是這個理,點了點頭,也就不再提這個話題了,他放下電話,又抓起另一部給遠東銀行的顏行長打了過去,了解銀行擠兌情況。
“今天比昨天緩和了許多。”顏茹君微笑地道,“按照今天的資金流出情況,蘇總轉入的40億,應該能撐過去。”
“保持聯絡,即時反饋情況。”
蘇越說了一句,然後就將目光轉回了020303債券期貨主力合約上。
020303債券的麵值,已經回到90元附近,債券期貨主力合約由於空頭的拚命頑抗,落後於麵值3元左右,折價13%。
胡經理所領導的團隊,在市場上,大量購買了020303債券,穩住了麵值價格。
如今,再想導致這支債券的大幅折價,需要更深的危機刺激和更多的資金投入,空頭已經不敢再肆意妄為了。
“繼續買進020303債券期貨主力合約。”
蘇越盯著場內還有200多萬手的空單持倉量,微笑地道:“兩個主力賬戶,按照每檔一千手的數量買進。”
020303越往上漲,他們的可用資金,就會越充裕。
隻要彙市能守住,他們繼續加倉推高價格,逼迫空頭斬倉,不會存在太大的問題。
‘添越資本’這邊主動出擊,胡經理領導的債市、期市交易團隊自然也看見了,大手筆地買進,配合拉升價格,持續逼空。
上午10點20分。
恒指收複22000點位,大漲近2%;020303債券,以及相對應的債券期貨主力合約,全部重返90元價位,折價不到10%。
西澤所領導的各係境外資本,在上午過去的這差不多一個小時中。
合計虧損超過200億港幣。
“西澤先生,我們的投資基金,已經陷入大幅虧損。”港城金融中心,外資交易指揮室,巴黎投資銀行的安尼克斯,大聲對著西澤說道,“你若沒有辦法解決我們如今完全被動的局麵,我就要止損了,再虧下去,我也沒法交代。”
“安尼克斯,再等幾個小時,如何?”西澤沉聲道。
安尼克斯認真地望著麵前的這位年輕人,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慌亂的神色,但他失望了。
西澤依然鎮定自若,仿佛一切的變化,都在預計中。
他為對方這種臨危不亂的氣度所折服,沉默了片刻,說道:“好,現在離午間收盤,還有差不多一個半小時,我再等一個半小時,若形勢沒有任何改觀,西澤先生就不能怪我們巴黎投資銀行背棄約定了。”
“好!”西澤點了點頭,不再看他。
隨時,西澤轉身對助理普雷斯特說道:“咱們還有多少美元儲備,全部兌換成港幣吧,儘可能多的減少港幣的流動性。”
普雷斯特應了一聲,隨即聯係各基金經理,執行指令。
“鮑裡斯、安尼克斯、普特萊姆先生,你們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西澤微笑地看著三人,“不用你們投入資金參與交易,我隻需要你們將餘下可用美元投資資金,全部轉換成港幣即可,此刻港幣彙率正在大漲,你們這麼做,不吃虧。”
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覺得這條件不過分,也就點了點頭。
幾分鐘以後,巴黎投資銀行、道富港城銀行,以及諸多外資機構,開始將手裡的美元轉換成港幣,鎖定目前市麵上正在流通的港幣流動性。
同一時間,遠洋而來的一些外商團隊,也不知道是接到了什麼消息,還是眼見港幣彙率大漲,交接貨款,開始指定港幣結算。
外資大規模湧入港城,加上外商主動承接本幣。
消息被人刻意傳開,港幣市場流動性瞬間趨緊,跟風做多港幣彙率的資金在迅猛增多,金管局不斷投入資金,但僅從交易市場上發力,是越來越壓不住彙率的上行,更為嚴重的是華幣和港幣彙率剪刀差在擴大,內資也在不斷入港,擠壓港幣的流動性空間。
“金管局的本幣儲備有多少?”
眼見單靠交易市場,已經很難壓製住彙率的上行,易鋼眉毛一挑,問道。
耿老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外彙儲備倒是不少,但本幣儲備不多,誰能想到這些家夥反著來,這麼瘋狂地做多港幣。”
“不管有多少,必須釋放出去!”易鋼站起來,嚴厲地說道。
形勢比他想的要危急,為了狙擊外資,入港的資金暴增了好幾倍,如今有差不多幾千億的港幣資金,陷在了金融市場中,撤不出來,港幣市場流動性本來就已經趨緊,但他先前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此刻,對方找到了這個缺口,抓住了這個弱點,終於發動了致命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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