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入口?”
林鋒對於這種概念詞彙,不是很明白,想了想,說道:“小蘇,易興他們開發出的‘同花’炒股軟件,雖然在這輪牛市中,積累了大量用戶群體,軟件使用的體驗也很好,但盈利依舊是個大問題啊,咱們公司一直在給它輸血,未來的前景,並不明朗。”
“其實……”
“不止是核心軟件,目前所有的互聯網公司,日子貌似都不好過。”
“規模起來了,用戶量也起來了,但是如何盈利,確是個老大難題,貌似除了遊戲、廣告,目前也沒有其它路子可走。”
“資本目前對這一塊,也不怎麼看好。”
“這一次大牛市,互聯網公司和諸多科技公司,完全落後於大盤漲幅,就是明證。”
“這一次大牛市,確實是周期和消費,支撐起來的。”蘇越說道,“但是,事物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未來的發展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在被資金追捧的行業、板塊,當投資邏輯崩塌之後,也許就會黯然失色,而目前被資金拋棄,不值一文的行業、板塊,當時代的風來的時候,投資邏輯兌現,也會形成今日周期、消費的風光。”
“令人追捧者,未來可能黯然失色,而黯然失色者,未來卻可能重換榮光。”
“手機的不斷普及,移動網絡的不斷提升,必然會導致移動互聯網時代來臨,到得那時,網民的基數,會迅猛爆發,在PC時代,找不到路的互聯網公司,也許會如同互聯網誕生初期那樣,迎來蓬勃的朝氣和生命力,甚至改變我們的社會和生活。”
“行吧……”
林鋒說不過蘇越,但相信他的判斷:“就算未來你說的這些遠景、期望,並沒有實現,但收購一家券商公司,繼續擴大我們在金融領域的版圖,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心裡是支持的,我想老楊和雲汐,也不會怎麼反對。”
蘇越嗬嗬笑道:“那這事就先這麼定下了,你明天知會老楊一聲,雲汐姐這邊,我來跟她說。”
“哦……”
“對了,我走的這三天,股市有什麼異常變化沒有?”
林鋒搖了搖頭,說道:“除了單邊上行,還是單邊上行,目前大盤已經來到5600點位了,6000點關卡,看來是必破無疑了。”
“成交量呢?”蘇越問道。
林鋒回答:“不再繼續放大,基本保持平穩,看上去,走勢還是挺健康的,就是情緒過熱,讓人心裡不安。”
“核心權重,都在主升,像華信證券的成交額,每天都在百億上下。”
“這放以前,根本難以想象。”
蘇越微微頷首,繼續問道:“我們基金的持倉呢,還剩多少?”
林鋒心算了一下,說道:“我手裡的325基金,持倉在4成左右,‘添越3號’基金,已經減到了3成倉,老楊、陳經理以及劉麗萍那邊,手裡的基金持倉,差不多也減到了3成左右,撤退計劃,算是基本到位了。”
“不錯!”蘇越稱讚了一句,繼續說道,“林鋒,你對於牛市之後的投資方向和標的,有什麼想法沒有?”
“牛轉熊,必然是泥沙俱下的局麵。”
林鋒說道:“所謂傾巢之下,安有完卵,自然是能空倉的,就選擇空倉,不能空倉的,隻能轉入防禦個股了,比如說曆來是避險板塊的黃金,還有弱周期,與通脹關聯巨大的,此輪漲幅不是特彆誇張的消費,以及沒怎麼漲過,但業績相對穩健的醫藥等板塊個股。”
“嗯,想法不錯,標的呢?”蘇越點了點頭,繼續問。
林鋒想了想,回答:“關於標的,我依照你當初的意見和投研部門的分析,選定了幾支,分彆為齊魯黃金、伊利股份、格裡電器、常春高新、恒銳醫藥,你覺得如何?”
“不一定漲,但也跌不了多少。”
蘇越想了想,說道:“算是中規中矩吧,後麵一年,公司的核心投資方向,不是國內市場,能保持不虧太多即可,所以……對於標的選擇,穩健為主,隻要控製好持倉,不出大錯、不踩雷,就算是跑贏市場了。”
“我也這麼想。”林鋒點頭笑道。
此次大牛市,‘添越資本’賺得已經夠多了,後麵隨著市場牛轉熊的到來,休養生息,慢慢再積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大的機會,才是正途。
他們是金融市場的參與者。
說起來,投資這一行與金融市場的走勢,有著極強的關聯性,也算是強周期行業。
對於強周期行業,那就需要在周期頂峰,急流勇退,然後潛伏積累,繼續等待下一次風起之時。
後麵不求規模繼續擴張,隻要能保持現有的基金規模。
那他們每年吃管理費,就能活得很滋潤了。
“那今日,就先這樣吧!”蘇越頷首說道,“減倉、調倉任務,還是你來主持,有什麼問題和突發情況,我們再討論。”
“行!”林鋒應了一聲,站起來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蘇越在郭琨澤的安排下,和‘新河地產’的穆總見了一麵,談判之後,最終以億的全現金支付,購得了時代金融大廈的產權,給了‘添越資本’寧州分公司一個真正的安身之地。
緊接著,時間來到9月底。
大盤開始向6000點關口衝擊,蘇越在完全退出新富藥業和華夏船舶的籌碼之後,從寧州啟程,再赴港城。
這個時候,白玲已經從太平洋資產管理港城公司分部離職,加入了‘添越資本’港城分公司,成為了顧雲汐的左右手,同時……白玲也從太平洋資產管理公司內部,打聽清楚了葉修國的聯係方式和大致行程安排。
蘇越給這位曾在長陵有過一麵之緣。
也曾是九十年代,國內金融界風雲人物的前輩,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三日之後,在港城見麵。
葉修國雖然對蘇越有印象,但不知蘇越來意,沒敢應約。
隻說他四天後,會到日本出差,考察市場,希望能在那裡與蘇越會麵。
蘇越將白玲打聽到的行程表,與葉修國的話,兩相對照,覺得對方應該是有見麵誠意的,於是讓墨小城安排了一下,三天後,便踏上了去往東京的飛機。
在墨小城和安可兒的陪同下。
蘇越大致遊覽了一遍東京這座城市的繁華錦繡,第二天,臨近黃昏之時,才再次接到葉修國的電話。
三人來到指定地點,拉開門,走進清靜的房間。
隻見一位看上去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在茶桌前席地而坐,微笑地看著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越看著茶桌上,已經倒好的茶,點了點頭,在葉修國的對麵坐下。
墨小城和安可兒,這時候,也很自然地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兩年不見,感覺你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葉修國盯著蘇越,“你打電話來之後,我托人收集了你的資料,看完真是嚇了一跳,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成長得這麼快,特彆是你在港城的那一戰,真是讓人無比驚歎。”
蘇越微笑地與他對視,說道:“我感覺葉總你也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記得上一次在長陵見你,你胸有成竹,運籌帷幄,似乎一切的變化,都在你的算計之中,眼神裡,始終藏著溝壑、深淵。”
“可如今再看……”
“你身上的銳氣,已經沒了,頹廢、蕭索,雖隻過去了兩年,但你仿佛老了十歲一樣。”
“嗬嗬……”葉修國輕輕抿了一口茶,“我今年,已經四十八了,哪還有什麼銳氣,古人都說‘五十而知天命’,我這也沒兩年了,人到了這個年紀,不老也是不現實的,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王海的妻子,最後能被接回國內,應該有你的幫忙吧?”
蘇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悠悠說起了往事。
“事情都過去了,還提這些乾嘛?”葉修國落寞地笑了笑,“你苦心孤詣地找到我,約我見麵,不是為了說這些往事吧?”
“自然不是!”
蘇越微笑地道:“我來此,是想找葉總您合作,但前提是我得先弄明白你一直待在奧蘭資本,待在安聯資本集團的動機和目的。”
“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葉修國笑看著蘇越。
蘇越搖了搖頭:“我若能想明白,就不必約你見麵,大老遠地跑過來了,但我想……肯定不隻是錢這麼簡單。”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就是想掙錢而已。”葉修國輕笑道。
“是嗎?”蘇越似笑非笑地盯著葉修國,並不相信,“若隻是想掙錢,國內掙錢,不更容易一些?”
“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牽掛,還是先說說你找我合作的事情吧!”
葉修國說道:“我的事,你知道多了,也沒什麼用處。”
“牽掛!”蘇越腦海中劃過妹妹和張雪的倩影,想起長陵的父母和朋友、兄弟,輕笑道,“是啊,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牽掛,你在安聯資本這麼多年,不惜損害祖國利益而為其謀利,若非有家人的牽掛和羈絆,想必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我約你,你能來。”
“則證明你並不是死心塌地、心甘情願地在為你所在的公司和資本集團謀利。”
“不然,今天在這裡的,不會隻有你一個人。”
“既然如此……那你的家事,我也就不多過問了。”蘇越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說你想掙錢,我這裡正好有個機會。”
“什麼機會?”葉修國下意識地問道。
“你在安聯資本集團多年,應該對安聯資本集團旗下各資管公司在各領域內的投資情況,都很清楚,我想做空歐洲金融市場,而主要的獵殺目標,就是安聯資本。”蘇越眼裡鋒芒閃爍,“我希望葉總能夠給我提供一些情報幫助。”
葉修國心中一驚,手裡的茶杯晃了晃。
他放下茶杯,認真地盯著蘇越看了一會,輕笑道:“蘇總,我不得不提醒你,安聯資本是歐洲數一數二的金融巨頭,其投資領域遍布全球各行各業,旗下資管規模,更是超過萬億,你想以歐洲金融市場為戰場擊潰它,恐怕有些以卵擊石,天方夜譚吧?”
“該了解的,我都了解過了,其中風險與困難,我心中有數。”蘇越說道,“無論成敗,葉總隻要答應幫忙,我該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
“西澤就是因為太過自信和孤傲,才會敗在港城,死在港城。”
葉修國沉默良久,眼裡有那麼一絲鋒芒閃過,最終沉聲說道:“蘇總,我真心勸你一句,你能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沒必要揮霍好不容易積累的根基,做這種以卵擊石的舉動。”
“當然,你若執意如此的話……我也沒道理放著賺錢的機會而不賺。”
“隻是我要先告訴你一句,兩年前,我在奧蘭資本主導國內行動,其實是以失敗結局的,至此之後,我就再也進入不了奧蘭資本和安聯資本集團的核心,並不能給你提供太多核心情報,更不能在即時交易中,幫你精準地打擊對手。”
蘇越微笑地道:“這我明白,看葉總你現在落寞的神情,我也能猜到,其實……你若還是奧蘭資本的核心成員的話,我還真不敢找你。”
“我也沒想著讓你給我提供什麼核心機密情報,我隻是想找一個對未來的對手,相對了解的合作夥伴而已。”
“哎……當時也是我鬼迷心竅。”葉修國輕歎了一聲,“算計來,算計去,最終卻弄丟了王海的性命,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在港城擊潰了米瀾多,替他報了仇,讓他九泉之下,終於能夠瞑目。”
“殺他的,不是米瀾多,是那一份奧蘭資本在國內開拓的客戶名單。”
蘇越說著,仔細盯著葉修國看了一眼,問道:“葉總,那份客戶名單……你應該知曉一些吧?”
葉修國搖了搖頭:“我隻是個執行者,渠道開拓,不是我的事。”
“這麼說來……王海也是不知道這份客戶名單的?”蘇越吃驚不已,“那他豈不是白死了?”
“當時是奧蘭資本在故意誤導視線,才導致了競爭對手米瀾多的出手。”葉修國說道,“這份客戶名單,這些資金轉移的數據庫,若是在我和王海手裡,我又豈會這麼被動,還過得如此淒慘?”
“這條開拓出來的渠道,是奧蘭資本,乃至安聯資本集團內部的核心機密。”
“是他們未來能夠重返華國,迅速建立根基的東西,豈能輕易透露給我們這些華國人?”
“安聯資本集團內部,除了你,還有其他華國人?”蘇越詫異道。
葉修國點了點頭:“這是自然,我們華國是東方冉冉升起的一條巨龍,未來的經濟潛力巨大,安聯資本不可能不進行布局,招了解華國局勢、經濟形勢的人處理這方麵業務,也是理所當然。”
“難怪呢。”
蘇越想起長陵劇變的那一夜,燕鵬飛手機突然接收到的那條奇怪短信,心中想道:“看來……奧蘭資本內部,極有可能還有己方人員啊!”
如果這種猜測是對的話……
那他在未來麵對對手的時候,就又多了一雙耳朵了。
“難怪什麼?”葉修國問道。
蘇越急忙回過神來,嗬嗬笑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了當初那晚的一些事情而已,無關緊要。”
“還有一事,我想問問。”
葉修國頓了頓,說道:“你這麼執意地想要對付安聯資本,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王海是死在我眼前的。”蘇越說道,“他最後說的那些話,其實是把我真心當成可以傾訴的朋友的,朋友死了,我總得為他做一些事情,造成他死因的米瀾多,我已經處理掉了,奧蘭資本,以及奧蘭資本背後的安聯資本,當我有機會對付它們的時候,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種機會。”
蘇越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
他對於葉修國,並不完全信任,所以關於周明華這個盟友的事,並未告知一星半點,也沒有說歐洲金融市場危機已起,隨著‘次貸’爆發,會瀕臨深淵,迎來十年難遇的做空良機。
“蘇總,你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葉修國感慨道:“王海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
“好……我答應你,替你儘全力收集安聯資本的情報,助你擊潰這家歐洲金融巨頭,以安王海在天之靈。”葉修國眼裡迸發出亮光,站了起來,鄭重地對蘇越伸出手,“祝我們合作愉快,也祝你能夠在歐洲金融市場,一展身手,再次揚名世界金融界。”
蘇越高興地站了起來,與葉修國的手,緊握在一起。
微笑地說道:“我從我一位朋友那裡,聽聞葉總曾在兩年前一次大規模交易中,大虧了1000萬美金,損失了多年積累的全部本金,不過……這一次,請你放心,無論成敗,在我接到你的準確情報開始,我都會逐漸補給你1000萬美金,讓你彌補過去的虧損,能夠安穩地過後半生。”
“那就多謝蘇總了。”葉修國哈哈大笑。
蘇越微微頷首,隨後倆人又閒聊了一陣,說了一些國內外的經濟形勢和狀況,這才各自離開。
當蘇越前腳離開之後,葉修國在送完蘇越之後,又重新回到了剛剛離開的茶室。
這個時候,茶室裡,在蘇越離開的位置上,已經多了一位身姿婀娜,大概四十來歲,但依然風韻猶存的紅發女郎。
隻見女郎拿起蘇越先前一口未動,依然溫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對著已經重新端坐下來的葉修國說道:“老葉,這姓蘇的小子,看來對你還是有戒心啊,這茶……這麼長時間,一口都沒動。”
“他會入局的。”
葉修國微笑地回答,先前麵對蘇越時的那種頹廢和落寞神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裡淩利的鋒芒和那種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自信。
“1000萬美金啊!”紅發女郎把玩著手裡的茶杯,輕聲說道,“好大的手筆,單是傳遞幾條消息,是我的話,說不定我也會心動的呢。”
“1000萬美金雖多,但比起奧蘭資本董事會成員一職,以及‘安諾’基金主理權來說,還是稍遜一籌啊。”葉修國說道,“華國我是回不去了,所以艾琳娜小姐,也不用懷疑我對奧蘭資本的忠誠。”
“我若不相信你,就不會同意你進入董事會了。”
伊芙·艾琳娜輕笑道:“葉,華爾街資本在港城一敗塗地,如今對方想主動進攻歐洲金融市場,挑我們奧蘭資本,以及整個安聯作為對手,可千萬不能放過,要儘可能多的將華國資本引出來,剿殺在歐洲金融戰場上。”
“華爾街那群蠢貨,一直小看我們,這次就讓他們看看,誰才是金融市場上的主宰。”
“好,我會儘力的!”葉修國微笑地回答。
伊芙·艾琳娜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說道:“葉,我還約了‘野村銀行’的織田滕一,就先走了,你剛才和姓蘇的談話,我都聽見了,你的誠意,我也看見了,安普頓先生那裡,我會為你說話的,你放心。”
說完,伊芙·艾琳娜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葉修國看著伊芙·艾琳娜的背影消失,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道:“間者,詭道也,小蘇……金融市場,爾虞我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實是常態,華國……我是回不去了,隻能這麼選擇,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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