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把錢,先放在遠東銀行倫敦賬戶和公司倫敦的賬戶吧。”顧雲汐說道,“也不用這麼著急,反正你跟弗朗西斯行長約定的是這些利潤花在英國,但沒約定時間,咱們花個一年、兩年、十年也是可以的。”
“弗朗西斯行長是希望用這些利潤來側麵刺激英國經濟,減輕‘次貸’危機的影響。”
“咱們拖得時間越長,那對方這種打算,就會完全破產。”
“反正時間站在我們這邊,我們不急,著急得是他們,我覺得沒有好項目,那就先把錢留著。”
“或者說,可以借此再跟弗朗西斯行長談一談條件。”
聽顧雲汐這麼一說,蘇越回過味來,微微頷首:“這倒也是,我們手握大筆現金,本應是主動方。”
“不過……”
“若能逼得英國適當退步,放開一些限製,讓我們適時收購一些優質資產,卻也值得主動一試。”
“那我跟你一塊去吧!”顧雲汐笑看著蘇越。
港城一戰之後,倆人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更加親近了一些,有些想法上,也越來越趨於一致,算得上是親密的合作夥伴。
“好!”蘇越點了點頭。
他試著打了一下英格蘭銀行行長辦公室的電話,然後在助理的轉接下,聯係上了弗朗西斯行長。
“弗朗西斯先生,能見一麵嗎?我請你喝咖啡。”蘇越微笑地道。
“蘇先生的咖啡,恐怕並不那麼好喝啊。”弗朗西斯嗬嗬笑道,“蘇先生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過來找我,喝咖啡就不必了。”
“行吧!”蘇越淡淡地笑了笑,然後掛了電話。
他將公司的事,稍微交代了一下,然後就同顧雲汐一塊,在墨小城的陪同下,一同來到英格蘭銀行大樓。
進入大樓內部,蘇越和顧雲汐,對於這棟象征著金融界權威,所謂的‘銀行中的銀行’總部大樓設計,都有不小的驚歎。
在助理的引導下,進入行長辦公室。
弗朗西斯熱情地接待蘇越,特意讓助理給蘇越和顧雲汐準備了兩杯茶水,而不是習慣性的咖啡。
“蘇先生有什麼急事嗎?”弗朗西斯問道。
蘇越輕抿了一口茶,在沙發上坐下,說道:“關於我們當初約定的事,我答應弗朗西斯先生將彙市盈利的所有利潤,留在英國,花在英國,但是……關於貴國在外資入股的限製和對華禁售商品名單問題上,是不是能夠暫時性地適當放開一些。”
“在入股限製和禁售名單下,幾百億美元的利潤,我想花,也沒處花啊!”
“嗬嗬……”弗朗西斯行長笑了笑,說道,“蘇先生,真是抱歉,這些對華條款,是整個歐盟協定,並非我們一國的政策,這個……我真沒辦法幫上忙,此時此刻,你們華資,雖是我國的大買主,但這其中有些規則、約定,也不是我們說改就能改的。”
“蘇先生若想改變這些規則、規定,還需得你國官方機構出麵,與我國和整個歐盟代表團談判。”
“你知道,這不可能的”蘇越放下茶杯,認真盯著弗朗西斯,“真沒辦法?”
弗朗西斯看著麵前的青年,楞了楞,最終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真沒辦法,這並非我們能決定的事情。”
“那我就隻能先將這部分利潤,沉積在賬戶之中,等到入股限製和商品禁售條款的解除了。”蘇越說道,“我會遵守與弗朗西斯行長的約定,但我也不是隨意揮霍的人,不會買一堆破銅爛鐵握在手裡。”
聽到這裡,弗朗西斯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他當初與蘇越約定,不準‘添越資本’帶走在彙市上天量的盈利,就是想借助‘添越資本’收割華爾街資本和各大體係資本的財富,從而在英國危機之中,利用這些天量利潤,反哺到企業和商品市場。
無論蘇越買什麼,股權、債券、股票、房產、商業……
隻要儘快將這筆天量利潤消耗掉,這些錢,就能通過各種途徑,流進整個英國社會,像水一樣滋潤這片正在乾枯、失去活力的經濟體。
‘添越資本’數百億美元利潤,加上華資國資團隊數百億美元利潤。
這個資金體量,比起央行的主動放水來說,規模也許不大,但這是完完全全的增量資金,是由外而內的刺激,是能夠直接刺激到經濟、產業需求末端的,比央行的大水漫灌效果要好上不少。
本來,在華國大批企業歐洲集中采購項目的推動下。
他這如意算盤已經打響了。
可此刻……‘添越資本’若是將手裡的資金沉積在賬戶中,不帶走,也不消費,那他想用這批資金,刺激國內需求,提振經濟的想法,不就完全落空了嗎?
‘次貸危機’爆發下,企業和民眾,都很困難。
他若不能刺激需求,增生就業,降低企業和居民負債,那英國經濟,就要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了,這可不是他願意看見的,也絕對是他不允許的事情。
“蘇先生……”弗朗西斯行長沉默了好一會,才回道,“規則如此,我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也無法改變。”
“但是呢……”
他頓了頓,不禁笑著說道:“我們不妨改變一下思路,入股限製和禁售名單,是對華資設置的,你不以華資的名義,也就不會受到這些限製,這裡麵,變通方法有很多,想必不用我多說。”
“當然,就算你不以華資名義,成功收購了一些限製名單中的企業和技術。”
“這些相關技術,也是禁止直接對華轉讓、出售的。”
蘇越一愣,轉而豁然開朗,笑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弗朗西斯行長為了刺激國內經濟,為了讓我儘快揮霍掉手裡的資金,真是辛苦。”
弗朗西斯嗬嗬笑了笑,說道:“無論個人,還是國家,都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這倒是真理。”蘇越微笑地道。
弗朗西斯行長說了一句,便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轉而望了望窗外大樓天井院子裡,那一棵枝丫伸展、光禿禿的,來自華國的桑樹,說道:“華國是個源遠流長的國家,光靠技術封鎖是封鎖不住的,隻有彼此合作,共同發展,才是正確的道路,可惜啊……我也快退休了,有些想法,也不一定能實現。”
“那還真是可惜!”蘇越輕歎了一聲,真誠地說道。
弗朗西斯執掌英國央行,有十多年了,這期間,英國在全球影響力,雖然依舊在逐步衰退,再也不複帝國榮光,但整體而言,其國內經濟,也還算平穩,他這個金融大管家,已經算是竭儘全力了。
“蘇先生年紀輕輕,就能積累到這個體量的財富,而且心性穩重,實屬罕見。”弗朗西斯淡淡地誇了一句,隨後又說道,“像你這樣的優秀人才,留在英國發展,也許比在華國更好一些。”
蘇越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弗朗西斯行長居然當起了說客。
“為什麼?”回過神來,蘇越輕笑地問。
弗朗西斯微笑地盯著麵前的青年,說道:“對於資本來說,華國的投資限製,比我們英國要多得多,倫敦是一座相對自由的城市,資本在這裡,在監管寬鬆的條件下,是可以自由流淌的,不必屈服於權力之下。”
“當然……”
“有些內在的道理,蘇先生現在受限於閱曆,也許並不明白,但我這麼說,其實是一番好意,我想讓你把資本留在英國、留在倫敦,不止是為了利用你手裡的資本提振國內經濟,也是確實看好你的未來。”
“弗朗西斯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蘇越微笑地回道,“但我是華人,生於華國,成長於華國,我不會背離自己的祖國的。”
“資本的作用……”
“在我看來,追逐利潤是天性,但除了利潤,也應當做一些有用、有意義的事情,而不隻是掠奪和收割。”
顧雲汐對於蘇越的話,深表認同,望著蘇越的眼裡,也多了許多欽佩。
弗朗西斯行長有些詫異的看著蘇越,對於蘇越的那股信念,沒有反駁,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不以為然。
接下來,倆人彼此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
臨到下班之時,蘇越再次邀請這位看上去很是和藹,但金融手段總是雷厲風行的老人,一塊共進晚餐。
弗朗西斯行長想著晚上沒有應酬,而他也確實想再聽一聽蘇越對於‘次貸危機’和目前英國經濟困境的見解,於是,也就答應了下來。
眾人來到金融城一家有名的西餐廳。
蘇越在晚飯間,將自己對於‘次貸危機’的理解和看法,大致跟弗朗西斯說了一遍,然後彼此討論了一陣。
英國的內部矛盾和經濟問題,並不是靠一個央行行長,就能夠解決的。
更何況,弗朗西斯因為身體原因,不久就要離任了,蘇越也不擔心自己的一些真實想法,能夠給英國帶來多大的改變。
得到弗朗西斯的指點之後,蘇越讓馬福軍,以‘添越資本’倫敦分公司為投資主體,重新在倫敦注冊了一家名為‘FUTURE’的本地投資公司,這家公司以戴娜·尤妮斯擔當法人和老板,重新注資,作為投資英國各企業的中間跳板。
雖然是簡單的掩人耳目,真實的資本,根本沒變。
但在弗朗西斯的有意縱容下,從‘FUTURE’公司提交的收購方案,在經過被收購方同意之後,也就一兩個工作日時間,就得到了英國政府部門的審核通過。
“爭取在聖誕節前,完成這幾筆收購案吧!”
看見公司提交的收購議案全部審核通過的通知,蘇越高興了一陣,對馬福軍說道:“沒有多少天了,先讓被收購方把協議簽了再說!”
馬福軍點了點頭:“蘇總放心,他們比我們更急。”
聖誕節到了,各部門都要放假,所以……當初步收購協議敲定之後,兩方都是趕著時間,都想在聖誕節前完成這些事情。
“哦,對了,蘇總……”馬福軍驟然想起一事,“我們收購的那家芯片設計公司,其老板基爾伯特想見您一麵,好像找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您看……您要不要見一見?”
“MRC公司,是吧?”蘇越回憶了一下。
馬福軍點了點頭:“就是這家公司,收購協議,我們兩方已經簽了,但基爾伯特先生知道是您在背後操盤之後,就非要見您一麵。”
“那就見一麵吧!”蘇越微笑地道,“他現在,在倫敦嗎?”
馬福軍回道:“應該在,我馬上約一下他。”
說著,馬福軍摸出手機,給對方打了過去,流利的英語交流下,約下了一個小時之後的時間。
緊接著,一個小時以後。
在馬福軍的帶領下,一位頭發顯得有些亂,長著絡腮胡的四十歲左右白人男子,走進蘇越的辦公室。
“蘇先生,您好!”基爾伯特用蹩腳的華語打著招呼。
蘇越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讓安可兒給他送上一杯咖啡,這才問道:“基爾伯特先生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安可兒站在蘇越旁邊,做著同聲翻譯。
“首先,是想感謝蘇先生對我們公司的投資。”基爾伯特有些緊張地將手在褲子上摩擦了幾下,“如果沒有你們的資金,我們大概率撐不過聖誕節的,今年的情況很糟糕,我們的架構思路,跟我原公司ARM在某些地方,相撞了,現在PC和移動端市場,又處於一個非常奇妙的技術革新關口,新舊交替,我們選擇了跟ARM直接競爭,耗進去不少資金,完全是個錯誤的路線……”
FUTURE公司對MRC公司所投資的5000萬英鎊。
對於‘添越資本’來說,也許微不足道,但對於MRC目前的狀況來說,卻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基爾伯特離開ARM核心部門,帶著團隊創立MRC。
不是為了發財,而是真的喜歡半導體這個行業,真的喜歡芯片設計、架構,想要走出一條新路。
可惜的是這條路並不好走。
從創立公司到現在,整整四年時間,他拉了一些投資,然而連連的大虧損,就算他不要股權、將公司拱手相讓,也很難再留住資本。
他根本不知道‘添越資本’這個資本市場的新貴巨鱷,是如何注意到他這家在ARM擠壓下,瀕臨破產,已經丟失了絕大部分客戶的企業,但無論如何……在資本儘數拋棄,MRC已經撐不下去,即將破產的時候,‘添越資本’的入場,就是他心裡的天使,拯救了他的夢想和心血。
他手裡沒有什麼股權。
‘添越資本’利用FUTURE這家公司,完全就是從其它已經怨聲載道的資方手裡,沒有任何猶豫的全盤接手的。
在所有資方看來,FUTURE這家公司,就是耗費5000萬英鎊的巨資。
撿了一個垃圾。
作為公司創始人,基爾伯特也這樣認為,不過他不知道蘇越是怎麼想的。
在最開始接觸FUTURE這家收購方的時候,他還沒有多想,但當他知道FUTURE背後,真正操盤的人,是在倫敦傳得沸沸揚揚,被譽為繼索羅斯之後,金融杠杆市場,多頭最恐懼的敵人之時,內心就再也不能淡定,非常急著想見蘇越一麵。
他明白,MRC很難有什麼希望,但他心裡有個大計劃……
如果這個大計劃能夠實現,那公司未來的路,可就平坦多了。
蘇越聽他說了一堆話,全是關於MRC如何困難,他們公司設計團隊,如何感激自己的話,不禁深深地皺了皺眉,打斷了基爾伯特的話,鄭重地問道:“基爾伯特先生,你說話,能說……重點嗎?你找我,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基爾伯特見蘇越臉上微有不耐,知道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能得罪這位被譽為‘金融杠杆市場最為可怕對手’的大資方。
不由急忙喝了一口咖啡。
然後他緊張了搓了搓手,讓自己重新恢複鎮定,這才重新開口:“蘇先生,我很感謝你對我們MRC的投資,但是……說實話,我覺得您不懂半導體,不懂芯片架構和這個行業的未來。”
馬福軍聽見這話,驚愕了一下,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說實話,以目前‘添越資本’手握的財富和資本,已經可以躋身倫敦一流投資公司之列,MRC這種體量的公司,還沒資格與它們公平對話。
對方如此公然地挑釁他奉若神明的老板,這讓馬福軍很是氣憤和不爽。
他重重咳嗽了一聲,想要立馬喝止住基爾伯特,蘇越卻用眼神製止了他,然後示意基爾伯特繼續說下去。
基爾伯特見蘇越並未生氣,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繼續說道:“當前的時間節點,是一個對這個行業,很重要的時間節點,屢次失敗之後,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們與ARM的差距,實在太大了,研發、技術就算方向對了,在時間上,也跟不上。”
“硬撐改變不了結局。”
“我覺得MRC破產,是遲早的事,蘇先生在收購我們公司之後,就算再投入5000萬英鎊,也不能解決我們與ARM的技術代溝。”
“所以……你想說什麼?”蘇越盯著這位出人意料地,唱衰自己公司的老板。
“我想說,蘇先生收購我們公司,其實是錯誤的,我們技術路線,與ARM重疊太多,在對方巨大的護城河和技術專利下,我們活不下來。”基爾伯特直言不諱,緊接著,在眾人吃驚的神色下,話鋒,卻又陡然一轉,“不過……蘇先生,我們團隊是出於ARM的係統IP和軟件部門,四年的開發、實踐下,能力還是非常強的,如果能再次回到AMR核心的話,我們一定能開發出更好的產品。”
“這是什麼話?”馬福軍嘟噥道,“基爾伯特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提供更多的研發費用,投入更多的資金,幫你們原封不動地造一個ARM的研究中心出來?這需要多少錢?1億英鎊、2億英鎊?”
馬福軍是真沒想到,基爾伯特這個在剛剛接觸時,給過他好印象的企業創始人。
此刻,居然如此地沒有誌氣。
蘇越楞了楞,卻沒有往馬福軍的方向想,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基爾伯特有些略顯瘋狂和堅定的眼神,沉思了片刻,說道:“基爾伯特先生,你的意思……是讓我連帶著ARM公司,一塊收購的意思吧,從根本上解決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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