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總裁,我們……”
泰倫看見雷吉諾德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心裡略微有些遲疑。
雷吉諾德輕輕伸手打斷泰倫的話,臉上神色恢複平靜,然後在勞埃爾徹底離開之後,也微笑地向著本傑明·戴爾走去。
“雷吉諾德先生……”
本傑明·戴爾微笑地看著來人,與他互相擁抱,招呼道:“對今晚的布置還滿意嗎?抱歉,剛剛太忙,沒來得及照顧好你。”
“很滿意,甜點很好吃。”雷吉諾德回答,然後頓了頓,繼續微笑地道,“我剛剛看見卡洛兒小姐了,三年不見,沒想到這麼漂亮了,戴爾先生真是有個好女兒啊,聽說盧森堡大公的外孫弗羅爾也是卡洛兒小姐的追求者之一。”
“這我倒是不知道。”本傑明·戴爾笑著說道,“卡洛兒也不跟我講這些。”
“不過……雷吉諾德先生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啊!”
“我的兒子也在劍橋大學讀書,恰好跟卡洛兒一個學院。”雷吉諾德回答,“這小子……也不怕戴爾先生取笑,也是卡洛兒小姐的眾多追求者之一。”
“哦?”本傑明·戴爾楞了楞,終於聽明白了雷吉諾德話裡的意思。
“聽說你們NMR投資銀行,在最近一起並購案中,進展不順利?”雷吉諾德微笑地道,“荷蘭銀行,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但在歐洲有些地方,它畢竟是鞭長莫及,在股權資本市場上,也遠不如我們瑞銀有經驗。”
“雷吉諾德先生今天是代表瑞銀集團,給我們羅氏拋出橄欖枝嗎?”本傑明·戴爾直截了當的說道,“合作,是利益相互,才能真誠合作,我們羅氏在金融領域,早沒有了影響力,恐怕沒有你們瑞銀集團想要的東西啊!”
“戴爾先生說笑了,合作,並非一定要有什麼利益交換。”雷吉諾德微笑地道。
本傑明·戴爾嗬嗬笑道:“沒有共同利益為基礎的合作,恐怕也並不長久,雷吉諾德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我隻是覺得,戴爾先生想要羅氏重新獲得在金融領域的影響力,沒必要舍近求遠。”雷吉諾德說道,“戴爾先生如果願意的話,我們瑞銀也會成為你們羅氏的緊密合作夥伴,幫助你們NMR銀行,擴大營收、利潤能力,使你們返回一流投資銀行之列。”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本傑明·戴爾神色不變,並沒有因為瑞銀集團的主動結好,變得欣喜和激動。
“我的兒子克雷斯,很喜歡卡洛兒小姐。”雷吉諾德說道,“我希望他們兩個年輕人,能夠有一個好的結果。”
“原來如此!”本傑明·戴爾徹底明白過來。
轉念間,仔細思索這裡麵的得失。
雷吉諾德在瑞銀集團的地位不低,是瑞銀集團分管業務總裁,董事會成員、股東之一,羅氏若是與其結盟,有雷吉諾德的全力幫助,確實能得到瑞銀集團的很多資源,使羅氏控股的NMR投資銀行進一步成長起來。
但是……雷吉諾德在本傑明·戴爾印象中,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再者,瑞銀集團的根基,是在歐洲,在其它洲,並沒有太大的優勢,羅氏家族集團,與之結盟,能獲得短期的利好,但長期全球戰略價值,並不如結盟‘添越資本’集團。
“抱歉,雷吉諾德先生。”思考良久之後,本傑明·戴爾回答,“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我並不能主導卡洛兒的選擇和想法。”
“是嗎?”雷吉諾德笑容不變,“戴爾先生不妨再考慮一下,不要這麼快拒絕,晚會後,我們可以仔細詳談。”
“就算卡洛兒小姐的意願,不能改變,我們……也一樣會有話題。”
說完之後,雷吉諾德不等本傑明·戴爾回話,與他碰了一杯,然後抿了杯中的一口紅酒,就輕輕走開了。
本傑明·戴爾沉默了一陣,轉首向尤利西斯簡單敘述了一番雷吉諾德的想法。
然後問道:“尤利西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覺得呢?雷吉諾德是真心想與我們羅氏家族合作嗎?”
“不能信他的鬼話。”尤利西斯回答。
本傑明·戴爾有些詫異地道:“你是這麼看待的?”
尤利西斯輕咳了一聲,說道:“瑞銀集團若是誠心想與你們合作,你們幾年前,第一次向他們主動提出合作意向,他們就該表示了,現在這時間點上,你們羅氏家族的影響力,比之當初更為下降了一些。”
“按理說,對他們的利用價值,更小了。”
“然而……偏偏這個時候,他們卻對你們主動伸出了橄欖枝。”
“想一想,他們無非就是想打斷你們與‘添越資本’集團可能的合作,遏製‘添越資本’在歐洲的進一步業務擴張。”
“他們的直接目標,不是你們,而是‘添越資本’集團。”
“你真的答應與雷吉諾德合作,未來在瑞銀集團中,大概率並不能獲得相應的利益好處,我猜測他們隻是想拖住你們罷了。”
“當然……知道他們的用心,卻也不用急著拒絕。”
尤利西斯嗬嗬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今晚卡洛兒小姐的表現很好,看得出來,她與蘇董事長的談話,非常愉快。”
“這是一個信號……”
“是你們羅氏準備聯合‘添越資本’集團這艘快船的一個信號。”
“不管私底下,你們與‘添越資本’集團的合作談判,有沒有進一步深入和展開,但在今晚參加晚會的這些人心中,這個信號,已經在他們心頭明確下來。”
“‘添越資本’集團在歐洲的業務深入,開始觸及很多人的蛋糕了。”
“不希望你們羅氏家族與‘添越資本’集團合作的資本力量,有很多,所以……他們必然會想辦法阻止你們與‘添越資本’集團的聯合。”
“如何阻止?”
“這就不可避免地開始拉攏你們羅氏,給你們羅氏開出以前沒有的豐厚條件,希望你們不要與華資同流合汙。”
“所以,這個時候,其實你們羅氏是站在主動方的。”
“咱們歐洲的許多資本,在經過倫敦之戰和華爾街之戰後,從內心是畏懼‘添越資本’集團在金融領域的擴張的,更不願意看到華資勢力,在歐洲大行其道。”
“他們目前無法完全從歐洲市場上,將‘添越資本’集團的資本力量,從歐洲市場上擠出去,畢竟歐洲市場上的大量散戶,在華國的這位蘇董事長創造出兩年數十倍的投資神話之後,目前還是對於‘添越資本’的投資業務,還是非常簇擁的。”
“既無法在這個時候,將‘添越資本’集團,在歐洲市場上擠出去。”
“那就隻能從各方麵限製它的進一步擴張和業務深入了。”
“當前的‘添越資本’集團,在歐洲,業務雖然拓展得很快,但是紮入政商界的根基,並不牢固,也不深入。”
“也就是說,其業務還沒有實現歐洲的本土化。”
“這是他們最大的風險,也是咱們歐洲各係資本集團,能夠著手遏製‘添越資本’集團進一步擴張的著力點。”
“隻要‘添越資本’集團的投資業績神話破滅,即投資業績速度慢下來,使全球大量散戶,對他們的信心,有所破滅,那麼……他們在歐洲的一切業務,就會陷入泥潭,會被各係資本逐漸蠶食,最終不得不退出歐洲。”
“而你們羅氏家族,經過兩百年的經營。”
“現在雖然財富力量減弱了,但在歐洲各國的政商關係網,通過龐大的家族成員和曆史積累,卻是更加完善。”
“你們的政商關係網,是‘添越資本’集團迫切需要的。”
“而他們龐大的資金體量和已成規模的財富帝國,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還有在東亞建立的根基,卻又都是你們羅氏家族擺脫困境,重新走到世界財富舞台中央,實現家族的偉大複興,迫切需要的。”
“你們的合作,是個互補關係。”
“而目前各係資本,卻又害怕這種互補關係的產生,傷及他們原有的利益。”
“所以……你看今晚許多人,在看見卡洛兒小姐與蘇董事長親近後,臉上並不高興,更有許多人興致缺缺,早早離開,便是這個道理。”
“我想啊……”尤利西斯笑看著本傑明·戴爾,“你們羅氏家族集團,真鐵了心想要與‘添越資本’集團結成盟友的話,恐怕少不了許多罵名。”
“雖說資本無國界,但大家對於華資,對於華人,還是比較排斥的。”
“當然,你們若不想與‘添越資本’集團結盟,也可借著今晚這個明確信號的籌碼,跟各係不願意看見你們與‘添越資本’結盟的資本集團,談條件,索要好處。”
“這便是我說……你不用急於拒絕雷吉諾德的原因。”
“多謝尤利西斯先生解惑了。”本傑明·戴爾感激地道,“我就說今晚的氣氛有些古怪,原來是這個原因。”
“話我說完了……你到底下定了決心沒有?”尤利西斯認真地盯著本傑明·戴爾。
本傑明·戴爾盯著不遠處臉上掛著淡淡笑容,從始至終都從容不迫的蘇越,說道:“老朋友,我記得你說過,你說這位蘇董事長,是從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個人,不能按常理去推斷他的做法和行為。”
“雖說我們兩家,如果結盟,對誰都有莫大好處。”
“但是……談不攏,也是沒有辦法的吧?”
“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尤利西斯微笑地道,“你們羅氏家族,手裡握著他最想要的牌,為了歐洲市場的穩固,為了財富的進一步擴張,而且你們所要的,對他影響也不大,我想他應該沒理由拒絕。”
“希望吧!”本傑明·戴爾吐出一口氣,“尤利西斯先生,還得麻煩你幫我把這位蘇董事長留下來,待會晚會結束之後,我想與他談一談。”
尤利西斯嗬嗬笑道:“沒問題,但是事成之後,我的那一份,可不能少啊!”
他之所以這麼積極地促進‘添越資本’集團和羅氏家族集團結盟,也不外乎利益驅動,想要聚集起更大的一致利益集團,保證自己,以及巴克萊銀行,能夠在未來,從歐洲市場謀取到更大的利益。
畢竟比起瑞銀、彙豐、渣打這些老牌資本巨頭。
巴克萊銀行的體量,還是太小了。
單靠他們自己,根本無法打開更大的局麵,所以……隻能儘可能地抱團,彙聚起更大的資本力量,去撼動市場原本格局下的巨頭,重新分配市場蛋糕。
“放心,少不了。”本傑明·戴爾點頭道。
尤利西斯微微頷首,然後徑直向蘇越走去:“蘇董事長,現在的你,可是資本市場的紅人啊。”
“尤利西斯先生。”蘇越看著滿臉堆笑的尤利西斯,“不知什麼時候,你居然也當起了牽線搭橋的媒人,真是令我意外。”
“那我這媒人當得……你可滿意?”
尤利西斯哈哈笑道:“卡洛兒小姐,可是羅氏家族最得寵的小輩了,而且她的母親,還是荷蘭王室成員,她的姨母,是荷蘭女王,並不辱沒你蘇董事長的身份吧?”
“我高攀不起。”蘇越微笑地說道,“尤利西斯先生,就不要為我大費周章了,生意,咱們可以敞開了談,其它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那真是可惜。”
尤利西斯輕輕歎了一口氣:“卡洛兒小姐,在整個歐洲各國王室近親成員中,漂亮都是出了名的,追求者數不勝數,可惜我那三個兒子實在不成器,不然啊……我可不會把這種好事,推到你的身上。”
蘇越輕輕咳嗽了一聲,懶得跟他瞎扯,直接問道:“你直說……找我什麼事就行了。”
“晚會後,戴爾先生想要跟你談一談。”尤利西斯說道,“卡洛兒小姐,對你也許不重要,但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善意,我想……對你還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