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命案升級(1 / 1)

朝為田舍郎 賊眉鼠眼 2105 字 1個月前

朝為田舍郎孤煙遠村石橋斜第六百五十二章命案升級一樁陰謀的出現,要有首有尾,有過程也有目的。

陰謀之所以叫陰謀,它出現的時候是不知不覺的,外人不認真思索的話,看不出裡麵挖的坑。

永王府一名小小管事失蹤,對永王而言不是什麼大事。

王府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多,管事,下人,丫鬟,背地裡瞞著主人乾的事情多了,偷摸拐騙什麼都有,在這個賤籍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王府裡隔三岔五死個人也不算稀奇事,越是荒淫昏庸的主人,家裡出事的頻率越高。

管事失蹤,永王仍未察覺出什麼,他隻覺得有些羞怒,不知道這個殺千刀的管事究竟犯了什麼王法,又惱於宋根生不信任的眼神,他敢對天發誓,這件事他真的毫不知情。

宋根生也很不滿,這種不滿他甚至在永王麵前也毫不掩飾。

京兆府直轄長安縣和萬年縣,通常兩縣的治安案件由縣衙處置,但殺人刑事案便由京兆府接手,京兆府的不良帥和不良人都是頗有刑偵經驗的官差,偵辦刑案對他們來說是老本行。

破案的事有了線索,永王府卻說管事跑了,這擺明了是永王故意包庇,宋根生怎會相信?

“永王殿下,莫為難下官了,此事涉及人命,還請永王殿下將管事交出來,莫耽誤了辦案的時機。”宋根生臉色難看地道。

永王的臉色也不好看,努力保持著親王的風度和威嚴,沉聲道:“宋府尹,本王說過,那個名叫劉生遷的管事真的失蹤了,幾日未回王府,本王也不知他去了哪裡,不管他犯了什麼事,本王斷無包庇案犯的道理。”

宋根生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永王殿下,此案死者是城外一位難民,貴府劉管事有重大嫌疑,城外難民有十餘萬眾,若不揪出凶手正法,難民恐將鬨出事端,十萬人若被煽動起來,恐怕已不是小小一個管事能抵命的,為了將事態消弭於騷亂之前,還請殿下顧全大局,將劉管事交出來。”

永王寒著臉道:“本王再說一遍,劉管事所為本王確實不知情,而且本王真的不知劉管事失蹤多日,我是堂堂天家皇子,怎有閒暇在意府裡一個管事的去留?”

見永王仍然辯解不知情,宋根生歎了口氣,道:“下官不敢無禮搜查王府,但此案在城外難民營已有了風聲,民憤難息,下官承擔不起,既然永王殿下不知情,而貴府劉管事又不知所蹤,此案下官隻好上報刑部,請刑部定奪,殿下見諒。”

永王哼了一聲,道:“你上報給誰都無妨,本王是清白的,不怕你們查。”

宋根生朝永王拱了拱手,領著京兆府的差役們告退。

宋根生離開後,永王的臉色頓時陰雲密布,揚聲叫來王府另一名管事,冷冷道:“派人在長安城內外找到劉生遷,查問清楚這樁案子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若果真是他……”

管事心領神會,輕聲道:“若果真是他,小人知道怎麼做,無論如何不會牽累王府和殿下的聲譽。”

永王點頭淡淡地道:“嗯,去吧。”

…………

宋根生進顧青的王府根本不需通傳,門口的親衛都知道宋根生與顧青的交情,說是親兄弟也不過分。

離開永王府後,宋根生連官袍都沒換,徑自來到顧青府上。

顧青正在中院與養傷的馮羽聊天,宋根生就這樣闖了進來,馮羽看見了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宋根生便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然後盯著顧青劈頭就道:“你究竟在搞什麼陰謀詭計?按你的吩咐,我都辦了,但我總覺得你在乾壞事,而且把我拉下水了。”

顧青氣定神閒地道:“我當然在乾壞事,而且你確實下水了,怎樣?一頭撞牆以謝天下嗎?”

宋根生臉色一白,哆嗦著道:“你果然是個壞人……”

顧青悠悠地道:“作為一個好人,你敢當著壞人的麵指責他是壞人,就問你一句,不怕挨打嗎?”

宋根生一驚,頓時乖巧起來,蹲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不吱聲了。

見宋根生乖巧的模樣,顧青有了一種討論哲學的衝動,於是扭頭看著馮羽,道:“你覺得‘王道’好,還是‘霸道’好?”

馮羽心竅玲瓏,迅速瞥了一眼宋根生,笑道:“要看對什麼人了,對講道理的人用王道,對不講道理的人用霸道。”

顧青搖頭:“我覺得,不論對什麼人,用‘霸道’都是非常簡單有效的,看看你宋阿兄的慫樣就知道了,反之,如果用王道的話,此刻我與他應該已陷入無邊無際的爭吵裡,各有各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氣急敗壞之下,難免還是用霸道來終結這次爭吵,既然如此,索性一開始就用霸道讓他閉嘴,天下太平。”

馮羽笑著再看了一眼宋根生,道:“顧阿兄所言有理。”

乖巧許久的宋根生忍不住道:“霸道隻可服人口,不可服人心……”

顧青眼一瞪:“你的意思是口服心不服?”

宋根生肩膀一縮,委屈地道:“……心服,心服了。”

顧青朝馮羽攤開手,道:“你看,他口服心服了,霸道果然有用。”

馮羽忍住笑,點頭認真地道:“顧阿兄治天下有方。”

顧青瞥了宋根生一眼,道:“行了,莫裝那副慫樣,你倔起來跟驢似的,這副委屈柔弱的樣子裝給誰看?”

宋根生立馬起身,渾若無事地撣了撣官袍下擺的灰塵。

顧青緩緩道:“這樁案子你也是參與者,今日與你交個底,我要對付的不是什麼永王府的管事,而是永王本人。”

宋根生點頭:“看出來了。”

“知道我為何對付他嗎?”

“不知。”

“永王名下圈占土地良田十餘萬頃,我欲安置城外難民,推行土地變革之製,不除掉永王,政令無法頒行下去,誰攔我的路,我便除掉誰。”

宋根生若有所思:“說起來,跟當初圈占青城縣良田的濟王有幾分相似……”

顧青笑了:“沒錯,幾乎同出一轍,但我處理此事的法子與你當年不同,你好好看著,看看什麼叫快樂星球……”

宋根生:“???”

“……什麼叫‘潤物無聲’,如何用兵不血刃的法子解決此事,”顧青朝他惡意地笑:“可以肯定,我處理此事的法子比你當年高明多了,你當年的法子何止是愚蠢,簡直就是愚蠢。”

宋根生無力地道:“你已貴為郡王,嘴下積點德吧,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如今的我已與當年不一樣了。”

顧青搖頭:“看不出你哪裡有長進,我隻能認為,你如今隻是巧妙地將你的愚蠢遮掩起來了……”

馮羽頓時噴笑:“噗——”

宋根生:“…………”

要不是打不過他,今日必與他血濺五步。

深吸了口氣,宋根生決定不計較顧青的毒舌,速戰速決結束這場氣人的對話,然後趕緊閃人。

“圈占土地的權貴人人得而誅之,需要我做什麼嗎?”宋根生緩緩問道。

當年的切膚之痛,令宋根生對那些圈占土地的權貴十分痛恨,為了除掉他們,宋根生願意違背自己的原則。

顧青笑道:“今日你領人去了永王府,對嗎?”

“對。”

“永王毫不知情,而犯事的管事也失蹤了,對嗎?”

宋根生恍然:“是你安排的?”

顧青傲然道:“整座大唐都城皆在我的掌握之中,安排這點小事算什麼?”

宋根生遲疑了一下,隨即堅定地道:“手段略為下作,但隻要目的是正確的,過程可不拘小節。”

“你今日無功而返,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上報刑部,如果有必要,我還會上報大理寺和禦史台。”

顧青微笑道:“按你想的去做,你隻是秉公辦案的府尹,對朝堂裡的爭鬥無視無覺,你的眼睛隻需要盯著這樁案子就好,刑部若接了手,你就不必參與了。”

…………

對付永王不僅是為了歸還土地,更是為了殺一儆百,震懾那些無法無天皇子公主和權貴們,為未來的土地變革提前埋下伏筆,所以,這件事的政治意義很重要。

隻是土地問題太過敏感,等於一把掐住了權貴們的命門,所以在對付永王這件事上,顧青不能直接拿他圈占的土地作文章,隻能換個毫不相乾的理由,以此挑起事端。

宋根生離開後不負所望,當即便寫了公文,直接遞進了刑部。

京兆府尹親自遞來的案子,刑部必須認真對待,尤其是京兆府尹宋根生的背景是顧青,刑部更不敢怠慢,宋根生的公文立馬被送上了刑部尚書李峴的案頭。

李峴看過公文後,嘴裡不由一陣發苦。

案子不大,一個難民死了而已,但案子背後的人很麻煩。

一個是當今天子的兄弟永王,一個是背靠顧青的京兆府尹,李峴發現自己誰都惹不起,而此案遞到刑部,已經說明宋根生和永王之間有了矛盾,至少是互相不配合,無法調和之下,案子才升級到了刑部。

京兆府可以把案子推給刑部,但刑部能推給誰?再往上推,隻能推給天子了,天子會管這事兒嗎?天子隻怕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一樁命案都要上達天聽,要你刑部尚書何用?

簡簡單單一樁命案,李峴已嗅到了政治爭鬥的味道,感覺很不妙,偏偏他避無可避。

命案的重要嫌疑人王府劉管事不知所蹤,李峴欲審此案都無從下手,但宋根生遞上的公文他不能不聞不問,於是刑部象征性地開堂,將永王和京兆府不良帥等人都請到刑部過堂詢問。

永王忍著委屈親自來了刑部,京兆府一應偵緝官差也都到場,一番爭論和剖析後,永王拒不承認此案與他有關,而京兆府的官差則一口咬定此案涉及永王府,作案者或許並非劉管事一人那麼簡單。

於是刑部發下了海捕文書,通緝劉管事,最後李峴鬆了口氣,下令退堂。

該做的事情他都做了,接下來如果抓不到那位劉管事,則此案便成了懸案,這樣也好,李峴便不必卷入這場政治爭鬥中了。

然而,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豈會如李峴的意?

發下海捕文書的第二天,城外的難民們不答應了。

無端端死了個難民當然不算什麼大事,死者甚至沒人認識他,但若是有心人煽動幾句,情勢便不一樣了。

當天下午,數以萬計的難民齊聚城門外,他們不吵也不鬨,麵向城門伏地跪拜,請求官府嚴懲謀害難民的凶手,不可敷衍應付。

難民的命也是命呀。

萬人跪地,場麵壯觀且駭人,消息頓時瘋了似的飛快傳遍了長安城大街小巷,城內的百姓商賈們也看起了熱鬨,熱鬨看久了難免產生了代入感,於是百姓們也紛紛聚於刑部官署,請命刑部偵辦,速速將凶手捉拿歸案,為無辜死難的難民報仇。

刑部官署內的李峴頓時坐不住了,他沒想到事情竟然鬨到這個地步,想敷衍都對付不過去了,再拖延下去,事態恐怕會越來越嚴重。

於是李峴非常認真且嚴謹地將刑部偵辦案件的官差都派了出去,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搜集線索,並發函告之長安周邊的州縣,通緝劉管事此人,限時將此人捉拿歸案。

不僅如此,久經朝堂風浪的李峴覺得黑鍋不能自己一個人背,把大家都拖下水才能自保。

於是李峴馬上將案子遞到了大理寺和禦史台。

僅僅兩日的功夫,一樁簡單的命案終於被鬨上了朝堂,朝堂沸沸揚揚議論不休,當數以萬計的難民跪在城門外請命,當京兆府和刑部的官員推波助瀾,站在道德和政治正確的製高點為民請命時,事態便不可遏製地越鬨越大。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事情的源頭,永王身上。

這一次,永王想低調都不行了,劉管事不見了,他便是眾人眼中暫定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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