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弘治皇帝為何會來這裡。
但這是大好的幸進機會啊!
當然,嚴成錦最擔心的是,弘治皇帝會勒令乾預價格,一刀砍到幾文錢,到時候真的就隻賺血汗錢了。
另外,也看看有沒有開發夢樓周邊的機會。
弘治皇帝眼前一亮:“真的?……咳!屬實?”
“一用便知!”
“那就謝過了,朱某出現在此處的事……”弘治皇帝不想因此收到言官的彈劾奏疏。
“保密!明白!”
弘治皇帝露出“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的笑容。
次日一早,
一個消息在京城炸開了鍋,最新的夢樓又出了!
京城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罵商人無恥,書的字數如此少,卻賣得如此貴。
尤其是進京趕考的考生,他們罵得最狠,因為趕考的銀子,就要花沒了。
但即便是吃糠咽菜,他們也不甘心買盜版。
不是在老王書坊買的,總覺得味道不對。
廟市是京師人氣最旺的盛會,初一、十五都有廟市,列肆三裡,書畫齊聚,熱鬨喧囂,遊人絡繹不絕,生意奇好。
王不歲也聰明,在廟市一字擺開。
嚴成錦還給他出了個主意,給書印上了“精鐫”二字,相當於古代的收藏版,那些愛好收藏的讀書人如何肯放過。
嚴恪鬆見自己的書如此受歡迎,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日夜奮戰,將十幾年的編書修書功力,都發揮了出來。
進士出身,再加上十幾年的編修功底,讓他不僅寫得穩,還寫得快。
書市大興,讓許多書商看到了商機,許多小說也紛紛麵世,《大明好漢錄》,《宋門十八將》,甚至連夢樓的抄襲版《青樓》都出來了。
不過,嚴成錦根本不怕。
時隔半個月後,一遝稿紙再次交到老爹手上,嚴恪鬆激動啊,再次挽起袖子加油乾!
夜裡挑燈奮戰,夢醒執筆連文。
沒吃過豬肉也吃過豬毛,宮中的典籍收錄,堪稱最多最全!
他閱書多年,又沒老婆,什麼史料典籍沒見過,什麼奇聞異誌沒讀過。
半個月後,一本名叫《包公怒判天下公案》的書,再次毀滅天下人的三觀!
看得人人拍案叫絕!
一石激起千層浪,求購者如潮,新派反響尤為強烈!
嚴成錦也被自己老爹的天賦驚訝到了。
十多年的著書功底,加上這天馬行空的想象和筆法,簡直就是被編書耽誤的小說家啊!
………
紫禁城,文華殿外。
弘治皇帝目光看儘天際,自顧自道:“自朕克繼大統以來,絲毫不敢鬆懈,日夜勤勉於政事,雖得天下海晏河清,文壇比之唐宋,卻遠遠不及,終究不可稱為盛世。”
李東陽看了謝遷一眼,謝遷當即會意。
謝遷立即發揮交際花作用,緩緩道:“唐朝文壇之盛,起於太宗,盛於高宗,也並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朝野清明,四海升平,陛下勵精圖治,盛世早晚會來的。”
百姓安居樂業,疆土安定,人們填飽了肚子,才有心思吟詩作對啊。
弘治皇帝明白這個道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盛世非一朝之功,終究是太心急了些。
隻是……他隱隱有種預感,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十幾年基業,若不能開花,指望朱厚照,總覺得會毀於一旦。
太宗開創了貞觀盛世,高宗勤勉政事,才將貞觀盛世發揚廣大,有了那樣的盛世。
可反觀厚照的性子,恐怕他難以為繼。
但弘治皇帝始終對賢臣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是自己生的種啊,在賢臣的輔助下,總是有希望的,他抱有一絲僥幸。
劉健看勸諫的機會來了,便道:“陛下,如今工役繁重,除修建之外,織造所需亦多,臣以為壽寧侯奏請建祠之事,還需三思而行!”
弘治皇帝淡淡道:“朕已經罷請了。”
“皇後不是?”
“朕不許,誰敢興役!”弘治皇帝氣勢如虹。
劉健三人一臉懵然,陛下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
弘治皇帝被看得老臉有點掛不住,自從弘治年初,百官奏請納妃不成,朝野都暗傳他懼內。
但朕,真的不是懼內啊。
多一個妃子豈不是又要多一宮用度,那得花費多少靡費。
對於他這種,無心插柳夜笙歌的人,一個老婆便已經有點忙了,哪裡還有閒暇……
這是弘治皇帝的小秘密,他不曾對任何人說過。
不過,弘治皇帝也是要臉的人,作為皇帝,怕花費靡費而不納妃,豈不遭天下人恥笑。
所以,懼內,便就懼內吧。
………………
有了銀子,嚴成錦命人重新布置宅邸。
如今,嚴府也算是大戶人家了,新修的宅院,寬府大宅,通透涼爽,綠樹成蔭,廂房數十。
嚴成錦命人把自己和老爹的房間搬過來,舊所留給下人住。
新宅裡,嚴成錦愜意地坐在靠椅上,聽房管事報告這段時間擴建和修葺花掉的銀子。
房管事看著賬本念道:“少爺,如今府上新起的宅院已經修葺完了,那些工人的銀子,也按少爺的吩咐,每人給二兩,隻是……他們都不肯收,說是,想留在府裡當下人,小人拒絕了,但他們又都不肯走,那工頭老王說……他有一雙女兒,皆長得如花似玉,可以到府裡給少爺,當丫鬟使喚,如少爺不要,隻能賣入青樓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竟這般瞧不起本少爺!
有銀子的,就一定是窮奢極欲的紈絝子弟嗎?!
那老王真是無恥至極,竟然用女兒來迷惑本少爺,準了,讓他明天便帶過來吧。”
“???”房管事凝噎無語,怎麼看少爺都像壞人啊。
這世上最容易被欺負的兩種人,就是好人和老實人。
在下人麵前,嚴成錦寧願做披著壞人皮的好人,也不要做百分之百純種血統的老好人。
“那些的工人,是從哪裡招來的?”嚴成錦又問道。
房管事道:“是荊襄逃來的棚民,這些棚民雖然身份低下,但是肯賣力氣,給錢就豁出命地乾,不似城北那些偷奸耍滑的匠人,還故意拖延工期,小的這才雇傭他們。
不過,小人哪裡知道,聽說少爺給一人二兩銀子,又都不肯走了,說少爺是天大的善人。”
嚴成錦略有幾分感慨。
流民不同於京城安穩的匠人,他們吃了上頓沒下頓,自然拚了命去乾活。
就像飄蕩在京師的浮萍,莫說典房,連租房都困難。
在嚴府當下人,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
荊襄流民已經是前朝遺留的頑疾了。
民貧則偷,吏苛則反。
成化朝時,就爆發過一次動亂,被鎮壓了下去,這也算是憲宗乾過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
一直到了有百姓阜安之稱的弘治朝,也沒能很好的解決。
一來是荊襄之地的流民數量眾多,難以解決,二來是地方官員報喜不報憂,上頭壓根不知到了什麼地步。
朝廷無力解決,留著不僅是一個隱患。
如此龐大的勞動力積壓在荊襄,也是一種巨大的損失。
當然,就算覬覦這股勞動力,嚴成錦也隻能幻想一下。
“一群刁民,留在府上作甚,二兩不成就給五兩,五兩不成就給十兩,這天底下還有銀子辦不成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