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次一定(1 / 1)

今日,朱厚照見了嚴成錦就喜滋滋:“詹事府的師傅說,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老高,本宮知道你殿試在即,需要指點一番,冒著被父皇揍死的風險出宮,給你送來一份大禮,你要怎麼感謝本宮呀?”

朱厚照遞上來一物,是一個奏折模樣的本子。

嚴成錦一臉狐疑,沒敢接過來:“這是什麼?”

朱厚照樂了:“今日本宮去給父皇請安,發現禦案上有一份諭旨,竟是父皇出的殿試題目,本宮順手拿了本折子,抄了下來,忙是出宮送給你了,你快看看。”

嚴成錦掐著朱厚照的脖子,勃然變色:“學生和殿下有什麼深仇大恨,殿下要這樣坑害學生。”

朱厚照有點喘不過氣來:“本宮想,你不是有一塊免死金牌嗎,父皇知道了也無事啊。”

作死的玩意兒!

免死金牌是這樣用的嗎?

嚴成錦冷靜下來:“殿下快把這奏疏送回去,殿下沒來過這裡,學生也不知道什麼殿試題目,天地可鑒,等等,殿下先一百遍再走。”

朱厚照有點為難:“可是……本宮把它抄在了李師傅給父皇的折子上了”

李東陽的折子,那是陛下定然會翻看的啊!

嚴成錦竟無語凝噎。

陽春三月,太陽懶洋洋地升起來,京城的讀書人卻很勤快。

今日,殿試開始了,應試者需要在破曉前入宮,上百個讀書人,跟隨著接引的禮部考官,前往文華殿。

嚴成錦經過午門時,天色才剛剛亮一些。

一旁與他並行的書生小聲搭訕:“不才姓李,單名一個康,字康樂,不知道幾位兄台怎麼稱呼?”

“不才楊景新,字大川,紹興府餘姚縣人。”並行的另一個書生道。

嚴成錦十分謙恭:“不才姓嚴,字老高,是順天府人,很高興見到各位。”

最後一個並行的書生道:“在下王守仁,字伯安,是浙江餘姚人,說起來與大川兄是同鄉。”

“是嗎,若是日後同在京城為官,可要多走動走動。”那個叫楊景新的書生盛情邀請。

嚴成錦心頭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氣,微微側頭,隻見最後一個書生相貌清瘦,但一雙眸子十分有神。

最近和朱厚照廝混,竟然把王守仁也要參加殿試給忘了。

王守仁嘀咕:“老高兄,你為何要這樣看著在下?”

“隻是聽聞王兄與楊兄是同鄉,好奇罷了。”嚴成錦假裝渾然不在意。

到了文化殿外的廣庭。

天空之下,文華殿門外,上百個書案,整齊排列。

嚴成錦看到了弘治皇帝,還有李東陽,開考之前,考生們需要讚拜行禮。

禮部考官宣讀姓名,考生們依次落座。

台階之上就是皇帝和李東陽,一覽無餘,想作弊,幾乎不可能。

不過,空氣卻比貢院的號房清新許多。

所有過程都走完後,弘治皇帝點點頭,示意可以發卷了。

鑒於朱厚照那個逆子把試題抄錄了一份,不管是寫著玩,還是出於其他用心,弘治皇帝臨時又把策題換了一遍。

所以,這次絕無鬻題的可能。

受卷官將試卷發下來,嚴成錦看了一眼策論,僅僅寫著兩個字。

孟母?

一看這題,嚴成錦知道,絕對是弘治皇帝出的啊。

弘治皇帝從小就沒怎麼享受過母愛,一直在宮女太監的嗬護下長大,童年十分坎坷,出這種題也是情有可原。

孟母三遷,擇鄰而居!

這是孟母最廣為流傳的典故,但嚴成錦知道,作為取士的試題,弘治皇帝一定還有深意。

隻答出來孟母對兒子的關愛和嗬護,不對!

孟母對兒子的關愛和嗬護,固然沒有錯,但這是朝廷取士的策題,當然要往朝廷方麵想,往做官方麵想。

短短片刻,考生們便抓耳撓腮,左顧右盼。

嚴成錦想出來了。

弘治皇帝的深意在於,擇鄰而居!

在朝廷為官,難免會有各種形形色色官員同僚,什麼樣的人該交往,什麼樣的人該遠離,這就是弘治皇帝的深意!

嚴成錦樂了,李東陽上門提醒,讓他離王越遠點,倒是給他不少啟發啊!

像王越那樣的佞臣,就是不應該結交的那一類。

心想著,嚴成錦迅速下筆,答完了之後,又一遍遍的檢查。

李東陽手撚著美髯須,目光掃過,隻見嚴成錦一陣奮筆疾書後,放下豪筆,不由疑惑,這麼快就答完了?

受卷官把試題收走,又發了一張,嚴成錦再看題目,這次倒是沒有彎彎繞繞,隻有四個字,整治河患。

黃陵崗一帶地勢險峻,水急衝堤,每次都衝淹張秋,威脅到了漕運。

上一世的治水之法,早已將河水治得服服貼貼,嚴成錦迅速下筆。

不過,按明朝的水平,隻能整個低配版的方案:

治理河患,當因勢利導。

當疏浚處疏浚,當扼塞出扼塞。疏浚則新修支道,令河水分散改道,排於百川悉數歸於海中,扼塞則修建堤岸,使河水不得流出,加固河堤,以防衝決之患。

他又列舉了正州,瑩澤和鳳陽府等一些該修河道和築堤的地方。

這次,還是用李東陽的楷體,上次已經用過了一次,這次相信李東陽看到了就知道,是他的卷子。

檢查到第九十八遍的時候。

忽然,嘈雜聲四起。

一陣狂風不知從哪裡吹來,王守仁寫到一半的卷子,被吹到天上去了,王守仁呆呆地看著,但試卷怎麼也沒落下來。

倒黴啊!

好不容易寫了大半,時間都快到了,卷子竟然被吹飛了。

書生們暗自感歎,王守仁心裡也著急,手足無措看了看天上的試卷,又看了看弘治皇帝和李東陽。

李東陽忙是吩咐:“快,給那考生再拿一份策題!”

王守仁再次坐下。

人家王守仁考了二甲進士,不知道這些傻子在偷笑什麼,嚴成錦又默默地檢查了兩遍,終於一百遍了,才稍稍放心下來。

殿試隻考一日,天亮到天黑,從文華殿出來時,嚴成錦屁股都坐疼了。

在禮部官員的接引下出宮,殿試的閱卷非常快,第二天就要放榜,出了宮門就嚎啕大哭的人也有不少,或許是喜極而泣,或許是沒有答完。

“今夜回去也是難熬,不如去茶樓聽書,說書先生是我同鄉,他講戰爭與太平最好,不才有些銀子,包了茶水錢,各位兄台意下如何?”

許多落榜的秀才,在各大茶樓酒樓,當起說書先生。

楊大川看向嚴成錦和王守仁,道:“兩位兄台?”

嚴成錦:“在下有要事,下次一定!”

王守仁顯然也沒什麼興趣:“在下在京城這些日子,一直閉門不出,有些叔伯需要拜訪,就不跟二位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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